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故裏
作者:路九公子      更新:2020-07-11 19:03      字數:2452
  “虞嬌嬌,爺來娶你了”瀛夙一身嫣紅喜袍擋在花轎之前。

  玉冠束起,麵龐上攜了雍容俊逸。

  玄武街兩側圍著湊熱鬧的百姓們,大氣不敢出一聲。

  誰知道這九皇子是詐屍,還是還魂

  瀛夙挺身坐在白駒背上,雙目微微泛著冷意,從花轎處挪到了眼前那也是一襲紅袍的少年郎身上。

  若不是早察覺出這是一樁計,他還真想對言懷瑾下了狠手。

  言懷瑾對上瀛夙那淩厲的眼風,心頭未有一絲懼怕,可他還是落寞策馬讓開了身子。

  像是叢中敗落的虎獸,落魄而逃。

  他永遠不能名正言順的擋在她身前,隻能默默站在她身後,陪著她、護著她

  陸子虞坐在花轎中,在聽得那熟悉的聲音落在她耳畔之時,一顆心終是沉了下去,一盞淚終是泄了出來

  她一把扯下蓋頭,撩開花轎帷裳就衝了出去。

  紗裙翩飛,玉帶如柳。

  步履婀娜似流雲,麵頰豔豔賽桃李。

  一襲蓮紗霞帔的陸四娘,姿容不知比過了多少畫中仙娥。

  百姓們看呆了,更是看癡了

  瀛夙瞧見自己日思夜想的心尖兒寵正朝他奔赴而來,俊目不由溫了幾分。

  他一個策馬,又是上前幾步。

  微微俯身,大掌一把將那嫋娜的柳腰給摟了過來。

  抬臂一提,順勢將人給帶上了馬背,錮在堅實的懷間。

  馬蹄奔騰,朝著京郊九皇子府駛了過去。

  二人的衣袍在風中追逐,更是在風中癡纏的難舍難分。

  白駒、紅袍,雁南歸

  他們在春日生,他在春日死。

  言懷瑾坐在馬背上,他從陸子虞剛才衝出花轎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凝望著她,望到眼睛酸痛模糊,再也望不到了。

  他知道,她活了,心活了。

  他也知道,自己活了,因為她而活

  “虛懷。”言懷瑾顫顫叫了一聲。

  虛懷趕緊上前,他眼睛已經紅腫如棗,略微還摻著些淚。

  “你看到我送給她的及笄之禮了麽?”言懷瑾勾唇輕問,他的眼風沒落在虛懷的身上。

  他已經看不到虛懷了。

  “公子您快別說了,趕緊隨我回府去歇著。”虛懷聲音哽咽,抬袖在臉上胡亂抹了一把淚。

  他麵上染著一層悲愴,看模樣淒涼無比。

  言懷瑾眼睛還是看著陸子虞離去的方向,可他早已經看不見人影了,眼前隻剩下一片虛無。

  今日是她的及笄生辰,也是他的二十弱冠之禮。

  “虛懷,我送她出嫁了。”

  這就他送她的及笄之禮

  言懷瑾聲音愈來愈孱弱,被風一刮,就什麽都聽不見。

  虛懷聲聲抽噎,他一手扶著自家公子,一手朝著身後的送親隨行隊伍揮著臂,“跟上去,跟著九皇子去!還有這東西,也送去京郊九皇子府。”

  全京百姓、抬花轎的小廝,還有貼身伺候陸子虞的幾個丫鬟都懵了。

  剛才那真是九皇子?

  不是詐屍,也不是還魂,九皇子還活得好好的呐!

  人群中,不知是誰吆喝了一句,“九皇子沒死,九皇子從南疆回來了——”

  百姓聽聞,紛紛放下手中潑水用的器具,掩麵歡喜而泣。

  如今,也沒有人會去在乎四娘子本該是嫁給言公子的,怎麽會最後被九皇子給截了胡去。

  不過後來言家也有給了說法,說是言家同陸家本就交好,那日不過是幫九皇子接親罷了,根本不是要娶陸家四娘子進門兒。

  言懷瑾在百姓們喜悅的喧鬧聲中倒身墜地,他終於是撐不住了,也撐到頭了。

  墜地時,言懷瑾似乎又能看見那一抹嬌影出現在他眼前。

  此生最遺憾,想來就是沒能親耳聽她真情實意的喚自己一聲“言哥哥”。

  她是他的劫,亦是自己的劫。

  對他是生劫,對自己是死劫

  虞妹妹,如有來生,我願得一個康健無病的軀體,不再把你拱手讓人。

  我想帶你去看山花爛漫、霧海潮汐、林深見鹿,候鳥棲息

  我想無後顧之憂的站在你麵前,告訴你,我有多歡喜你。

  勝過皚皚白雪歡喜山巔,勝過皎皎明月留戀雲間。

  可惜這輩子我不能說出口了。

  言哥哥累了,撐了二十年,終於是可以不用日日提心吊膽著活了。

  言懷瑾瘦骨嶙峋的身軀摔在地上,紅袍沾滿了灰土。

  他溫潤的眉眼仍是看向陸子虞離去的地方。

  看了許久,緩緩闔上了眼眸。

  唇梢展開一抹滿足的笑意,魂歸故裏,隨風而去。

  白駒飛馳,轉眼便是到了京郊九皇子府。

  陸子虞腰肢被瀛夙按在懷裏,身軀一路上密不可分,像是糖人兒黏在了一起。

  “到了。”瀛夙清冷的氣息落在陸子虞頭頂。

  他翻身下馬,後又把陸子虞給抱了下來。

  二人站在府門前,久久無話。

  半晌,瀛夙沉沉喚了一聲“嬌嬌”。

  陸子虞本想憋著肚子裏的委屈秋後再找瀛夙算賬,她知道他還有要事兒得去辦,不想這時候擾亂他的心緒。

  可隨著一聲“嬌嬌”入耳,陸子虞心頭一顫,再也憋不住這些日兜的悲痛,撒開了潑就鬧起來。

  “你這個缺心少肝的,怎麽離京前就不先同我說好這是一場局?你知道立春那日,我我在朱雀街瞧見了那口檀木棺材時,簡直是要連命都沒了。你耍把戲也好,騙人也罷,總不能欺負到了我頭上?”陸子虞邊說邊哭,小拳頭不停歇的落在瀛夙胸口上,像是一隻張牙舞爪的貓兒。

  瀛夙就站著不動,任由她拿自己出氣。

  “你回來做什麽?是覺得我淚還沒流夠?還是覺得——”

  話說了一半,喋喋不休的嬌唇便是被人給俯身堵上了。

  溫柔,又帶著急迫。

  許久,陸子虞掙脫開男子霸道的束縛,“別以為親兩下這事兒就完了。”

  瀛夙挑了挑眉,“來日方長,爺等著嬌嬌晚上在洞房裏鬧。”

  陸子虞羞紅了臉,忙是岔開話嬌嗔道,“右相在京中埋了火雷,你快去差人查查!”

  “早就查完了,一共七千四百三十二桶火雷,一桶不少,收繳到了國庫。”

  一桶火雷,造價高昂達百兩銀子。若是七千多桶

  陸子虞掰扯著細軟手指算了算,“那還是挺多銀子的。可火雷都受了潮,怕是也不能用了,這麽些銀子白白打了水漂,真是怪可惜。”

  瀛夙好笑瞧著她,抬手將她頭頂微斜的鳳冠給扶正了。

  陸子虞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麽事兒,連忙將霞帔給解開了些,從懷裏掏出一絹明黃緞子。

  話還沒說,便聽著一道暗啞聲緊貼她的耳廓。

  “嬌嬌不必心急,等爺從宮裏回來,你再寬衣解帶也不遲。”

  陸子虞算是明白了,這人就是專程回來氣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