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4章 血色黃昏
作者:小雨殿      更新:2020-04-10 18:05      字數:2710
  一度沉寂的觀眾席炸開了鍋。

  “怎麽還沒開打啊,是選手機器壞了嗎?”

  “你沒看到夢之隊這邊中單的位置是空的?貓沒來!”

  “那就讓小師弟上啊!”

  “你覺得鼠今年狀態這麽好,小師弟能行?”

  突然之間,猝不及防響起的腳步聲打破了全場死水一樣的氛圍。

  那個穿過暗門朝舞台走去的身影點亮了全場觀眾的眼睛。

  大家紛紛放下手機,挺直腰杆,互相詢問:“來了嗎?”

  隨著台上解說一聲興奮的大喊“來了”,整間體育館一下子就沸騰了。

  李小狼還以為是有什麽東西爆炸了。

  不過轉念間他便反應過來,這不是爆炸,是呐喊。

  是比開場時還要熱烈十倍百倍的呐喊。

  這是全場十萬名觀眾高呼同一個名字的聲音。

  李小狼近乎下意識握住扶椅的把手,就像擔心會被身後刮來的聲浪掀出去一樣。

  這一次,他發現身旁的女孩也跟著男友一塊呐喊起來。

  麵紅耳赤,聲嘶力竭。

  兩人的手在椅子底下緊緊地牽在一起。

  李小狼直感到一陣衝鼻的酸,也跟著他們一塊大叫出那個名字:“貓!”

  但是出現在舞台中央巨屏的畫麵如同一桶澆在柴火上的冰水,又一次將全場凍結。

  因為出現在上麵的不是貓,而是一個戴著金絲眼眶娃娃臉的中年男人,拳頭的大股東,也是剛剛蟬聯了中國首富的馬小明。

  “夢之隊放棄使用替補中單選手上場,為貓爭取了兩個小時的寬限時間。”

  李小狼覺得全世界都能諒解俱樂部的做法,因為這場比賽不僅是中韓之間的對抗,大家更加渴望見到的是,貓與鼠這兩位天才少年之間再次的巔峰對決。

  隨後,馬小明抬手扶了扶鼻上的金絲框眼鏡。

  這一幕讓李小狼不禁心頭一緊,意識到可能有不好的事發生了。

  因為這是父親心情不悅時的一個慣性動作。

  沉默片刻後,馬小明向苦等的觀眾表示歉意,同時宣布裁判團最終的商議結果,由於貓並沒有在規定的時間內到場,判夢之隊主動棄權。同時恭喜神話戰隊以3:0奪得本屆世界冠軍。

  沒有尖叫。沒有歡呼。沒有掌聲。

  台下每位觀眾的臉上都充滿了深深地錯愕不解。

  那個時候李小狼和所有的中國觀眾一樣,以為貓這次缺席隻是個意外。

  沒有人會想到,這名天才少年竟會像當年毫無征兆的橫空出世那樣消失不見,如同人間蒸發。

  沒有人知道他的下落,沒有人知道他去到底去了哪。

  貓這個名字從此在國人心中成了一道碰不得的疤,一道解不開的謎。

  那天李小狼在座位上怔了好久,等緩過神來時發現身邊人都走光了。

  他抬頭望去,看著舞台上夢之隊的四名成員和替補中單對著空蕩蕩的座次,對著背離他們而去的觀眾,一次又一次,深深的,彎腰鞠躬。

  後來的許多年裏李小狼時常會想,如果當時現場觀眾們知道,這個亞軍將是中國電競最後的輝煌,那麽他們會不會回過頭來多看一眼?

  那天傍晚李小狼跟在排成長龍的隊伍後麵,悵若有失的抬頭望去,畫麵便從此在他腦海中深深地紮根。

  是這樣血光如注的天空,一個紅的不詳,紅的像在淌血的黃昏,前邊是默默離場的觀眾們決絕的背影。

  他們一次也沒有回頭。

  艾歐尼亞的別名叫中國,全稱指的是世界中心的國度。

  櫻早喜歡看小說。

  她最喜歡的一本書,裏麵描寫的是一個架空世界,一個有著五千年曆史華夏民族,如何從落後挨打完成偉大的民族複興。

  在書裏,他們所生活的國家也叫中國。

  雖然那個國家和艾歐尼亞很多方麵都很像,但小說隻是小說,那個中國和櫻早所生活的中國,說到底不是同一個地方。

  每次回到這座沿江的城市,櫻早總會想起三年前那個改變一切的黃昏。

  她永遠不會忘記那樣的天空,紅的仿佛稍微吸一口氣,就能聞到血腥味一樣。

  剛出機場,就有幾個年輕人不好意思的湊過來問能不能合張影。

  櫻早不是明星,但自從LOL火了以後,她在年輕人之間,也不得不享受起明顯的待遇。

  用別人的話來說,她的長相就和遊戲裏的阿狸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櫻早知道《英雄聯盟》的世界觀完全是對照現實裏的國家設計的。

  她不知道設計師設計英雄時,是不是真的有參考一樣的模子。

  反正櫻早從十三歲開始,就接受世界頂級的外科醫師進行過各式各樣的微調。

  自然,能整出這樣一張讓普通男人看一眼魂就丟了的臉,那也得是她先天的底子好。

  普通人整容是為了漂亮,明星整容是為了工作。

  櫻早不是明星,但也是為了工作。

  每逢有人問她是做什麽的。

  櫻早總會回一句“殺豬的”。

  大家以為她是故意在說俏皮話,也不會深究。

  事實上,櫻早真的殺過豬。

  在殺豬之前,還殺過狗和雞。

  那時櫻早隻有十歲,原以為殺雞狗是件容易的事,但等到一個活物擺在你麵前,真讓你去動刀子,她還真是有點下不了手。

  剛開始殺時,她連目光都不敢正視,結果一刀下去偏了,反倒讓這些畜生吃了兩遍的苦。

  但凡事經不住日子長,幾個月下來,櫻早天天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習慣也就成了自然,心跟著硬了,聽見雞狗的慘叫也像聽不見一樣。

  雞狗殺順手了,櫻早這才開始練習殺豬。

  都是畜生,豬卻和雞狗不一樣。

  這個不一樣,說的是見到刀子,雞狗就叫。

  所謂雞飛狗跳就是如此。

  但豬不同。

  它自幼在屠宰場長大,見慣了同類被宰,知道自己躲不過,也不叫也不跳,隻是睜著一雙流淚的眼睛看著你。

  這是豬和其他牲口不一樣的地方。

  它們認命。

  一頭豬剛才還活蹦亂跳,等一刀下去,塵歸塵土歸土,一切都結束了。

  再也不會睜著一雙流淚的眼睛看著你。

  手起刀落之間,櫻早心底甚至還生出幾分莫名的快感。

  幾天不動刀子,甚至還會有些手癢,主動叫別人給她弄幾頭豬來殺殺。

  帶她的前輩於是說:“這時候就該學著殺人了。”

  櫻早第一次殺人是十三歲。

  一個德瑪西亞的闊佬,花重金買了她一個晚上。

  對麵當然沒有碰她,甚至連她長相都沒全看清,便被一刀勒喉。

  出手之前,櫻早做過全套的心理指導。

  她原本擔心自己會像第一次殺雞殺狗那樣,生出許多吃不消的情緒。

  沒想到沒有。

  她一想到以前被這個人糟蹋過的小姑娘,就覺得實在是讓他死的太輕鬆了。

  雖然她殺他並不是為了這個。

  十三歲的櫻早在完成第一次勒喉之後,見到半麵的牆壁被那人喉管裏噴出來的血給染紅了一大片。

  難怪有人把幹她這行的,稱為“刷油漆的”。

  櫻早刷油漆,但不止刷油漆。

  她還會被分配做一些普通人做不到的事,或者是做一些絕不能讓別人發現的事。

  櫻早的同行們,絕大多數都是為組織和個人辦事。

  但她不是。

  櫻早效力的是艾歐尼亞這個國家。

  用一句玩笑話來說,像她這樣的人,生來就是注定要當烈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