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夷光知道，想從他們這套什麽信息出來，不可避免要提到張浩的案子。

  她就匆匆把許嘉興的案子，以及闞所長懷疑的點，提了一下。

  蔣聿城聞言，明白過來，“剛才在派出所裏，你是跟所長在談這個案子？他想請你幫忙查這個案子？”

  徐夷光點頭，“對啊，這案子一直懸而未決多年，沒有任何線索和證據，許嘉興的家裏人，隻剩下一個跟他相依為命的老奶奶，為此還腦溢血中風偏癱，進了醫院，闞所長想給她和許嘉興一個真相，告慰亡靈和遺屬，我也想查查，這凶手到底是誰，就答應下來了。”

  蔣聿城幾不可見地皺眉，卻沒急著說什麽。

  魏博揚倒是長籲短歎，驚訝不已。

  “真沒想到，張浩居然跟一件人命案有關係！”

  朱鵬明道：“我們跟張浩不熟，以前隻是在趙程遠攢的局裏，見過張浩兩麵，而且他年紀比我們大的多，孩子都多大了，跟我們玩不來，不過我倒是聽說，他是學醫的，現在在四九城市醫一院做外科醫生。”

  “是啊，他那種人，我們跟他玩不來。”魏博揚吐槽。

  徐夷光衝他看過去，“我怎麽覺得，你這話裏有話？”

  魏博揚撇嘴，“沒什麽，就是不喜歡他，他跟趙程遠一樣，都是偽君子，整天穿著一套西裝，戴個眼鏡，去酒吧裏喝個酒，還得先用熱水燙一燙人家的杯子才用，兜裏整天揣著個手帕，時不時地擦擦手，搞得人五人六，我一看他，就覺得他不是好人，果然，這不是跟人命案扯上關係了？”

  “你這是因為討厭趙程遠，才捎帶上張浩的，不客觀。”朱鵬明白他一眼。

  徐夷光眨眨眼，“對啊，張浩的嫌疑隻是待定的，還沒有確鑿的證據肯定呢，我隻是這樣一說，你別現在就說他是壞人啊。”

  魏博揚哼了一聲，“橫豎，我看他不是什麽好人。”

  朱鵬明這一點倒是讚同，“也不怪博揚說他，我見過張浩兩麵，那兩麵，張浩真的太……我都不知道怎麽形容，反正感覺他挺裝的，端著架子，但轉頭對趙程遠的時候，低頭哈腰的，各種討好。”

  蔣聿城敲擊著方向盤，篤篤篤地一下又一下，始終沒說話。

  徐夷光趴在椅背上，聞言，緩慢地點頭：“這麽看來，張浩確實是在四九城，而且他現在還在做醫生？”

  朱鵬明，“聽說已經是副主任醫師了，就他那個年紀，做到這個位置，很不簡單，趙程遠還吹噓過幾次呢。”

  因為趙程遠的吹噓，他才記下了這個人名和身份。

  他們和趙程遠，其實都是一個圈子裏的人。

  當年軍區大院出來的，有的人還在軍區，有的人下海經商，但人脈都在那擺著，他們的圈子扯不開。

  朱鵬明跟趙程遠沒什麽仇怨，兩家父輩交情也比較平淡。

  偶爾趙程遠攢的局，魏博揚說什麽都不願意去，但在那局裏，大多數都是他們圈子裏的人，朱鵬明還是會去露兩麵，維持一下和旁人的人際關係。

  而張浩整天跟著趙程遠，除非是他加班走不開的情況下，否則總能夠在趙程遠身邊，見到張浩。

  算起來，朱鵬明見得張浩多一些，魏博揚才見過一次而已。

  可，張浩那個人，真是讓人見一次，都覺得不適的人。

  “他居然還做到了副主任醫師？”徐夷光這就有點意外了。

  這年頭，拚人脈，人脈之外拚經驗，尤其是做醫生的。

  張浩現在才多大，算一算三十多歲吧，在四九城那種公立醫院裏，做到副主任醫師，還是外科的，可見真挺厲害的。

  朱鵬明，“我隻是聽趙程遠這麽說過，怎麽做到的，我就不知道了，但有趙家人脈在，應該也挺簡單的。”

  言外之意，就是張浩的副主任醫師這位置，來的有水分。

  徐夷光挑挑眉，“這麽說，我倒真想見一見這個張浩。”

  蔣聿城聞言，朝她看過來。

  “你跟這個派出所的所長，都談妥了些什麽？”

  徐夷光聞言，看向他，“我不是都說了嗎，我們倆合作，查這個案子。”

  “市局同意將這案子翻出來重查？”蔣聿城問。

  徐夷光，“…………沒有，要是市局那邊有意向，早就重查了。”

  蔣聿城扶著方向盤，望著徐夷光，眸色認真，“這件案子，你最好別插手。”

  “為什麽？”徐夷光不解。

  “如果這件案子，懸而未決十年，又真的跟張浩有關，那背後的背景太複雜，隻一個趙家，就是你和這個所長加一塊，都惹不起的。”蔣聿城聲音淡淡，語氣卻異常認真。

  聞言，朱鵬明和魏博揚神色變得鄭重起來。

  魏博揚道：“對，小仙女，這件事你還是聽城哥的吧，趙家——水太深。”

  這些年，他們離開的離開，轉行的轉行。

  趙家卻一直在軍區裏紮著，趙程遠雖說也轉頭去經商了，可趙家的根基還是在軍區裏。

  官大於民，軍大於官。

  任何地方，都有黑暗的角落。

  魏博揚他們深知裏麵水多深。

  如果不是有重要人物，要重新翻案，僅憑個人力量，根本不可能翻出來這個舊案。

  甚至說嚴重點，說不定會對徐夷光不利。

  蔣聿城便是擔心，搞到最後，有狗急跳牆，傷了徐夷光。

  那就得不償失。

  還有可能，徐夷光和闞所長，兩個人費勁心力，最後是一場空。

  “我知道你們在擔心什麽。”徐夷光一向明白，各行各業各個階層，沒有一水兒的白色，肯定有黑色或是灰色地帶，但是——“許嘉興這個案子太慘了，粉屍碎骨，無數塊，屍骨都拚湊不出來完整的模樣，十年沒有昭雪，涉及張浩，就像你們說的，他背後背景太複雜，市局說不定早就放棄了，在這種情況下，闞所長卻還一直堅持，想找到真相，我覺得，我應該幫他，如果我來幫他，這案子才有可能，有一天大白於天下。”

  蔣聿城凝視著徐夷光。

  徐夷光同樣看著他，“我知道你在擔心我，但你放心，要說自保，沒人比得過我，一般人傷不到我的。”

  說著，她還嬉笑著拍了拍蔣聿城的胳膊。

  但蔣聿城卻明白，徐夷光這麽說，那是打定主意要插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