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結實他們本來還在旁邊合計，等兩人打起來，誰去拉誰，誰去勸誰。

  可是等他們真動起手來，全都看傻眼了。

  “單挑”說穿了就是打一個來回，你來一拳，我躲。

  我揮一拳，你閃。

  看誰躲的多，誰贏。

  他們頭一回見到有人這樣打的。

  一拳揮過來，紮紮實實的扛住，再還回去。

  這哪裏是打，是在拚。

  拚誰拳頭硬，拚誰身體剛！

  這種事光一個瘋，還不成。

  非得兩個都是瘋子。

  一場架幹下來，迦南的白T變成了黃褐色，半張臉都是血。

  李小狼臉上沒掛彩，但黑T濕透了，在白光燈下泛著一層詭異的紫。

  兩個人的血流到了一塊。

  他們就這樣坐在這一灘“不分你我”的血上。

  大家看得頭皮發麻，雙腿發軟，又看的過癮極了。

  連高個保鏢一時都忘記了要去攔，雖然奶茶妹說過不用攔。

  李小狼掩著嘴咳了幾聲，手掌一攤開，便見到從一團血汙中露出白色冒尖的小東西，是牙齒。

  迦南也想咳，但忍住了。

  其實他牙床也漏風，不過是把那小玩意和著血吞了下去，假裝略勝一籌。

  李小狼有點辛苦，但不願意躺下去，便換了個姿勢，問他是什麽時候知道自己身份的。

  “我有一瓶和你一樣的香水。”

  “你長著狗鼻子來的？”李小狼一愣，又問：“你知道明明知道場上和你對位的是我，還敢送三個頭？”

  “是兩個……第三個是我自己打不回來了。”

  沉默半響，李小狼又問：“最後一波你是怎麽看到我的？”

  “蒙的。”

  李小狼一下子又毛了，實在是沒有什麽心情開玩笑。

  他和親姐吵了一路，冒著東窗事發的風險也要來，就是為了當麵把話說清楚。

  旁人也聽出來了，李小狼之所以大動幹戈的找上門來。

  說到底，求的隻是一個死的明白。

  一時間全場都屏息凝神，如臨大敵，都想知道答案。

  迦南換了一個正襟危坐的姿勢：“我知道你閃現了。”

  李小狼知道就算是隱身，閃現還是會有碎光的痕跡，“就憑這點？”

  迦南話鋒一轉，問：“你知道什麽叫狐假虎威嗎？”

  隨後他解釋自己之前之前他堵在泉水一打四，劍姬和盧錫安怕他怕的要死，連泉池都不敢跨出半步。

  可等男刀一複活，兩人就跟過去猛追。

  旁人忍不住插上一嘴：“這不是裝吧，是我我也跟著上……實在太憋屈了。”

  “憋屈歸憋屈，但我知道他們心底還是怕。沒有你，他們是絕對不敢麵對我的。”

  迦南又說，當時李小狼開大時，自己確實看不到他的視野。

  而那個反向R閃是原本就想好的，本打算拿去蒙一手。

  雖然他看不見男刀的視野，但是能看見他的隊友。

  原本瘋狗一樣在後麵窮追猛打的兩個，突然就拐了個彎，向上偏了幾步，當時迦南就意識到這個彎肯定不是他們要拐的。

  “不知道你小時候有沒有玩過老鷹捉小雞一樣。在我看來，你就是那個老母雞，他們兩個就是牢牢跟在你屁股後來的小鳥。你往哪兒擺，他們就會跟著你往哪兒擺。我看不到你，但看到他們，也就能推測出一個你大致的位置。”

  迦南說的波瀾不驚，但旁人停在耳裏，忍不住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旁邊的保鏢不懂遊戲，也忍不住驚出了一背的涼意。

  因為他們看到奶茶妹顫抖了。

  這些人哪裏不知道大小姐是久經沙場的老將，連世界賽都解說過不少。

  但從來沒有見過她如此失態的模樣。

  奶茶妹心中倒別沒的念頭，隻是為迦南的那一雙可怕的眼睛感到毛骨悚然。

  他看到的不止是弟弟的位置。

  連旁人都沒有注意到的細節，甚至連選手本身都毫無察覺的本能反應，都被那一雙眼睛盡收在眼裏。

  這個人，實在是太恐怖了。

  李小狼發白的小臉上揚起一抹奇怪的笑：“原來是被隊友賣了。”

  “也不全是，還是你閃現的那個位置好，我絕對想不到你會從那裏切過來。”

  迦南忍不住又笑了：“就是因為這個‘想不到’讓我一下就覺得穩了。”

  李小狼又咬牙問了一句：“那後麵的那個呢？”

  迦南沉默了一會，回了一句“這就真的是蒙的。”

  其實不全是蒙的，他不過打的多了，對移速有個大致的掌握，覺得男刀應該是跑到了那裏。

  他不想說出來，是覺得差不多夠了。

  不知道把這小子逼急了，還能幹出什麽嚇人的事來。

  終於，李小狼躺了下來。

  奶茶妹那張白淨的小臉蛋，一下成了一潭沒有生氣的死水，身子忍不住抖的更厲害了。

  弟弟心比天高的性子，她是最清楚的。

  奶茶妹也知道弟弟這一刻並不是躺下，而是被打倒了。

  一樣是遊戲，一樣是搏擊。

  這是弟弟最驕傲的兩件事，全敗在了那小子的手裏。

  奶茶妹控製不住的，不單單隻有身子顫抖的幅度。

  還有一個她本來不該問，卻實在忍不住想問的問題。

  她朝迦南看過去：“你憑什麽覺得他一定怕你？”

  桌那邊的眾人齊齊一震。

  奶茶妹的聲音驚的他們又想起了另一件。

  程慕沒有任何別的意思，近乎下意識順著回憶的脈絡，喃喃自語的把話說了出來：“他知道對手很厲害，必須要全力以待，要不然就完了……”

  沒想到程慕開了個頭，身旁的人一句又一句像拚圖一樣的，把小剛說過的話全拚了出來。

  話雖不是原話，但意思還是那個意思。

  這些話當時聽是一種滋味，現在想起又別有一種滋味。

  大家印象最深的無非是，麵對奶茶妹的推測，當時小剛曾咄咄逼人的質問，如果想讓她的說法成立的話，必須得有一個前提。

  那就是男刀必須怕這個蛇女，還是怕的要命的那種。

  小剛還在台上滿臉譏誚著反問了一句：“你覺得男刀真的怕嗎？”

  沒有誰想到，奶茶妹在那個時候就把這個答案給說了出來。

  沒有人忘記，她在台上也是像現在這樣失魂落魄的接了一句：“如果他真的怕了？”

  此刻奶茶妹拽緊著上衣的下把，顧不上會不會失態，用近乎用咬牙切齒的聲音問了一句：“你憑什麽覺得他就一定怕你！”

  一樣的問題，但誰都知道，這一次她不是在問。

  全場的目光一時之間全都集中到了迦南身上。

  “我沒有憑什麽覺得他一定要怕我……”他的語氣還是淡淡的，又說：“我隻是習慣別人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