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快，趕緊起了，今天過年不能睡懶覺。”

  林靜天不亮就起床開始收拾屋子，將廚房都大掃除了一番。

  “嗯，知道了。”

  林靜一看虎子眼皮都不動一下的敷衍她，拿著手裏的掃把轉身出了臥室。

  一分鍾……

  林靜又再次進了臥室，躡手躡腳的走到床邊，雙手悄悄的從床沿伸了進去。

  還在睡夢中的虎子隻感覺有什麽冰冷的東西貼在他的胸口，一股透心涼的感覺。

  原本暖和舒適的美夢被這一抹冰涼給嚇的褪去，一丁點的印象都想不起來了。

  虎子隻知道自己的這個夢很美好，但睜開眼便看見林靜半蹲在床邊，自己胸口的冰涼便是林靜在冷水中浸泡過的雙手。

  “你幹嘛，這大早上的，冷死了，被窩裏的暖氣又不是不夠，捂一會照樣能熱，你幹嘛非往我身上塞。”

  “懶豬，趕緊起來，七嬸家的炮早就放了，就你還在被窩裏睡著。”

  “這天才剛亮，起早受清風，還不如在被窩裏呢。”

  “你起不起，不起我掀被子了？”

  虎子可是光膀子睡覺，每天起床衣服都是要在被窩裏穿，這要是掀開了，非得‘凍死’不可。

  “起，我起還不行嗎，給我找衣服來。”

  “自己找，我還要做飯呢。”

  “哎，就一兩分鍾的事……”

  虎子話還沒說完，林靜就已經重新回到了廚房，早飯簡單的燒碗粥吃點鹹菜就行，真正的重頭戲便是在大年三十的中午。

  “起了就趕緊吃飯吧，吃完把屋裏院裏都掃掃，豬圈上麵的皮子也給掀開吧，這天也不下了，讓豬透透氣。”

  “知道了，就你那幾頭豬重要。”

  虎子連臉都沒洗，哆哆嗦嗦的用井水刷了個牙，與其叫刷牙不如叫漱口，牙膏都沒刷開就已經吐到了地上，嘴上的殘沫直接用手抹兩下便算是完事了。

  “滴個啷啷嗆啊～新年頭一天啊～”

  林靜嘴裏也不知唱的什麽，就聽著不停的哼哼，調子中可以知道林靜的心情是極好的，一邊哼曲一邊給婷婷穿上了新做的花棉襖。

  這算是婷婷過的第一個新年，也算是林靜和虎子難忘的新年。

  “好了，婷婷這花衣服穿的真漂亮，走，出門看看去。”

  “靜子，這東西還要嗎？”

  虎子清掃院子倒也是一把好手，垃圾歸類什麽的搞的連林靜都比不上。

  “要啊，那壇子來年刷刷還能醃鹹鴨蛋呢，放那牆邊就是了，又不礙事。”

  “那這應該不要了吧？”

  “那個不要，扔出去就行。”

  虎子裏裏外外掃完，又開始貼春聯，幫著燒火，林靜自然也是沒閑著，切菜備菜。

  一年中就屬過年能吃頓過癮的肉，平時都是幾個月買那麽一斤兩斤，雞蛋倒是吃的最多的葷腥。

  兩人在廚房忙著，將婷婷一個人放在學步車裏，任由其在三間屋子裏來回穿遊，腳後跟沒什麽勁的婷婷半天也隻能挪那麽幾步。

  不過倒是不吵不鬧，自個玩的挺開心。

  林靜和虎子說著話做著飯，雖說今年虎子沒怎麽出去掙錢，不過手裏也有些錢，年貨製備的也不少。

  魚基本上是飯桌上必不可少的，不管愛不愛吃魚都要意思意思，也寓意著能‘年年有餘’。

  “可以了吧，這也就咱倆吃，你這弄了五菜一湯，吃不完明兒個還要吃剩的，不如留著做新鮮的呢。”

  “這你懂什麽，我燒什麽你吃什麽，吃不完我也不會浪費，這一年就這麽一次……砰～”

  林靜話還沒說完就聽見客廳裏傳來了一聲巨響。

  “怎麽了出什麽……哇…”

  話音未落婷婷撕心裂肺的哭聲便傳了過來，林靜也顧不得還在鍋裏的菜，扔下鍋鏟跑去客廳。

  林靜一進門就看見婷婷摔倒在地，身體還卡在學步車裏，旁邊已經爆了的茶壺躺在地上，地上灑了的開水還在冒著熱氣。

  “婷婷，這是怎麽了？”

  林靜跑過去將孩子從車裏抱出來，虎子也是緊隨其後，聽著婷婷的慘叫心裏也是揪心的疼。

  “這怎麽，是摔著了還是燙著了。”

  “我哪知道，看看啊，哦~哦~婷婷不哭......”

  虎子將婷婷渾身上下都看了一遍，最後鎖定在了已經浸濕了的新棉鞋上。

  “這鞋子都濕透了，不會是燙著腳了吧。”

  虎子下意識的捏了捏婷婷濕了的左腳。

  “啊~哇......”

  虎子剛一碰上婷婷的哭聲就提高了一個分貝。

  “你輕點，哦~不哭·不哭.....”

  林靜一見虎子那毛手毛腳樣子心裏就不自覺的升起了一團無名火，語氣也有些重。

  “我就是輕輕碰了一下，這肯定是燙著了，趕緊把這鞋子脫下來吧!”

  “行了，你來抱著她，我來給她脫，你那手沒輕沒重的。”

  林靜本想著能小心的將鞋子脫下來，結果一碰左腳婷婷就哭的更慘，嚇得林靜也不敢再強行去脫了。

  “這怎麽辦。”

  林靜已經急得大腦停止思考，兩人一瞬間都沒了轍。

  “送森大爺那去，他肯定有辦法。”

  虎子這句話瞬間給林靜指明了方向，兩人抱著孩子直奔森大爺家去，此時也已經十一點多，中午過年的人家幾乎都差不多點炮燒香，聚在飯桌上開開心心吃年夜飯了。

  “你抱穩點，顛的這麽狠她能不哭嗎。”

  虎子隻顧著往前跑，懷裏的婷婷哭聲越來越大他都沒有在意，聽見林靜的提醒才反應過來，用胳膊的力量給婷婷撐起了一個相對穩定的姿勢，不至於受到大的顛簸。

  “森大爺......”

  林靜兩人一路抱著婷婷跑著穿過了半個村子，原本都在屋裏開心過年的人們都被婷婷的哭聲給吸引了，有的甚至還走到門前看了看，隻看見兩個身影跑了過去。

  剛到門口林靜就扯著嗓子開始喊，旁邊的鄰居在家裏臥室都聽的清清楚楚。

  “哎，這呢，這呢~”

  森大爺視線一下就落在了哭著的婷婷身上。

  “怎麽了，是又有哪不舒服嗎？怎麽哭成這個樣子了。”

  “我們也不清楚，可能是被開水燙到腳了，森大爺你快給看看吧！”

  “來，先進屋。”

  森大爺手裏還拿著筷子呢，在後庭一家人呢正吃著呢，聽見林靜的呼喊起身就趕了出來，夾起來的肉都掉回了菜碗裏。

  森大爺將手裏的筷子順手塞進了衣服的口袋裏，帶著李林靜來到了滿是醫藥的偏房裏。

  “來，抱好了，是燙的哪隻腳。”

  “左邊這隻。”

  森大爺來回看了看，手還試圖碰了碰，結果已經苦累的婷婷正在抽泣著呢，經森大爺一碰，又跟點了炸藥包似的——嚎啕大哭。

  “好，爺爺不碰，婷婷不哭啊。”

  果然不碰婷婷的哭聲就會變成抽泣。

  “這估計是燙到腳麵上了，要趕緊把這鞋子脫下來，不然捂的時間長了不好。”

  “可她這不給碰啊，一碰就哭，怎麽脫。”

  “脫是脫不了了，我拿剪子給剪開吧。”

  “行，趕緊剪吧。”

  “老伴，咱家的剪刀去哪了？”

  “剪刀，你看看茶幾上有沒有，我昨天還用呢。”

  “好，找到了。”

  森大爺拿著一把除了刀口之外都已經生鏽了的剪刀，來回瞅了兩眼婷婷的小腳，一時間沒有下手。

  “靜子，這剪的細活還是你來吧，我這老了，眼花。”

  林靜心急也顧不了那麽多，接過剪刀深吸了口氣，拿著剪刀開始從邊上剪起，這鞋還是她一針一線的縫出來的，怎麽剪能盡量不碰到裏麵的小腳，她都在心裏想著。

  虎子一見開始剪了，抱著婷婷的手愣是不敢動一下，就連口水都在嗓子眼提溜著，生怕動一下林靜的剪子碰到。

  一個鞋麵在一般情況下三兩剪子，這巴掌大的布料就已經碎掉，可林靜愣生生的剪了半小時。

  剪開表麵之後林靜又小心翼翼的將填充在裏麵的棉花一點一點的抽了出來。

  鞋裏子的那塊布有三分之一已經粘連在了腳麵上，原本白嫩嫩的腳已經被燙的腫了起來，紅彤彤的格外赤眼，不過慶幸的是腳麵的表皮完好。

  粘連在腳麵上的布是開水遇到冷氣凝結住了，森大爺簡單的先給腳麵上擦了擦藥水，等腳麵上的布完全解凍脫落，再全麵上藥裹紗布。

  一直到清理完虎子才算是鬆了口氣，林靜也是直接癱軟在了旁邊的板凳上，身後出的汗經風一吹清涼透頂。

  “你們兩個也不注意點，水壺也不放好，這出事遭罪的是孩子啊。”

  “我們也不知道她是怎麽把暖壺給弄倒的，事情已經發生了，隻能以後注意了。”

  林靜是不會想到是學步車倒了之後軲轆踢倒的暖壺。

  “呦，虎子來了，這是怎麽了？”

  森大爺的兒子溫成武畢業後就在北方省市的一家企業上班，一年也就回來過一次，初五都過不到就要坐火車趕回去，一家人待在一起的時間連一個星期都不到。

  “成武啊，孩子頑皮打翻了暖壺燙到了腳，這大過年的真不好意思耽誤你們過年了。”

  “哪裏，誰都不想出這事，孩子還遭罪，治病救人不分時候。”

  溫成武本來還想要埋怨老頭子大年三十還不消停，結果一進屋看見婷婷腫的老高的腳麵，到嘴邊的話有給咽回去了。

  “好了，回家之後切記不要讓腳沾到水，三天來換一次紗布，晚上也注意別壓到了。”

  “哎，這真是太感謝了，每次一有事都要來麻煩您。”

  “應該的，不過我還是希望你不要麻煩我好。”

  確實從婷婷出生，來麻煩森大爺的次數一雙手都已經數不過來了，婷婷都快跟森大爺混熟了。

  “回吧，今天過大年呢。”

  包紮完寒暄了幾句虎子和林靜便抱著婷婷回了家，一雙新鞋就穿了幾個小時就報廢了，另外一隻腳上的以後也是不能穿的，除非林靜再做一隻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