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僵持
作者:路九公子      更新:2020-06-10 19:09      字數:2330
  “煙”老太後凝眉望著瀛煙,幹巴巴張了張嘴,卻再也叫不出那親昵的小名。

  她事必躬親拉扯大的乖孫女兒,竟然惡毒的咒她趕緊死了去才好

  接她入宮時,小姑娘梳著平髻,一襲素白的喪服,麵容上又驚又怕。誰與她說話都不應聲,沉默著讓人以為是個啞巴,唯獨自己前去看了一眼,小姑娘淚湧如泉,抱著自己哭的不知有多傷心。

  那肝腸寸斷的可憐見兒,當下她這老婆子便起了憐愛之心,忙吩咐人把小姑娘給接入慶華宮來住。

  雖身份是郡主,可吃穿用度比那些公主們都要仔細。

  她年邁走不動路,小姑娘攥著她的手還說,“皇祖母,往後煙兒就是您的拐杖。那山花秋月,隻要皇祖母想看,煙兒就扶著您一道去看”

  瞧瞧這多會心疼人,乖巧極了。

  她怕各宮公主欺負小姑娘,有意疏遠了,隻為讓世人知曉她隻疼愛那一個孫女兒。

  手心手背都是肉,為了保護著她,自己不知得罪了多少後妃。

  就連京城掃大街的也知曉她這老婆子偏心的很

  一腔疼愛之意,傾盡所有都給了她一人,到最後才發覺是在身邊養了條白眼狼!

  老太後氣得心口陣陣絞痛,若不是有徐嬤嬤在一旁攙扶著,隻怕這會兒就一屁股坐到地上去了。

  “郡主,太後教養你了十幾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怎麽能如此忘恩負義?”王皇後惺惺作態走上前來。

  瞧著她是在斥責瀛煙,實際卻是不動聲色的煽風點火,讓眾人知曉太後的不容易,更是讓瀛煙的虛偽做作展露在眾人眼前。

  帳中氣氛漸漸陰鬱了些。

  “忘恩負義?”瀛煙抬目瞧著王皇後,哭笑不得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兒,“我忘恩負義?這都是你們欠我的,如今不過隻是還賬罷了!”

  她歪著腦袋,死死盯著王皇後身上穿著的刺鳳滾金長袍。

  推手用力撥亂開眾人,一把將那金鳳長袍緊攥在手中,“這是我的鳳袍,你憑什麽穿著?”

  王皇後勾唇笑了笑。

  她知曉瀛煙此時還未從貪靡禁香的蠱惑中緩過神來,就算自己不動手收拾她,照這幅情形,恐怕便是昭帝也不會輕易放過這位口出狂言的郡主。

  “我才是皇後,我才應該是皇後!”瀛煙雙目泛著一股子狠厲,抬手欲要去拉扯王皇後身上穿著的刺鳳滾金長袍。

  她已經被那貪靡禁香給折騰的心神不清。

  本想借了這香可了卻自己的一樁夙願,殊不知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反倒還給自己挖了個坑活埋了

  正所謂是善惡到頭終有報,人間正道是滄桑!

  該是你的總能是你的。不該是你的,就算撒潑打滾、玩弄心計,也半分握不牢。

  總是眼高於頂,妄想徒手摘星,倒不如穩紮穩打,積善成德。

  梅英擋在王皇後身前,雙手用力將瀛煙推在了地上,“放肆!皇後娘娘的鳳袍豈是你能碰的?”

  瀛煙狼狽跪坐在地上傻笑,蓬頭垢麵,活像是個瘋貨。

  老太後麵色微微觸動,卻沒再上前將人護在身後。

  “瞧郡主這模樣,應該是本想對九皇子用了鳳桐香的,卻不知因為何,莫名其妙到了四皇子的大帳中。”王皇後瞧了眼跪在地上的瀛棲,沉沉歎了口氣,“老四這孩子也是冤枉,竟然誤打誤撞中了媚香的道。”

  瀛棲一臉悔過,“都怪兒臣武功不精,沒能穩住心神。若是內功可再深厚一些,抵擋住了鳳桐香的蠱惑,便不會有如今的醜事!”

  他一副誠心悔改的模樣,朝著昭帝深深叩首,“兒臣知錯,甘願領罰!”

  話都說到如此地步,昭帝還能大懲不成?

  更何況,是瀛煙擅用禁香在先,隻此一條罪責,便是該把人押去大理寺好好懲戒一番。

  可畢竟這丫頭是佑安的遺孤,若是重處了,他往後入了黃泉,又該當如何麵對胞弟?

  昭帝麵上有些為難之色,負在身後的雙手緊緊蜷縮成拳。

  他早就知曉瀛煙這孩子心思重,放在太後身邊無異於養虎為患,可每每去慶華宮請安,看著老人家被哄的眉開眼笑,他也不便在說些什麽。

  如今這層遮羞布算是徹底扯破了,若自己無動於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怕是不能服眾。若是下手懲處重了些,又良心不安,覺得愧對自己那早逝的胞弟。

  “太後娘娘疼寵了郡主多年,怎會成了如今這般心酸的局麵?”王皇後扶額感慨。

  一次兩次倒也罷了,可王若茀卻覺得自己姑母好似有意在為瀛棲開脫。

  話裏雖然是惋惜太後對瀛煙郡主的一番情真意切,可卻似有似無把矛頭都歸結在了瀛煙身上。

  她知曉瀛棲是姑母的養子,可二人多年來關係平平,不可能親近到如今地步。

  更何況,瀛棲不也是二皇兄奪嫡路上的絆腳石麽?

  王若茀略有探究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流轉波動。

  “煙兒,你貴為郡主你怎能做出如此下三濫的事情?”昭帝怒聲氣道,“若是佑安看見了你這般模樣,該當是如何痛心!”

  一聽見“佑安”二字,瀛煙猛地叫喊出聲,“別提我父王,你這狗皇帝不配提他!”

  昭帝揮袖怒道,“放肆!”

  帳中人聽見瀛煙辱罵昭帝,麵上驚懼萬分,連忙跪倒在地,“陛下息怒——”

  瀛煙未察覺出氣氛已然是劍拔弩張,她嬉笑站起身子,抬手指著昭帝的鼻子,“若不是因為你,我父王便不會戰死在金岐,我母妃也不會念夫成疾,終日以淚洗麵,到最後吊死在房中殉情。”

  她仰天大笑,又捂著自己的胸口,“而我,也不會成為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女,整日提心吊膽在那紅牆內苟且偷生,看盡人間冷暖,嚐遍心酸苦澀!”

  “你父親驍勇善戰,當年金岐來犯,他身先士卒帶兵趕赴戰場。雖是最後戰死沙場,可英魂赤膽讓天下人都敬佩萬分!”昭帝消瘦的身上湧出一股子悲涼之氣,顯然不願將這樁慘痛事跡從心口撕扯出來同眾人講。

  佑安是他的胞弟,聽聞死訊傳來,他這做兄長的豈會心裏好受?

  “我父王文武全才,這皇位本該就是屬於他的,而那該死之人應該是你才對!若我父王為帝,那我便才是真正金尊玉貴的公主,而不是一個寄人籬下,隻能肮肮髒髒靠心計活著的區區郡主罷了——”

  話未說完,麵頰便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混賬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