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夷光從警察局跑出來之後，在大街上，茫然四顧地站了將近兩個小時。

  她想去找蔣聿城，卻又不知道去哪兒找。

  蔣聿城的任務都是保密的，即便問荀老，也問不出來。

  她站在街角，看著太陽升起後，街上越來越多的人，心裏和大腦裏，全是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

  她隻能緊捏著手掌，十指嵌入掌心的肉裏。

  很快，掌心裏蘊生出汗液來。

  清早的風一吹，徐夷光感覺分外寒涼，打了個激靈，才想起來，她今天還要去看談芸做手術。

  至於蔣聿城……

  徐夷光舔了舔幹燥的唇角，固執地認為，蔣聿城不會有事的。

  “他那麽厲害，絕對不會有事的。”

  徐夷光低聲說著，提步往醫院去。

  她不斷在心裏跟自己說，她給蔣聿城準備了好多平安符，還讓未燼跟著他。

  蔣聿城肯定不會有事的。

  她不能自亂陣腳，眼下，該做什麽就做什麽。

  等一等，等——消息來。

  就這樣，抱著這樣的想法，徐夷光一個人，一大早去了醫院。

  當時才八點多一些。

  隋青山還在和主刀醫生，在辦公室裏研究一些手術細節，看到徐夷光這麽早來，他匆匆斷了和主刀醫生的話題，想跟徐夷光介紹一下。

  可是在介紹的過程中，隋青山發現，徐夷光好像一直在神遊天外，六神無主的，任憑他說什麽，她都是嗯嗯地點頭。

  隋青山注意到她臉色也白的難看，擔憂地問道：“徐大師，你是不是遇上了什麽事兒？還是有什麽心事？”

  徐夷光聽到這一句，像是被點炸了一樣，立即搖頭：“沒有！”

  那態度太過堅決，好像生怕隋青山追問一樣。

  隋青山愈發覺得擔憂，他斟酌道：“徐大師你要是有什麽事的話，你可以先去處理，談芸這邊的手術，應該沒什麽大問題。”

  “沒事兒，我，我就在這呆著。”徐夷光微微搖頭，聲音難得打了個結。

  隋青山認定，徐夷光肯定有什麽心事，但見徐夷光這模樣，他知道自己這樣問下去肯定是問不出來的，索性便沒有再問。

  他還得和主刀醫生，去檢查談芸今天的身體情況，就讓徐夷光在他的辦公室裏先休息一會兒，他晚點再回來，帶她去手術室。

  徐夷光應了下來。

  她就這麽在隋青山的辦公室裏坐下來，一直望著窗外發呆。

  隋青山出門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就看到徐夷光的手，攥得緊緊地，手指骨節都泛著青白色，可見用力的程度。

  隋青山皺了皺眉，卻也沒再說什麽，跟隨談芸的主刀醫生，一道走了出去。

  徐夷光就那麽坐了一個多小時，等到隋青山回來，要帶她去換無菌服，進手術室的時候，她還保持著，一個多小時前的模樣。

  隋青山覺得有些不是滋味兒，還沒開口。

  徐夷光卻像是聽到動靜，回頭看過來。

  見是他，徐夷光起身，冷靜地有點不像話地問：“要手術了？”

  她的聲音和她的臉色一樣，分外平靜。

  從語氣裏，根本聽不出，她有任何異樣。

  隋青山頓了幾秒，點頭：“對。”

  “那走吧。”徐夷光說著，就先往辦公室外走了。

  隋青山摸不準她出了什麽事兒，隻好惴惴不安地帶著徐夷光換了無菌服，進入手術室。

  給談芸主刀的醫生，是一個外國醫生—雷蒙，在這方麵是專家，見過各種各樣的病症，對談芸的病症，他有九成的把握，基本上沒什麽問題。

  隋青山要帶徐夷光進手術室前，跟雷蒙說起過，要帶一個人來旁觀，沒說那麽詳細，隻說這個人很重要。

  雷蒙以為，是隋青山和談芸的家屬，就沒放在心上，隻要不打擾手術就行。

  在這方麵，雷蒙很開放。

  徐夷光才得以輕鬆地進了手術室。

  整個手術過程，兩個多小時，就跟隋青山之前說的一樣，整個手術沒有什麽問題，在雷蒙醫生的專業水平下，輕鬆且順暢的結束。

  徐夷光在旁邊看著，一開始她還強迫自己專心一點，但到後來，她實在沒辦法專心，心思不知道跑到了哪兒去，連手術結束她都不知道。

  直到隋青山來叫她，她才反應過來。

  隋青山帶著她一同往外走，一邊摘掉口罩，一邊忍不住問道：“夷光，我可以這麽叫你吧？”

  徐夷光回過神，無所謂地笑了笑：“都行。”

  “夷光。”隋青山歎了一口氣，“說句托大的話，你跟我的女兒年紀差不多，如果從年紀上來看，我做你的長輩綽綽有餘了。我不知道你是遇到了什麽事兒，但你今天的狀況，很讓人憂心。”

  “有嗎？”徐夷光聞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努力讓自己笑起來。

  隋青山看到這，反倒更擔憂，他抬手拍了拍徐夷光的肩膀，“小姑娘，如果不想笑，不用勉強自己。如果真的遇上了什麽事，你又不想跟我說的話，不如先回去休息休息，放空一下自己？有時候，有些事情，也許過段時間，自己就迎刃而解了。”

  “也許吧。”

  徐夷光聞言，笑意淡了淡，真的沒辦法再勉強自己笑出來，但她的神色還是很平靜。

  她道：“隋主任，你不用擔心我，我有分寸的，我就在這待一會兒，等會兒就好了。”

  隋青山皺眉，“你真的不需要回去休息一下嗎？”

  他很擔憂地看著徐夷光。

  徐夷光微微搖頭，“不用，你去照顧談阿姨吧，我想自己待一會兒。”

  隋青山頓了良久，應了一聲好，便走開了。

  隻剩下徐夷光一個人，站在手術室外的長廊上，脫下了無菌服，靠著冰冷的牆壁，緩緩坐下來，再次陷入發呆之中。

  但，沒過多久，她麵前卻多了一個人。

  徐夷光抬起頭，就對上隋芳芳那雙眼睛。

  “我爸剛才說，你在這兒，我就過來看看，沒想到小妹妹你真的還在這裏呀。”

  隋芳芳衝徐夷光笑了一下，隨後在徐夷光身邊蹲下來。

  徐夷光聞言，感覺隋主任真是‘父愛’爆棚。

  剛才看著走了，現在卻叫了隋芳芳來。

  徐夷光有些好笑地扯了一下唇角，“隋主任叫你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