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萌芽
作者:謎浪      更新:2020-04-08 19:11      字數:7598
  伴隨著摩托車緩緩駛向城池內圈,鱗次櫛比的高樓出現在眼前,高架懸橋縱橫交錯,大廈上的鍾緩緩指向零塵一點,整個街市在霓虹燈的照耀下光霧氤氳,鍍上了一層亦朧亦幻的微藍。

  仍舊不乏這樣繁華的地段,在傾頹衰敗的末世裏,就如最後的火苗綻放著光芒。麟逸第一次見到,不由緩緩放大了瞳孔。

  街角邊,明亮的酒樓裏人影霍霍,響著奢侈糜醉的音樂:

  是的,這就是維卡納。

  讓我們沉浸在這瘋狂的夜。

  別去管,別去想,將一切煩惱都放逐。

  ......

  作為一座不夜城,夜晚也有它獨自的韻味。酒吧夜店在這時敞開,飽受壓迫的人們得以盡情的釋放,那些顧忌焦慮都在此煙消雲散。

  當然,涉世未深的麟逸不清楚這是什麽地方,他隻知道這裏熱鬧非凡,有利於自己打探消息,於是將摩托停在了門口,朝著最中心最聊嗨的夜店裏走去。

  店裏一片亂糟糟的景象,人群三三五五地聚著。

  他看到圓桌邊有個壯漢,在一眾的注視下顫顫巍巍地將左輪手槍頂向了自己腦袋,然後‘哢’地扣動扳機,白煙穿透了他的腦袋,壯漢滿頭鮮血地倒在桌麵上。而旁邊的人不僅沒有感到驚慌,反而興奮地驚喜大叫。

  麟逸著實感到不解。他不知道那人為什麽要自殺,也不知道周圍人為什麽對此歡呼,當然更不知道這其實是在玩一種叫‘佐羅斯轉盤’的危險遊戲。

  走到大紅毯鋪砌的牙石前,兩個步履不穩的看守將他攔住,然後醉醺醺地看了他一眼。

  “什、什麽人......”

  一人剛想問,被另一人拉到了一邊。

  “你傻,一看這俊俏的,不又是大小姐叫來助興的凱子麽?非、非得捅破了幹嘛,而且說不定人家身份非同小可,不要惹得大小姐不高興......就別問了......”

  “可是......”那人又看了看,麟逸身上的衣服著實淩亂。算了,也許大小姐喜歡山野村夫呢。

  “走、走,哥倆再喝幾杯去,今晚有大小姐包場......不醉不歸!”

  倆看守互相攙扶著朝一邊走去,留下麟逸在背後兀自懵懂。他這還什麽都沒說,他們怎麽就自己把自己給說服了?

  “這地方真夠怪的。”麟逸自語喃喃,不由萬分疑惑。

  再往裏走,他看到一群持槍的立侍左右,一張皮軟的沙發上,一個長發女孩伸手將另一個麵相清秀的女生攬在腿上,正親密地坐著挑逗動作。

  “喲,小姐姐,那是誰啊?他有我好看嗎?你怎麽能讓別人來打擾我們呢?”坐在腿上的人瞧見麟逸,俏情地埋怨道。

  麟逸頓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因為那是個男聲。

  對不起,打擾了。這個聲音突破了麟逸心理的最後一道防線,饒是強硬如他也丟盔棄甲地反身走去。

  “站住,什麽人?”長發女看了過來。

  “外地人。”麟逸停住腳步。

  “o、my、ga!”小白臉驚訝地捂嘴。“沒有請函,大小姐的宴會你也敢來闖!你可知道這是什麽地方!”

  “不知道。”麟逸回過頭來。

  那一刻,看清了麟逸的麵容,嫉妒之火在小白臉的心中油然而起,他引以為傲的長相就如同沙子之於鑽石般微不足道,臉上像是被火辣辣地打了一巴掌。更令他憤怒的是,這野小子到底從哪蹦出來的?居然在這種時候搶了他的風頭!

  “聽見沒?他就是純粹過來攪局的!伊大小姐,他敢在這裏看不起你!快,按照規矩處置,把他給殺了!”

  “哼,有點意思。”伊維塔不為所動地盯著麟逸,杏目微微睜圓,眼底閃過一絲狼的銳光。

  “大小姐,你說好的隻喜歡人家一個,怎麽能這麽快就變心呢?看他那一身窮酸的扮相,說不定是從下水道裏鑽出來的,怎麽能讓這種人待在這裏呢?”

  “閉嘴!”伊維塔不耐煩地冷喝。

  “大小姐”小白臉急了,一個勁地扭著腰撒潑打野。

  伊維塔看看麟逸,又看看身邊的這位,突然氣不打一處來。

  她猛地一腳將小白臉踹在地上,然後高跟鞋狠狠剁在他的臉上,小白臉頓時像個死鴨一樣劇烈地慘叫。

  “把他帶走。惹人掃興,崩了!”

  “是!”

  兩個保鏢一左一右駕著小白臉拖了下去,他驚恐萬狀地拚命叫喊,兩腿抖動個不停,怎麽也想不通剛才還和自己親密纏繞的大小姐怎麽臉色說變就變。

  “大小姐,原諒我!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求您放過我吧!啊——”

  ‘砰、砰。’不遠處傳來兩聲槍響,再也不見了聲息。

  麟逸一直麵無表情,但他意識到,自己好像不小心闖進狼窩了。

  “還有你們,還不麻利點的,通通去滾!”

  簾幕背後鑽出一群衣衫不整的男人,就像挨個等待寵幸的爬蟲,趕緊爬得爬滾得滾,一梭子地溜走了。

  “大小姐,人帶上來了。”

  幾個保鏢將看守的兩人押了過來。

  兩個看守戰戰栗栗,心想我能怎麽辦?上一任就是因為阻攔了客人,而被用作‘五車分屍’的餘興節目,攔又不行放又不能,我們也很絕望啊!

  但是如此高危高險的環境下,仍然有層出不窮的人前出應試,為的就是一個‘錢’字,以及一睹伊維塔那豔色絕世的容顏。

  “是你們放的?”伊維塔。

  “是、是。”看守惶惶地答道,因為他們知道不承認隻會死的更慘。

  “哈哈。”伊維塔不怒反笑。“幹得不錯!”

  她從腰包裏掏出兩串項鏈砸在地上,“這個賞你們的,滾吧!”

  看守不可置信地互相看看,喜極而泣,跪在地上一個勁地磕頭。“謝大小姐!”然後抓起項鏈屁也不敢放地逃走。

  看完全程,麟逸始終耐心地等在原地,既沒有畏縮也沒有憤怒,越是這樣捉摸不定越讓人好奇,伊維塔不由進一步被他勾起興趣。

  “外來人,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伊維塔問。

  “我來問路。”

  “問路?”眾人不由對這個理由感到好氣又好笑。仗著一無所知就可以這麽肆意妄為?

  “好啊。”伊維塔輕輕吹了吹指甲。“按照這裏的規矩,無論想要什麽,都是靠賭注換來的,你敢嗎?”

  “賭什麽?”

  “賭槍。你贏了我便告訴你。不過,你要是輸了的話——

  “輸了,便輸你的人!”

  十四、

  “行。”麟逸答應下來。

  這看似是一個不對等的賭注,不過他有絕對的信心,賭槍,他還沒怕過任何人。

  而且旁邊的人已經虎視眈眈地盯著,麟逸估計就算自己拒絕,他們也不會這樣簡簡單單地放過他。麟逸初來此地,隻想找到自己的妹妹,不想惹是生非,於是隻能妥讓一時。

  伊維塔滿意地打量了麟逸兩眼,她拍了拍一雙白手帕,保鏢們將標靶掛在大廳前方。

  見狀,四麵八方歡娛的貴族們圍攏過來,他們知道又到了精彩的餘興節目時間了。

  就這麽隨便嗎?麟逸眉頭一蹙,總覺得這些人不會這麽簡簡單單。

  果不其然,保鏢們將兩個綁著雙手捂著眼睛的少女帶了上來。

  “我是你的對手,看好了,我先來教你怎麽玩。”

  一個牛仔似的槍手走到指定位置,他朝槍口吹了一口氣,示意OK,已經記下了標靶位置。接著保鏢將少女帶到了他和標靶中間,擋住了標靶。

  “盲狙。”他挑釁地朝麟逸遞了個眼神,但麟逸在意的並不是這個。

  下一秒,一聲槍響,少女的胸口前通了一個血洞,她兩腿一顫,直直朝著地上倒去,血液鋪紅了地毯。

  “好,9.5環!老韓打得漂亮!”周圍人歡呼起來。夜店裏的口哨聲此起彼伏。

  沒有人去在意那個少女的生死,隻有另外一名少女,她尖叫抖動得更厲害了,可是保鏢將槍口頂在她的嘴巴裏,迫使著她閉上聲音。

  “來吧,到你了。”槍手換上子彈,將槍塞到麟逸手裏。

  “手槍裏的荷姆彈具有極強的穿透力,不會因為人體的骨骼遮擋發生偏轉。小夥子,放心去打,別讓我們大小姐失望哦。”

  另一個少女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她被帶到場地中間,腳底踩到濕漉漉的血跡,驚嚇得大跳,可是保鏢粗暴地將她強行固定住,並告訴她隻要敢偏開身子,就會用最痛苦的方式讓她死去。

  人聲靜了下來,他們都在看麟逸的表現,麟逸握著槍,少女似乎意識到了什麽,一個勁地拚命求救,“別殺我!求你們了!放過我吧!別殺我,我求求你們......嗚嗚嗚......”

  伊維塔沒有讓人阻止她,因為這樣有利於影響到射擊者的心態,她更想看看這個少年在此刻會如何抉擇,她對他的興趣不止局限於他的身體。

  人群都在盯著麟逸,麟逸手指微微顫抖。他是一個殺手,但不代表可以濫殺無辜。

  “放棄吧,反正你就算開槍也不可能贏過我的,何苦呢?”老韓挖苦道。

  “切,原來也不怎麽樣,不過是個徒有其表的膽小鬼嘛。”伊維塔嗤笑地翹起了腿。

  麟逸緩緩抬起槍,瞄準少女身前。

  人群靜住了。

  “不要,不要......”少女仍在顫抖地哭泣,她的嗓子已經喊啞了。

  麟逸緊緊攥住槍把,就在別人都以為他要扣動扳機時,卻突然放下槍口。

  “搞什麽鬼!”周圍人嚷嚷起來。

  “就說怕了吧?慫蛋一個!”

  伊維塔饒有興趣地看著麟逸,就這麽認輸了嗎?

  麟逸忽地又抬起槍來,眾人吃驚,隻不過這一次,他的槍口對準了上方。

  ‘砰!’

  子彈毫不猶豫地打出,廳頂了刮了一道彈痕。

  人群愕然。

  “這小子......不過是在瞎打嘛,這跟投降有什麽區別?”

  “就是,看來勝負已分,沒什麽懸念了吧?”

  “本來就沒什麽懸念,散了散了。”

  就在眾人轉身想要離開時,少女被挪開,那一刻,全場呆住了。

  標靶最中心一環,正徐徐冒著白煙。子彈頭不偏不倚地鑲在了那裏。

  這、這、這,這怎麽可能!有的人甚至懷疑地刷了自己一巴掌。

  他們再抬頭看看廳頂上那個彈痕,正好位於居中的位置。

  “利用彈軌的反射,實現路線改變?”老韓不可思議地喃喃道。

  還是在看不見標靶的情況下?

  眾人感覺自己的世界觀仿佛被刷新了。他們嘰嘰喳喳地議論著這小子的來曆,看他的眼神都多了幾分敬畏。

  老韓更是失了神地跪在了地上,他第一次感覺自己的槍法是這麽的羸弱,二十年來的苦練是這麽的無力。

  麟逸淡然自若地放下了槍。其實也沒有那麽難,廳頂上的晶墜石堅不可摧,不會因為材料折損而偏改彈軌,而他們又說了槍子出膛的動量極大,所以依然可以在反彈之後快速擊中。

  當然,他依舊是抱著賭的決心。無論如何,他都有自己奉行的原則。

  伊維塔眼角閃動灼熱的光,今晚的她是何等的幸運!終於見到了這樣一個不為她的容顏和財勢所動,還能夠讓她心動不已的男人,她想要了解他的欲望就像飛蛾之於火光般欲罷不能。

  她暗暗捏緊了手指,決定不惜一切也要把這個少年留在身邊。

  “現在我可以提問了嗎?”麟逸。

  伊維塔點點頭,保鏢站開兩旁。

  她已經做好了準備,這個少年寧可花費這麽大的代價來跟她賭,那麽這個地點必然是什麽極其隱秘或者不可告人的地方,需要動用她的勢力才能尋找。不過隻要能達到她的目的,花費再大的人力她都在所不惜。

  001、

  “哥哥,如果有外麵的世界,會是怎樣呢?

  “那裏一定有鮮花,有音樂,有綠樹,有藍天,還有青草的芳香......”

  冰天雪地裏,小女孩將唯一的物資留在雙腿凍僵的男孩身邊,然後一步一步地,朝著與人類最後的棲息之地——希泊利安城背離的方向走去。直到腳印淹沒在視線盡頭。她始終沒有回頭。

  “——不——”

  小男孩朝著那個方向拚命地伸手,歇斯底裏地嘶吼。

  ——————————————————————————————————————————

  “目標喪暴鱷龍幼崽,危險係數中,目標地點三百米,都聽明白了嗎?”

  “明白!”

  荒蕪的冰雪中,一行摩托裝甲朝著冰穀裏的洞穴前行。

  洞穴深處有一個臉盆大的小龍,它的眼睛還沒有睜開,僅能憑聲音分辨環境,麟逸悄無聲息地摸到旁邊,麻醉針從脖頸處的鱗片間隙插入,小龍瞬間失去了反應。麟逸起身回走,沒有半點耽誤,他總是精密得像一台儀器。

  遠遠地,一聲低吟傳來,麟逸心一沉,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麽——母龍提前狩獵歸來了。

  毫不猶豫地,麟逸盡最大速度地奔跑起來,洞外的人拚命奔跑起來,全隊人拚命奔跑起來,小龍被撂在後備箱裏,然後所有人跨上摩托,車把擰到最大。這不是在虛張聲勢,他們是在與死神賽跑!

  冰地之上,一輛輛疾馳的摩托看不見蹤影,隻留下道道破碎的冰痕。然而比他們更快的,是一對巨大的黑色翅膀覆蓋在頭頂,沉沉壓來。

  ‘轟——’

  喪暴鱷龍發起了第一次進攻,一輛摩托被撲了出去,火光頓起。其餘的人沒有回頭,也沒有時間去惋歎一秒。龍母擋在他們路前,狂暴地拍打著翅膀。麟逸將車身近九十度傾斜,毫厘之間避開,他的身邊掀起熾熱的火浪,又是幾名隊友葬死在枯寒的冰原上。

  沒有人跑得了,他們早就知道,在毫無遮攔的冰原上同這種怪物競速,這根本就是自取滅亡。可放棄龍晶,完成不了任務,同樣是死路一條。

  尋獵小隊的人端起機槍,接連不斷的射擊中,龍母根本毫不受阻,它一開一合那雙巨翅,一個人被拍在冰岩上,然後連同身後的冰岩碎成了渣屑,血色在晶瑩剔透的冰錐裏綻開,美豔而致命。

  “讓開!”

  麟逸再度開動摩托,一把從抱著幼崽的人懷裏奪下幼崽,然後朝天連開數槍,飛快地朝著冰崖頂上行駛。

  龍母果真被吸引過去,它追在麟逸身後一路跟進,麟逸不用回望,僅聽著粗喘的接近他就知道剩餘的距離。前麵是死路,麟逸背手切開油箱,然後在摩托衝下崖頂之前跳出——他失去了最後的逃生工具,汽油在腳下大片鋪開。

  無所畏懼地,他一手托起龍崽,一手握著一顆爆石,獨自立在寒風中,麵無表情。

  龍母憤怒了,眼裏閃著嫉惡的光,這隻是羸弱渺小的人類,它一腳就能踩死的人類,他憑什麽敢如此盛氣淩人地站在自己麵前!

  但是高度的智慧使得龍母並沒有像其它野獸一樣失去理智,它明白那家夥手上拿著的是什麽,也知道他腳下踩得是什麽,更知道他計劃得是什麽。它不疾不徐地盤旋等待著,再過些許時間,汽油逸散開,它自然能夠無所顧忌地捏死這隻螞蟻。

  然而下一秒麟逸做出的事,令它目眥欲裂——

  一道銀光劃過,龍崽尖銳嘶鳴,它的的身體被深深切入。麟逸沒有停頓,一刀又一刀地劃著,平靜地像在做一道菜。他隻是在用行動告訴龍母一個事實:再不出手,它會死,而且是被活活折磨死。

  “吼!”

  龍母的吼聲震天撼地,它幾次從麟逸身邊掠過,麟逸沒有波動,他知道那隻是在試探,因為風聲到盡頭收了勢。終於,龍母忍無可忍地直奔麟逸衝來,麟逸抬起頭,幼崽和爆石同時落下。

  那一刹那,他的身子猶如子彈般徒然生勢,瞬間一蹬冰麵從崖頂上躍了下去,手甲伸出刺鉤釘在龍母鱗片上借力劃開,然後將禦寒服揮在身前,作為兜風緩降。

  撤,或者死,一秒之間,龍母的眼中隻看到兩個選擇。

  它不會低估人類的武器,既然有前來冒犯的膽量,那他們必然也有自己的底牌。

  但,它更無法逾越親情的磁障,即便身為這片冰雪天地中的主宰也一樣。

  麟逸仿佛看到,龍母的眼眶上劃過一顆淚水。

  冰崖轟然爆鳴,火光躥天而起,無數的巨石滾下,將龍母連同它的幼崽一同埋葬。

  摔在冰麵上,沒有過多的緩痛,麟逸起身走去。身為常年經受訓練的強化人,這種程度的傷他早就習慣了。

  掀開龍母巨大的頭顱,幼崽果然被護在下麵。盡管這樣,它的身子也已經被炸裂開,紫色的結晶露了出來,這就是尋獵小隊想要的東西。

  不僅如此,麟逸還看見了一個指頭大的黃色芯片。

  這是什麽?像是人類文明的產物,難道是過往行客被龍母吞吃後的遺物?

  不,不可能是這樣。麟逸趕緊把這種愚不可及的想法趕出了腦海。這個世界上除了希泊利安城再沒有生息地,外麵隻是一片永無的冰雪。不然他這些年來的忍受又是為了什麽?

  但他總歸不能說服自己安心。尋死再三,麟逸歎息。作為一個從不做多餘事情的人,他史無前例將這玩意帶在了身上。

  轉身走去,麵前幾個幸存的隊友無不麵色緊張,麟逸環顧了一圈,意識到發生了什麽。

  摩托車隻剩一輛了,這是輕載戰鬥型的,隻能騎上一人。作為剩餘的人,城池既不會消耗珍貴的資源來大費周章地尋找他們,他們也撐不到救援的到來。

  麟逸暗暗握緊了手中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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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總歸要比龍好對付多了。

  對於身後的鮮血,麟逸沒有一絲愧疚。他們各為生存所需,誰都不欠於誰。強者為生,弱者淘汰,自然規律,僅此而已。

  他跨上摩托,目的地很明確,冰原裏隻有一處燃著數百米的火光,像聖母碑一樣高高立著。它象征著人類最後的希望——希泊利安城。

  這些年來,麟逸一直是城池獵兵中最讓人省心,也是最得方舟組織欣賞的人之一。一來,他擁有出色的戰力,但還不至於到那種讓人擔憂的程度,不用組織費盡心思地去派人暗地監視甚至洗腦;二來,他對於組織的‘教育’總是坦然接受,每項規定都嚴格地執行,思想上也正是組織用人的首選。

  但,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這並不是真正的他。

  越是強大的戰力越會被分配去危險的任務,麟逸懂得適可而止的道理。每次別人以為他死裏逃生,實則他是穩操勝券;而至於組織的‘教育’,他壓根就懶得去聽進去,也不屑於站出來爭辯。

  他倒不是有意藏拙,而是因為心如死灰。他一心隻想活著,可他就連自己是為什麽活著都不知道。

  主城已經近在眼前,無聲無息地,那顆黃色的芯片融入了他的皮膚。

  突然間,金黃色的界麵覆蓋了麟逸的瞳孔。

  他驚詫地想要驅逐開,但是根本不可能,因為那個景象幾乎像是鑲嵌在他眼球上的,或者說刻在他的腦膜上。麟逸盡管身經百戰,但這樣的情況還是前所未見。

  (‘冰器’係統,已經與宿主融合,契合程度百分百。)

  (‘星途’已開啟——)

  一張光怪陸離地圖在他頭腦中展開。

  緩慢鬆開視線,麟逸驚呆了。

  (阿瓦尼亞——新人類聚集主題城,位於亞釩大陸北部。)

  (塞拉蒂——巨型兵械加工城,位於歐若大陸東域。)

  (卡維落——藍異人流放地,位於亞釩大陸極北至西疆。)

  (尹釩築爾——新能源海洋基地,位於慕洋東海岸邊緣)

  (漢諾維——核輻變異中心遺址,亡靈死城,位於科摩大陸南方。)

  (籬空島——索爾曼貴族的花園島嶼,位於歐若大陸上空。)

  (阿瑞莫——傭兵組織聚集地,情報工廠,位於亞釩大陸中空。)

  ......

  數以萬計的光點在地圖中一閃一爍。

  無與倫比的震撼中,麟逸漸漸放大了瞳孔。

  那些位置,那些城池分明就環繞在冰原的周邊,那些綠地,那些海洋,那都是他前所未見的景象。一霎那,整個世界在麟逸的腦海中顛覆了。

  如果是這樣,方舟為什麽一直說外麵的世界沒有活路?為什麽聲稱城池外麵所有的隻是一片冰雪?為什麽告訴他們服從組織安排並狩獵資源是他們維持生計的唯一辦法?

  “為什麽?”他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七年,七年,整整七年,為此他的腳步停滯了七年!就在他都已經絕望的時候,突然被告知一切都是虛妄!

  到底何為真,何為假?

  他再看向這片天地,好像一切都被顛覆,一切都是那麽的虛妄恍惚。

  異樣的念想開始在麟逸腦海中萌芽。他握緊了拳頭,暗暗發誓,一定要將背後的真相糾察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