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身份
作者:路九公子      更新:2020-06-27 17:53      字數:2479
  京中一處不起眼的茶樓,墨崖一手端著香茗細細品味,一手緊撫著桌案上擱置的長劍。

  他眉眼孤傲,活像是個殺人不見血的劍客。

  秋風而過,轉眼雅房內多了個黑袍人影。

  房中門窗緊緊關著,裏頭景象是打是罵,外頭的人休想瞧得一眼。

  “你到底是誰?”骨仆拔出雁翎長刀抵在墨崖脖頸之處,瞧見人紋絲不動,眼中不由劃過一絲欣賞。

  刀氣斷了墨崖耳畔的幾縷發絲,可他卻氣定神閑又從鏤盤中拿出一個幹淨的茶盞,抬手將空茶盞給斟滿茶湯,“這是金岐特有的蒙頂甘露,京中千金難求一兩。你既然能尋到我,想來今日是談事情的,而不是論生死的!”

  蒙頂甘露是金岐最為名貴的茶品之一,東瀛之人對這茶都不甚了解。

  “你怎知蒙頂甘露?”雁翎長刀又是逼近三分。

  骨仆心頭像是有什麽東西正欲破土而出,他迫切想知道答案,可又怕知道了便會失望。

  墨崖伸出兩指將脖頸處的刀刃推開,“你這寒毒算是好了一半,可再未徹底清楚餘毒之前,最好還是不要同人交戰,恐又走火入魔!”

  說罷,他伸手從懷裏掏出了個瓷瓶,“上次給你的清心散想來差不多也是服用完了。”

  骨仆冷眼掃過墨崖手中的瓷瓶,他啞聲不解問道,“你究竟想我要做何?”

  這黑衣小兒給了自己天大的好處,卻不是要將他收入九皇子麾下做內應?

  墨崖並未直接回了骨仆問題,反倒是冷不丁問道,“聽說前些日子,四皇子殿下也是費盡心機尋求清心散。”

  骨仆蹙眉。

  主子找清心散這事他怎麽不知曉?難不成也是清楚自己寒毒已深入肺腑,想找到了清心散替自己祛除寒毒?

  這是一樁好事,何必要故意瞞著自己?

  “前些天,好似已經尋到了。”墨崖抬目看向骨仆,“怎麽,四殿下沒給你?”

  骨仆神色愈發冷徹,他將雁翎刀插入刀鞘中,撩袍落座在墨崖的對首。

  “既然九皇子讓那女人探得我們金岐細作據點,想必也是知曉四殿下已經叛國!”

  “不錯。”

  “揭了據點卻未抓髒,反倒一個人坐在這兒喝茶賞景,你可是故意為了引我前來?”

  “正是。”

  骨仆桀桀發笑,“有趣有趣。你們殿下將這盤棋局下的明明白白,既然心知四殿下已叛國,為何不趁著今日有人為你們引路之時,調遣城防營守衛一舉將我們拿下?”

  墨崖自顧自飲茶,“殿下心思,不是我能揣測透的。”

  “那他讓你來找老夫又是為何?”

  “求和!”

  “求和?如今兩國正是交好之時,又無邊塞戰事,何須來求和?”

  墨崖一言不發,抬目無波無瀾地盯著對首之人。

  他神色淡然,卻又好似能洞悉察覺了一切。

  骨仆眯眼,“我們人中,有人已然叛了?”

  墨崖,“並未!隻是我家殿下已經算到了。”

  算到了?

  骨仆心頭一駭,隻覺得冷意滲透入骨。

  他們那計策還未徹底布置周全,可那九皇子卻已經算到他們下一步是要作何?

  與這般敵人交手最是驚心膽戰,稍有不慎便被人拿捏住了命脈之處,就如蛇捏七寸!

  “這般說來,怕是連四殿下的真身份也是猜到了吧?”骨仆緊緊握著手中的長刀,那種被人看透一切的羞恥感讓他心生不安。

  墨崖抬手給自己斟茶,閑情逸致的姿態倒像是跟對麵的人賞花談景一般,“何止是四殿下的身份,便是骨大人的身份也是一清二楚。”

  骨仆握著雁翎刀的手掌愈發收緊,他掌心生出了不少冷汗。

  那位九殿下既明自家主子的野心,可偏偏任其橫長這麽多年都未出手,是對自己並未有太多把握,還是在層層布局,打算將京中渾水裏的魚一網打盡?

  事到如今,骨仆顯然覺得會是後者。

  他啞聲低笑,“知曉我的身份卻不抓我,想來老夫對九皇子殿下還算是有些用的!”

  “你並非是對殿下有用,反而是對我有了大用。”

  骨仆笑聲戛然而止,他昏暗的雙目緊盯著墨崖,確切說來,是緊盯著墨崖的一雙眼睛。

  似在打量,更似在端詳。

  “像,真像”

  墨崖未閃躲開身子,反倒任由骨仆凝神端看。

  那眸底暗金沉浮,比得瀛棲的眸色更為純粹,曜日。

  骨仆看了半晌,麵色有些動容悲愴。

  他顫著身子,一字一句地說道,“清秋明月塵歸塵。”

  墨崖撫著劍的手微不可查的一顫,他抿唇淡淡道,“百骨沒疆土歸土。”

  骨仆不可置信望著墨崖,滄桑猙獰的麵龐竟湧現出絲絲縷縷的柔情。

  “你你是她的兒子?”

  墨崖俯眼斂去一抹悲色,沉靜許久,終是頷首認了

  入夜,四皇子府。

  瀛棲坐在圈椅之中,手裏把玩著一個精致的瓷瓶。

  他拔下那瓷瓶的木塞,霎時,一股子沁人心脾的清香從瓷瓶裏散出來。

  “不愧是清心散,饒是聞聞味兒都讓人心頭舒坦。”

  這東西可是他花了大價錢才買來的。

  骨仆如今身中寒毒,待他毒發難以忍痛之時,自己隻需將這清心散拿出來一枚交給他,並在編一個找清心散有多艱難困苦話本子幌他,雖然能暫且替他緩和寒毒,可更能收斂人心。

  他歸金岐時,還需要那條老狗替自己殺出一條血路。等塵埃落定,他一歸天下,這老狗便也再無用。

  俗話說:狡兔死,走狗烹

  瀛棲笑著將手中的瓷瓶收了起來。

  東西剛放好地方,房門便是被人推開。

  一身黑袍的骨仆佝僂著身子走了進來,“殿下。”

  瀛棲麵色微僵,“何事?”

  “今日,您讓老奴去查王家女身後可是跟著九皇子府的暗衛。”骨仆扯笑反問,“您忘了?”

  “本本殿自然沒忘記。這樁事兒你查的如何了?”

  “無人跟著。”

  瀛棲驚詫,“怎會沒人?可是查仔細了?”

  骨仆畢恭畢敬道,“傘鋪方圓十裏都查了個遍。”

  瀛棲蹙眉,桃花眼中有些不解,“那老九怕是又在耍花招!這些日子你把九皇子府給盯緊了,萬不可影響到咱們中元時的大事!”

  骨仆頷首稱是。

  他正欲退出門外,卻朝著屋中輕嗅了嗅道,“這味道聞著十分鬆勁活骨,殿下可是求了什麽靈丹妙藥?”

  瀛棲死死盯著骨仆,見其麵上多是舒暢,並未展現出其他神色後才放下戒心。

  幸好,這老狗沒見過清心散,更沒聞過味道

  “這不過是用來提神的舒心散,味道確實獨特了些,可並非是什麽靈丹妙藥。”瀛棲訕訕笑著。

  骨仆了然,他朝著瀛棲輕施一禮,邁步朝著門外離去。

  黑袍下的麵龐,笑得陰森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