第零六零章 蛾王暫且去 神首永別離
作者:安依書生      更新:2020-04-09 04:45      字數:3318
  木前輩歎道:“蛾王何必毀我陋室。”

  石室內氤氳陡然大盛,那金戈鐵馬、鼓缶敲擊的聲音被氤氳霧氣隔絕,威勢大減。蛾王見聲音漸杳,蛾翼陡然又起,此番蛾翼發出的怪異的聲音,有若猿啼狼嘯,又似子夜鬼哭。

  王信雙耳雖被捂住,但這哀嚎反囀的聲音,極具穿透力。終於敵抵不住,胸中一熱,一口鮮血湧到喉頭之上,破口而出。

  木前輩一改平和語氣,怒然喝道:“邪門歪道。”

  頓時石室內,千千萬萬的根須在煙塵中陡然浮起,亂舞當空,那些幽長哀婉的聲音被舞動的根須阻隔,發生扭曲變形,又被切斷的支離破碎。

  鬼麵蛾王暗暗積蓄力量,一番更尖銳的聲音大起,似要突破氤氳和萬千根須的藩籬,但經幾番掙紮,漸漸無力,悠長詭異的曲子,漸漸化作隻言片語和散碎的音符,飄落四下。

  鬼麵蛾王麵若死灰,忍不住俯下身來,片刻之後才平息急促的呼吸道:“多謝木前輩不吝賜教,晚輩拜服。”

  木前輩緩緩道:“但請蛾王勿忘十年之期。”

  鬼麵蛾王站起身來哼了一聲,踏出石門,陡然回手抓住小蝶手臂,小蝶被他一帶,身子飛了起來。

  王信勉強站起身子,伸手去挽小蝶,一枝柔枝擋住他的身體,王信隻得停步不前,但見氤氳中小蝶回眸,眼神中幽怨難舍。王信繞開樹枝,扶著石壁走到石室門前,隻看見鬼麵蛾王抓著小蝶的手腕,遠去的身影漸漸模糊,隻有鬼麵蛾王喝罵聲傳來:“將你鎖在黑風盤絲獄中,永世不得見人。”

  王信目送二人離去,忽覺與小蝶一別,待她回到翼族,若是真被關在那個什麽盤絲獄中,必定遭受難以想象之苦,而且從此我與她天南地北,或許窮其一生也不能再見。想到此處,心中猛然生出一陣酸楚來,不禁眼眶中淚水轉動。

  王信低著頭,慢慢踱回石室內,忽然被眼前景象驚呆,隻見室內氤氳已經散去,滿地根須胡亂委頓於地,王信蹲在地上,拾起這些根須,原本柔和嫩綠的表麵已經幹黃褶皺,毫無生息,似已枯萎成柴,王信但覺不妙,心念所及,慌道:“木前輩您怎麽了?”

  木前輩平素朗朗聲音變得嘶啞:“王信不必擔憂,命中當有此數,千百年來的小小波折之一而已,算不了什麽。”

  王信看著滿地委頓的根須,心中半信半疑,忍不住想問是真的嗎?還沒等他開口,木前輩道:“王信,一別幾日,你經曆了許多磨難,這也是人生中應有的曆練,你身上的傷怎麽樣了?”

  王信道:“回前輩,已經無大礙,可以行走了。”

  木前輩道:“是麽?走近些,讓我看看。”

  王信向前走了幾步,忽然兩枝粗壯的根須搭上王信肩頭,頓時兩注神奇的力量,湧入王信的雙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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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王信雙臂上的傷口以肉眼可以看到的變化,快速的複原。原本麻木不仁的雙臂先是疼痛,再到搔癢,最後痛癢的感覺漸漸消失,失去的力量似乎重新回到了雙臂。

  王信知道是木前輩又為自己療傷,眼見此時木前輩自身堪憂,王信怎肯再讓他老人家相助,於是舉起雙手去推雙肩上的根須,但木前輩似乎十分倔強,兩根樹須渾然不動。

  王信但覺雙肩上能量滾滾而來,稍頃雙臂如塊壘一般墳起,怦然律動,似有遊龍潛虎藏在其中,渾欲掙破皮膚,衝將出來。片刻之後,這種奇怪的感覺遍及全身,王信再也忍受不住疼痛,大叫一聲,昏睡過去。

  一陣清風吹來,王信本在夢中昏昏沉沉,忽覺有萬千愁事壓在心上,頓時煩惱徨急不已,陡然間驚醒,嗖的一下躍起,環顧四周,隻見石室內布滿黢黑如炭的根須,石室上方生出許多的石隙,從其中傳來了陣陣風聲,凜冽呼號。

  王信見此異變,心知不好,慌忙大呼:“木前輩,木前輩。”

  此時有風來襲,石室內氤氳霧氣都已消散,石室的一壁上顯現出一幅巨大的麵孔,莊嚴肅穆而又不乏慈祥。

  木前輩的麵孔點點頭道:“我在這裏,王信你這一覺睡的可香,身上可還有痛楚嗎?”

  王信但覺周身汗水淋漓,四肢輕浮,仿佛一場大病初愈,但身上的傷處已經不在疼痛,伸手去摸,驚覺那些傷口已經複合如初。慌忙拜伏在地上道:“木前輩,您老人家何必為我療傷,晚輩......晚輩出身低微,資質又不濟,您為我療傷付出這麽大的代價,實在不值得啊!”

  木前輩哈哈笑道:“怎麽不值得,英雄不論出身,將來擎天立地的重任,就要落在你的肩上。”

  王信麵露尷尬之色道:“木前輩不要拿晚輩開玩笑了。”

  木前輩正色道:“王信,看見你麵前的荊棘王冠了嗎?拿起它戴在頭上,從今日起,你要忘記過去,擔當起擎天立地、庇佑眾生之任,未來的萬植之主,眾神之首就是你。”

  王信這才注意到麵前,那是一個由藤蔓編織而成的帽冠,枯黃的葉子邊隱藏著許多荊棘的尖刺,尖刺似乎長年受到血液的給養,烏黑中泛著時而墨綠,時而黑紫的光芒。

  王信把那荊棘王冠,拿在手上,忽然感到這件簡單質樸的物事,卻有著萬夫難承之重,那千萬年滄桑的曆史,化作一種難以抒懷的悲壯,緩緩釋放出來,此刻,王信仿佛茫然的站在曆史長河之邊,看著曆任的戴王冠者,從遠處姍姍而來,又向遠方踽踽而去......

  王信囁嚅道:“我......我......”

  木前輩道:“我再說一遍,王信,今日起,你必須擔當起擎天立地,庇佑眾生之任,不可推脫。”

  王信長長的喘了一口氣終於說出話來:“晚輩不僅頭腦駑鈍,懦弱膽小,加之又不會武功,怎能擔當如此重任。”

  木前輩道:“你並非頭腦駑鈍,也非懦弱膽小,隻是缺乏江湖閱曆,凡事多思前顧後,不能雷厲風行,這也不是壞事,至於武功,可以慢慢學習。”

  王信道:“無心大師三位,還有熊曉達等七兄妹,也快回到山上,他們無論武功和閱曆都遠在我之上,這等重任或可由他們擔當。”

  木前輩道:“也罷,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戴上它將有許多你不能承受的痛苦,你先留在身邊,如果有一天你想通了,再戴吧。山下還有許多事情等著你去辦,青麟前輩也在危難之中,你不要耽擱了,速速下山去吧,莫要讓我失望,若有難處,了然老僧就在左近,尋他即可。”

  王信還要推脫,但聽木前輩的聲音漸漸低沉,抬頭看時隻見木前輩麵孔所在的那麵牆壁,漸漸分崩離析,化成碎齏粉沫,從空中飄落,而周圍那些本已經炭化的根須亦然化成塵霾飄散在空中。

  王信心道:“木前輩的身軀怎麽消失不見,難道是......”想到此處,心中徨急,手足無措。忍不住大喊道:“木前輩,您怎樣了,您怎樣了?”但覺石室頂冷風襲來,呼嘯中夾雜著哨音,渾然聽不見木前輩的回答,王信抬起頭隻,見木前輩的麵孔已然消失不見,但有木前輩的和藹的笑容隱約的浮在空中。

  王信見那隱隱約約的笑容,無論怎麽樣詢問也不言語,似乎正在漸漸消散,眨眨眼睛再看時,似乎又出現在眼前,如此幾番,終於不見。

  王信心道:“木前輩此時消失不見,莫不是死了,想想即是不死,再也不能相見,也如死了一般。想到此處,心中悲傷不已,又把木前輩與自己的相遇的從來過往,如何一次次幫助自己,如何幫助小蝶的事情回憶一遍,腦中木前輩慈祥的音容笑貌,和那揮舞的枝枝蔓蔓和根根須須,終究揮散不去,眼淚不爭氣的奪眶而出。所幸那山洞中又無他人,王信也不拘謹,伏在地上,放聲大哭。

  這一哭,不知過了多久,哭得疲勞,倒在石室中沉沉睡去。睡夢中忽見木前輩揮舞著濃密的枝丫,款款而來,王信暗道:“原來木前輩沒有死,而且風華正茂。”但見木前輩也不回頭,郎朗說道:“世間有許多美景,我又何必拘止於昆悟,此番四處走走,權當散散心吧。”

  王信猛然驚醒,才知是一場夢也。

  抬頭望去,四周黑漆漆的,心中料想此時應是夜晚,忽又想到這石室,與外隔絕,即使在白日陽光也無法進入,也不見石室內有什麽照明的油燈石蠟,但平日裏亮如白晝,猜不出木前輩他老人家平素用的什麽照明方法。

  王信撿起荊棘王冠掛在腰間,伸手摸索,終於沿著石牆走出石室,一團朦朦朧朧的光線隱約若見,王信向光線摸索而去,石洞內道路終究是曲折,繞了很久,終於走出石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