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生事端
作者:怎恨人間無白頭      更新:2020-02-28 20:19      字數:2801
  “我……”他難得的一時語窒,明明該是溫情的話語卻是用著生硬的語氣:“帶你離開這裏。”

  隻是如此。

  趙見瓏心頭莫名悸動,盯著他不肯轉身的背影,愣了好一會。“去哪裏?”

  這回換沉月死灰的心複燃,他的內心又不自量力的生出了一些期盼,本來就是無根的人,去哪裏都行,隻要有你的地方。“出了地道,便是官道。”

  不知為何,她會對這個答案覺得失望。“你沒有跟我坦白當年的事情,你不能走。更何況你現在被人追殺,要是不想被人抓到,應該知道哪裏才是最安全。”趙見瓏理所當然的認為他現在需要尋求庇護,卻忘了他一心的逃離,又何須旁人的照料。

  追殺我的,是江湖人聞風喪膽的紅狐門,並非你全門能敵。“趙姑娘,當日被你救下,今日一恩抵一恩,你我之間再無瓜葛。”

  “你!”趙見瓏站了起來,“真是好心被當驢肺。”她不想再自討無趣,拍著褲的灰塵,把拐杖遞給他,“行,走吧走吧,我也不想在這種地方說話。”

  沉月撿起如同他的心般斷裂成好幾塊的蠟燭,重新點亮,看著那微弱的火光,一時又控製不住想起舊時。她曾經就用他留在屋內的燭火,燒了他辛苦堆砌、以為是兩人終身的棲身之所,並且企圖葬身在火海。

  她曾經有多絕望,他如今就有多絕望。

  “不是說走嗎,怎麽又在磨磨蹭蹭,你到底想幹什麽?”

  於是一路便再也無話,兩人的悸動在沉默越發隱藏得深。

  沉月拉下了這條路盡頭的牽引繩,得以重見天日。

  趙見瓏攀上去後,意外的見到兄長和那個紫袍男都站在那裏。

  趙清淮見到她也楞了下,似乎沒有想到這個連走動都不方便的男,居然真的能單槍匹馬在血幽宗手裏救回了妹妹。“瓏兒!”他激動的握著她的雙臂,上下左右打量,口直心快的道:“你有沒有被……”

  見妹妹方才還興高采烈的臉色垮了下來,趙清淮後悔說錯話了,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他不自在的別開話題,“瓏兒,我們先回去,這件事爹還不知道,我們得回去好好考慮,要不要和盤托出。”

  沉月此時是易容麵貌,趙清淮並未認出來,回身朝他道謝。

  趙見瓏走過去,麵露無奈的微笑,仿佛已經領悟了什麽,對他說道:“雖然你告訴了我事實,但我也不明白,為什麽我不願殺掉你。也許你的命不該絕,是上天為了安排你這次來救我吧。恩怨抵消,願你有生之年,不再踏入江寧城。”

  她說對了,他的出現確實是上天的安排,隻是他不過是個過客,碰巧路過罷了。此時一別,她很快會忘記他,過上她曾經所向往的那種生活。

  趙清淮回頭頻頻張望,見妹妹跨上了馬,好奇的問道:“瓏兒,你跟他說什麽了?什麽殺不殺的?”

  “你聽錯了。”趙見瓏頭也不回的駑馬而去。

  趙清淮回頭抱拳喊了句:“這位俠士切勿記懷,歡迎來江寧城,我們是城東的遠鏢局。後會有期!”

  說完,便匆匆追上去。

  被救回來的趙見瓏性越發沉默了,回到府後便足不出戶,經常性的發呆,或是茶飯不思,趙清淮全部歸結為妹妹確實被壞人欺負了。他一個大男人,也不方便去跟她深入了解,況且這件事,更是不知如何對爹開口。

  當晚,爹和二叔還詢問過他血幽宗被鏟除了事情,還順帶的問了一下當時被擄走的女孩,驚得他一身冷汗,以為消息走漏了出去。

  這日,用膳之際,趙從山在飯桌上跟兄妹兩人提起月底表兄家婚宴。江寧城裏的親屬也有不少要奔赴去赴宴,身上必定帶了不少財物,需要鏢師護送。因為趙見瓏在祥芝城第一趟的差事辦得很妥當,加之都是親戚不是外人,所以這次的任務便托付給兄妹兩人。趙從山自己則因為還有別的重要的貨鏢要押送,便讓兄妹兩人先提前過去準備。

  夏日炎炎,寬闊平整的官道平靜得很,偏生事端不是人而是物。

  可能是車過於老態,在烈日下暴曬多時,在拐過一處彎道時,大幅度的扭動使鏈接車輪的軸木斷裂開,軲轆滾了出去。趙見瓏聽到破裂的響聲時,已經反應及時跳下馬的去追那軲轆。可惜終是遲了一步,軲轆與自己的手差之分毫,眼睜睜的看著它滾下了懸崖。

  身後馬兒收到驚嚇,激烈的嘶鳴,她回頭一看,隻見棗紅色的大馬朝著懸崖跑了過去,任憑駕駛的車夫如何拉扯韁繩,如何怒斥也無濟於事,兄長也正在追趕。

  眼看遠處歪歪倒倒的馬車就要跟著馬匹躍下山崖,趙見瓏邊追趕,邊冒出了一身冷汗,根本就來不及了,怕是要闖禍了。

  就在這時,有一名穿著勁裝的青年路過,眼明手快的切斷了韁繩,並用雙手擋住了將要墜落的車棚。車夫驚魂未定的跳下平地,趙清淮也已經趕至,幾人合力把車推回正道。

  車內的親戚下了車,幸虧並沒有受傷,僅僅是受了驚嚇,便然不住的埋怨,趙清淮不住的安撫。趙見瓏走近最後下車的趙從林,關切問道:“二叔,可有受傷?”

  趙從林隻是精通醫術,並無半分武藝傍身,此時也並未責怪兄妹二人。

  大夥都向這名見義勇為的青年道了謝,對方並沒有留下名姓,便不多言的離去了。

  趙清淮蹲在車下,觀察那斷裂的軸木,臉露不解。趙見瓏也蹲下去瞧,問道:“哥,咱們出發前不是都檢查清楚了嗎?”

  “還是我親自檢查的,走時並無半分裂痕。”

  兄長已經護鏢好些年了,很少犯這種顯而易見的錯誤,左右無非是那幾個原因,她湊到他耳邊道:“難道是有人動了手腳?”

  趙清淮的眼神告訴了她,他也有所懷疑。兄妹兩人不著聲色的往四周打量了一圈,所有人的臉容都是慌亂不安,根本無非判斷哪個是心虛之人。不過可以排除這輛車上坐著的人,畢竟沒有人會拿自己的生命來冒險。若真是有內鬼做了手腳,也定然來自其他兩輛車的人了。

  三車人男女分開,被迫擠到了兩輛車上,這次一路平穩,再無出過意外,不過兄妹明白,這次鏢局的招牌恐怕被砸了。

  趙見瓏等人在客棧落腳時,碰巧又見到了那名救助過她的青年在此用飯。兄妹兩人邀請他一同進餐,可惜對方婉拒了。趙見瓏便去櫃台,結了他的飯費。

  等青年喚來小二結賬時,被告知已被別人結過了。順著小二的指點,青年往趙見瓏那一桌看去,恰好兩人目光相遇。她莞爾一笑,他頷首回應。

  午後,正是夏蟬鳴得最激烈的時候,在這煩人的叫聲之,趙見瓏聽得一陣悅耳的蕭聲傳來,衝洗掉了因為炎熱和吵鬧而煩躁的心情。

  趙見瓏推開房門,四處張望,發覺聲音是最角落的那個房間傳來的。客棧的客房是露陽式的,由一條樓廊直通,下麵便是一個庭院和人工湖景。

  百無聊賴的趙見瓏試探性的走過去,大門是關上的,她早就料到了,便也不在意,正要回身時,大門卻在此時被打開。

  對上青年的目光,她有些尷尬的杵著。

  “請進。”

  趙見瓏抬起頭,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對方讓開了身體,她才忐忑的邁了進去。

  沒想到這一進去,便是侃侃而談了許久。得知了青年的姓名叫左歡,也是來祥芝城赴宴,算起來兩人竟然是較為疏遠的遠方親戚。與左歡的相識,讓憂鬱許久的趙見瓏心情明朗了不少。

  於是接下來幾日,左歡對她的相約她也如是應約。&/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