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一道寒光暴射而出，隨著李旻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箭支從他的左眼貫入，貫穿頭顱。

  箭支去勢未竭，帶著腦組織又飛出三十步遠，突的一聲釘在一棵大樹上。

  白色的箭羽上沾滿了粘稠的黃白之物。

  “李將軍死了！”

  “將軍死了！”

  一傳十，十傳百，戰爭的信仰崩塌，潁川的士卒們呆住。

  “全軍聽令，擊殺叛軍！殺啊！”

  徐榮不可能放過這個機會，在他的命令下。

  已經紅了眼的西涼的士卒們猶如一群餓瘋了的野狗一樣朝潁川士卒撲了上去。

  從起初的試探性攻擊，逐漸演變成了蜂擁而至的撕扯和啃食。

  比衝殺聲更大的是鋪天蓋地的哭喊聲。

  潁川軍，完了。

  他們會被吃幹抹淨，連渣滓都不會剩下。

  燒！殺！搶！掠！

  刀起，刀落。

  幹淨利索，毫不拖泥帶水。

  手腳麻利的人可以爬的更快，更高。

  在董卓默認的情況下，西涼軍中永遠流傳著這樣的一條狼性規則。

  他們並不似其他地方士卒一樣厭戰，反而個個希望爆發戰爭，渴望建功立業。

  這些西涼士卒們大多都是一些中下等的農戶，他們平常在家中務農，放牧，過著十分貧苦的生活。

  戰爭爆發，他們拿著自己置辦的精良武器，殺敵立功之後，不僅能按照功勞的大小，分到很多土地，使他們一躍成為地主階級。

  而且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使得他們渴望戰爭，那就是戰利品私有化。

  每個將士除了要上交的戰利品外，所收繳的物資可以自己留下一部分歸個人所有。

  戰場之上如果能夠打勝仗，戰利品絕對是個令人發狂的東西。

  繳獲來的武器，衣甲，戰馬，糧草，那可都是一筆天大的財富。

  董卓是慷慨的，生活在羌族邊境的大將，用他所指定的叢林法則激發著麾下士卒立功的欲望，理解著這些底層將士們的訴求。

  正義？不值一提，抱歉，我們這裏隻認拳頭。

  隻有握在手中的利益，才是最真實的東西！

  他們的每一份付出都應當得到應有的回報！

  這就是為他董卓賣命的好處！也是他即便是被點了天燈以後，仍然有死忠的部下瘋狂為董卓報仇的原因。

  使得不事生產的西涼軍們，靠掠奪來發家致富。

  馬上的漢子們本來就不喜歡過麵朝黃土背朝天的生活，不如怎樣？

  靠搶！

  以戰養戰。

  隻吃肉的部落會越老越強大，而吃草的部落，遲早要被吞食。

  西涼軍歡呼著趴在潁川士卒的屍體上割耳扒衣而摘取勝利的果實。

  徐榮對此毫不在意，他也是從底層一步步升上來的，更何況。

  董卓軍的獎勵固然豐厚，在懲罰方麵也十分嚴明。

  所獲得的戰利品統一上交，以割耳的軍功大小所分配多少。

  前排將士彼此之間也會進行若有若無的監視。

  若有藏私者，定斬不饒。

  這些人的軍功再大，割的耳朵再多，能大過他徐榮？

  立了戰功的徐榮鬆了一口氣。

  剛想回營歇息，意外卻發生了。

  “咻咻咻”

  頓時，幾百支弩箭化作了黑壓壓的箭雨，向著正在砍殺的西涼軍落了過去。

  箭雨就是這樣襲來的。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被偷襲的暗箭擊中的西涼軍非死即傷，甚至還有些負隅頑抗的潁川軍，都籠罩在內。

  徐榮手中的長劍揮舞，斬斷不斷襲來的箭雨。

  獵人反倒變成了獵物。

  “怎麽回事！”

  “大人，還有伏兵！”

  居然還有伏兵！

  徐榮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

  現在是什麽情況。

  西涼士卒剛剛戰勝了一場，正在收割勝利果實。

  他們已然淪為驕兵。

  驕兵必敗！

  果然。

  即便是被箭雨射擊，那些紅了眼的西涼士卒們仍然將戰利品揣在懷裏，似是不願舍棄。

  甚至，死去將士手中的物資成為了他們的目標。

  沒有回防，反而爭搶。

  “你們都他媽的幹什麽呢！舉盾防禦，衝上去，幹掉山上的敵人！”

  可這話就是那麽的無力。

  亂世之中，誰不是爛命一條？

  軍功不能爭奪是不假，但人死了我過去撿起來不算違規紀律吧？

  到手的軍功，你讓這些人怎麽放棄？

  “婆娘。。我有錢給你買首飾了！”

  一名三十多歲的西涼士卒一抹臉上的血汙，手中的盾牌早已不知道扔到哪去了，就提著一柄割耳的樸刀，對頭頂上飛過的箭矢視若無睹，充耳不聞，喃喃自語。

  他是羌族，婆娘是個漢人。

  當一個亡命之徒突然有了家以後，生活也就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他所有的注意力已經放在了不遠處的袍澤身上。

  那散落在地上的是什麽。

  這麽多的軍功，這可都是財富啊。

  繳戰功，當地主，生上個孩子，再買上幾圈牛羊。。。

  即便是西涼軍的獎勵再高，也不是所有的人都願意永遠賣命，尤其是對有家的人。

  他撲了過去，將散落在地上的軍功一一兜在懷裏。

  匍匐著朝大營前進。

  幹完了這一票，說什麽也不再當兵！

  流矢飛過了他的頭頂。

  射中了他的肩膀。

  一聲悶哼，戰功反而捂得更緊，盡可能的將頭埋得更低。

  光明大道就在眼前，豈能放棄！

  徐榮眯了眯眼，那隱藏在草叢之中的眼神觸動了惻隱之心，對身邊的眾位將士道。

  “有盾牌的，去把他給我接回來！”

  他從未感到夢想如此接近！

  “婆娘，我一定會明媒正娶的接你回家，過好咱們自己的小日子！”

  距離，逐漸近了。

  大營已不足幾米，甚至可以感受到營口袍澤手中的火把所帶來的溫暖與光明。

  一支利箭卻劃過夜空，穿過了他的頭顱！

  浮現出來的笑容卻永遠的凝固在了臉上。

  山坡上。

  孫堅放下了手中的鵲畫弓，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他一共放了兩箭。

  環顧一圈周圍的東吳將士，已經放出去了不少的箭雨。

  孫堅想的很多，也很周到。

  盡管是帶有情緒的射擊，但一樣具備著殺傷力。

  在製式的對陣中，一名弓手能射出十箭就已經很了不起。

  再多的話，就沒有力氣砍人了。

  “東吳的將士們，隨我衝下山去，建功立業就在此時，殺！”

  孫堅有些氣喘，如此多的戰功，就擺在眼前，這次他可立下了大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