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錢老師聞言，隻覺得腦海裏一片空白，耳邊大風呼嘯而過，他什麽都聽不見。

  郝強察覺錢老師身子都軟了，拚命扶著才能扶住他，有些緊張地看向徐夷光。

  徐夷光想了想，從懷裏拿出一張空白符，望著自己剛好幾天的手指，歎了口氣，使勁兒一咬，咬破之後，花了一張靜心符，放在錢老師的身上。

  未幾，錢老師的情緒，逐漸穩定下來。

  隻不過，錢老師的麵色還是一片蒼白。

  郝強見情況不太好，扶著他到旁邊的座椅上坐下來。

  錢老師捂著心口。

  徐夷光立即反應過來，翻了翻他的口袋，掏出速效救心丸來，給錢老師服下。

  錢老師喘了幾口氣，紅著眼眶，哽咽起來，“怎麽會變成這樣，這可怎麽辦啊……”

  他是想著讓張小偉為自己做過的事情付出代價。

  但他沒想過張小偉會變成傻子。

  人心都是肉長的，多少都會偏自己家人。

  他隻希望張小偉進少管所後，知道自己錯了，經過改造出來可以好好生活。

  這一來是懲罰了張小偉，二來也教導了張小偉。

  可是，現如今張小偉變成了傻子。

  這是個永久性的缺失。

  錢老師沒想過會變成這樣。

  一個傻子……

  這個社會上，一個傻子該怎麽活下去？

  他不敢想象，錢梅梅知道唯一的兒子變成傻子之後，會變成什麽樣。

  隻怕錢梅梅都要瘋了。

  “錢老師你先別著急，這人沒事，也是一件好事。”郝強寬慰道：“您往好處想。”

  錢老師卻捂著臉，渾身顫動起來。

  看到他哭，徐夷光也是無奈。

  魄不同於魂，離體之後就消失了，她想幫忙，也沒辦法。

  盯著錢老師那模樣，徐夷光沉思片刻，道：“其實，這也是一件好事。”

  錢老師抹了一把眼睛，看向徐夷光，不知道這哪裏好。

  “失去靈慧魄，雖然智商受限，但好好教導的話，智商大概能夠維持在五歲小孩兒的水平。”徐夷光道：“而且錢老師你想一想，如果張小偉出現這樣的情況，很大概率是不可能進少管所了。”

  郝強一愣，“對啊，我怎麽把這件事給忘了。”

  本來幼兒犯罪，這件事就不好說，進少管所最多管個兩三年。

  現在張小偉生病，人也傻了，按照製度，是不可能進少管所了，大概率會在家裏，由家長教養。

  “後續的話，你可能可以將張小偉帶回去，好好照顧，現在的缺失，算是他給於曼曼的補償吧。”徐夷光覺得，這樣對張小偉還挺好的。

  畢竟於曼曼死了，失去的不是智商，而是一條命。

  錢老師聽到這話，摸了摸眼淚，歎息道：“是，是小偉欠於曼曼的，他如今還了，以後我就好好照顧他，算是還我欠他的吧。”

  徐夷光和郝強都沒辦法接這話。

  錢老師心裏還是自責的，那是自己的外孫，自己出於公義，將他送進派出所，可是出於爺孫情，他自覺是對不住張小偉的，想要補償，這個旁人插不上話。

  過了片刻，郝強看向徐夷光。

  “那張小偉大概什麽時候退燒？”

  “看情況的話，大概今晚或者明早。”徐夷光斟酌地回答道。

  郝強嗯了一聲，“等他退燒之後，我讓醫生安排給他檢查，要是他真的傻了，再遞消息去市局，看看市局怎麽處置。”說著他衝錢老師看過去，“要是市局允許您把張小偉帶回去照顧，我再通知您，您在這守了半夜了，先回去休息吧。”

  錢老師想開口拒絕。

  徐夷光明白他的心思，搶先道：“您現在不回去也沒用，這裏還是醫生處理比較專業，他現在一時半會醒不來，你先回去休息，這邊要是有消息，自然有人通知你。”

  郝強附和，“對對對，張小偉醒了，我再打電話給您。”

  錢老師隻好點頭應下來，衝徐夷光和郝強感激道：“那麻煩你們了，小偉有什麽事，你們一定得通知我。”

  徐夷光和郝強齊齊點頭。

  最後，郝強親自將錢老師送回家。

  醫院這邊，也沒徐夷光什麽事，她便拿著從家裏裝好的飯，送去給趙慧蘭和徐國誌。

  徐國誌的情況，現在一天比一天好，早就拿下了呼吸機，看著麵色紅潤，精神很不錯。

  看到徐夷光過來，徐國誌便笑起來：“夷光來了？”

  “奶今天燉了一鍋骨頭湯，叫我拿來給爸媽你們補補。”徐夷光笑盈盈地，將飯盒遞過去。

  趙慧蘭接過來，感覺飯還是熱的，不用去找食堂借爐子熱一熱，便直接打開，給徐國誌喂飯。

  徐國誌吃了一口，道：“我想著，明後天出院回家。”

  趙慧蘭聞言沒說話，顯然早就知道徐國誌的打算。

  徐夷光沒有立即否決，“醫生那邊怎麽說？”

  “醫生說，你爸可以回家休養，熟悉的環境對他休養有好處。”趙慧蘭回答道。

  “醫生說行那就出院吧，隻要醫生那邊沒意見，我也沒意見。”徐夷光乖巧地一笑。

  徐國誌和趙慧蘭相視一笑，心裏的大石頭都放下來。

  其實徐國誌想要這麽早出院，不僅是醫生那邊同意，更是因為他知道住在醫院一天得多少錢，他不想花那麽多錢。

  那一天天的錢花出去，跟扔水裏似的。

  他心疼，也知道家裏的情況，自然要節省。

  不過他們沒騙徐夷光，醫生那邊確實說過，他可以提前出院休養，他才這樣說的。

  “對了。”徐國誌想起一件事來，看向徐夷光，“我聽你奶說，過些日子，你要回學校？”

  徐夷光點點頭：“對，學校那邊同意了的。”

  徐國誌鬆下一口氣，“回去讀書好，還是讀書好，你現在年紀小，婚事還可以再放放。”

  徐夷光知道徐國誌是怕她為劉江河的事難過，笑笑：“我知道。”

  趙慧蘭聞言張了張嘴，想說一下蔣聿城的事，可瞧見徐國誌現在心情挺好的，她便沒說出來。

  她知道以徐國誌的性格，大約不會同意這門婚事。

  對他們來說，徐夷光跟蔣聿城在一起，就好像被時事所迫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