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的人看到那人居然臨陣換錘，都噓了起來。

  摩拳擦掌的陶滿山也臉色難看，但是作為打擂一方又不好說什麽。

  與陶滿山同行的還有胡半仙和那個嘴甜的梅田森。陶滿山前去挑擂既是他自己好勝心驅使，也有這兩人個的鼓動。

  胡半仙的想法很簡單，雖然陶滿山是他請來的地塵境，但畢竟一來就給個長老的職位難免引起幫裏兄弟的私下腹誹，如果能借此幫他樹立起威望倒也劃算。

  精於計算的胡半仙揣摩了一下，那人的十連勝多少有些運氣和水分，好幾個挑戰者都是人我境煉魂期的玩家，再去掉幾場對手失誤，真正憑實力的也就一兩場。

  何況那把藍武大刀一看就是剛到手的，既沒有升級，也沒有綁定，陶長老上去的勝算很大。

  哪曾想這家夥居然換了把錘子！

  胡半仙給梅田森遞了個眼神，後者心領神會，沒有衝台上大喊大叫，而是扯著嗓子嘲周遭人群吼道：“這算什麽？這算什麽！臨陣換兵呐，這不是作弊嘛！”

  眾人被這麽一鼓動，更加群情激揚，大有同仇敵愾的架勢。

  “就是，看到人家用錘你也用錘子，下次來個用拳的，不是還要臨時去找雙拳套？”

  “都說一般人不用錘，用錘的人不一般。可他明明之前耍的是刀嘛，難道錘用得更順？”

  “這你就不懂了，換個不常用的武器，等會兒贏了隻能說明他了得，輸了也有台階下。”

  ……

  大家越說越起勁，台上沒打起來，台下倒是先熱鬧起來了。

  雁回帶著張青銅穿過人堆，來到莊家那裏表明了身份，得了兩個靠近擂台邊緣的“家屬專座”。

  這裏用木柵欄與人群隔開了一小段距離，不太受打攪，雁回覺得應該早點過來才是。

  他斜靠在欄杆上，單手撐著下巴，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來小半截桔梗，叼在嘴裏銜著。

  “你覺得他們說的對嗎？”

  桔梗隨著嘴唇的挑弄上下擺動，雁回口齒略顯含糊，隻是語氣仍然如蜻蜓點水，不著漣漪。

  “說得有板有眼，可惜都是一派胡言。”

  剛剛走過來的時候那些人的議論他們都聽了個七七八八，張青銅當時便不以為然，此時雁回問起，倒不是為了示好。

  雁回見他不像故意討好的樣子，來了興趣，請他不妨講講怎麽個“一派胡言”了。

  張青銅笑道：“法無禁止即可為，碑石上的規則既然沒有規定不可以更換武器，自無礙。”

  “更何況伴隨著武器槽的不斷開啟，能夠同時綁定和運用的武器也更加豐富，易武攻擊更是一門值得鑽研的學問。”

  “所以在我看來，這些人隻是眼熱令弟，偏偏又怕自己做不到，於是把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而不自知。”

  雁回聽完，略感驚詫，直直地看了張青銅好一陣子，並不掩飾自己的欣賞：“可以啊，肚子裏有點貨，比下邊那些豬頭強多了。”

  張青銅知道這是誇讚，可為什麽要跟豬頭扯到一塊？

  雁回的視線從張青銅臉上移開，又恢複了自己雲淡風輕的樣子：“不知道你那個朋友怎麽樣，別看雁來用的是惡獸……嗬嗬，可別太動真格。”

  就在此時，場上的雁來將手中的惡獸大錘往地上一砸，吐了口唾沫朝周圍罵道：“奶奶的，睜開你們的狗眼好好瞧睢這錘，瞎嘰歪個什麽勁！”

  用錘的人不多，不代表沒人認識，雁來這麽一說，有些人開始注意到他換過來的大錘好像隻是一把綠色品質的武器。

  綠武不入品，隻比黑鐵兵器強上幾分。一個地塵境的人用綠武有些謙遜過分了。

  可在有心人眼裏就完全是另外一個意思了。

  連綠武都用出來了，這是打算直接放棄的節奏嗎？還是說要輸得更光彩一些？

  胡半仙臉色陰沉，這可不是自己想要的，哪怕陶滿山贏了，幫裏的弟兄依然會嚼舌根。

  作為當事人的陶滿山更是青一陣黑一陣，勉力維持著一個地塵境強者該有的氣度，在開始之前朝對手拱手道：“在下……”

  “少廢話，打贏老子再來告訴我姓甚名誰！”

  不等陶滿山說完，一窩子火的雁來單腳勾住惡獸往上一撩，雙手緊握錘柄，掄起來就往對方身上招呼。

  臨時擂台場子不大，雙方幾個回合便戰到一處。

  可惜陶滿山兩手橫著手中碎堅大錘拚命抵擋，找不到反擊的機會不說，手上傳來的痛麻感也強烈起來，支撐得越發吃力。

  雁來的惡獸一輪快過一輪，像不知疲倦的巨熊一巴掌一巴掌扇了過來。

  藍武碎堅對陣綠武惡獸，居然節節敗退！

  陶滿山一直退到了擂台邊緣，雁來的惡獸突然改掄錘為直衝，直接將他打飛出去。

  人群一陣驚呼，然後是死一般的沉寂。

  實在是太快了，太慘了，太匪夷所思了。

  陶滿山落下的地方空了一圈，剛剛為他加油呐喊的玩家此時還沒反應過來，反應過來的已經開罵起來。

  “什麽玩意，拿個錘子嚇唬誰呀！”

  “就這樣還上去挑擂，梁姐姐給你的勇氣嗎？還不如我上呢！”

  “原以為是個王者，不想是個青銅！”

  ……

  張青銅隱約聽到有誰在叫自己的名字，雁回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凳子都沒坐熱。”

  不知他什麽時候又把桔梗變沒了，雁回對張青銅說道：“去安慰一下你朋友吧，告訴他不是他不濟，而是雁來的錘太……太強了。”

  “勝之不武，勝之不武啊！”

  雁回難得感慨，麵上惋惜之色難掩。

  張青銅被他說得有些糊塗，隻是看那邊陶滿山受到的打擊發像挺大，到現在還跌坐在地上沒有起來。

  告罪一聲，張青銅往陶滿山那邊趕過去，打算勸勸他，實在不行讓他直接下線也成。

  他不知道跟陶滿山同行的胡半仙這夥人去哪兒了，不過一個大男人當眾被幾錘子就給弄出了場外的確挺傷自尊的，能勸還是勸勸。

  他年紀也不小，仍然混跡在戮雪大陸，甚至人家一個招呼就從北辰那麽遠的地方趕到鎮川來投奔……嘖嘖嘖，張青銅越想越覺得自己有必要去開解一下。

  為了抄近道，他直接從擂台穿過，正好跟往回走的雁來打了個照麵。

  雁來雖然贏了，可卻一臉不快，嘴裏碎碎地罵著對方太過垃圾對不起自己的期待，張青銅跟他打招呼也視而不見。

  剛要跳下擂台，就聽一人把他喝住。

  張青銅轉身，發現不遠處站著一人，不正是早上吃豆花時跟胡半仙他們一起，止戰花下的幫眾麽！

  也不知這人從哪裏又冒出來的，既然找到陶滿山組織的人，那就讓他們自己人去安撫。

  張青銅折返走到梅田森跟前說道：“正找你們呢，把你們陶長老帶回去好生勸勸，勝敗乃兵家常事，不用放在心上。”

  “嘿嘿，我是來找你比武的！”

  梅田森剛說完，司儀走了過來，對張青銅拱手：“這位兄弟，剛剛這位梅少俠已經交了二十元寶，指名要跟您比試。”

  “哦？”

  張青銅樂了，自己人不去管，還有心情比武，唱的又是哪一出？

  他問道：“我可以拒絕吧？”

  司儀回道：“自然。”

  反正錢已經交了，自然沒有再退回去的道理，至於雙方打不打得起來就不關莊家的事了。

  誰料梅田森又玩了一出攜眾逼迫，衝台下大聲喊道：“在下梅田森，願與這位張青銅來一場比試，請大家捧場！”

  這一嗓子不喊不打緊，一喊原本騷動的人群紛紛往台上看了過來，這裏一下子成了眾人焦點。

  張青銅一看這架勢，瞬間明白了對方打的什麽主意，這是要借自己轉移視線，好給陶滿山打掩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