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作者:風草草      更新:2020-04-08 14:03      字數:3382
  二十四小時之後。

  重症監護室外。

  “陸少銘,你再不去休息,就真的要死了,你讓洛冰妍怎麽辦?醒來看到你這樣子,對你愧疚?你們讓他已經很為難了,還要怎樣?”衣明堂看著已經一整天整夜沒有離開的陸少銘,他就這麽站在那裏,坐都不坐一下,隻是站著,不知道懲罰誰。

  一句話都不說,就這麽站著,除了抽煙還是抽煙。

  洛冰妍陷入了深度昏迷裏,仿佛進入一個無限冗長的夢魘,永遠無法擺脫,全身似被什麽東西碾壓過,腦袋裏有無數個小人奔跑呼嘯,一動不動地躺了不知道很久,隻覺得很累,可是,好像什麽有什麽事沒有做一般的放心不下,她努力掙紮著,想要自己清醒。

  完全醒來的那刻,許是剛剛注射過什麽鎮痛劑,四肢百骸久違的安靜,不再用劇痛提醒她每個零部件的存在。

  睜開眼,屋裏一片安靜。

  她看著天花板,看著各種儀器,動了動。

  “他醒了——”突然地,陸少銘發出了這一天一夜來第一句話,聲音是沙啞地。

  衣明堂驚愕,回頭,果然,透過重症監護室的玻璃牆,可以清晰地看到洛冰妍睜開了眼睛。

  護士跑過去,也很驚喜。

  “醒了?知道自己叫什麽嗎?”護士柔聲問,很是期待。

  洛冰妍沒有回答,很快,又閉上了眼睛,似乎睡著了。

  護士立刻叫人找來大夫,檢查了一遍,確定全身機能沒有問題逐漸平穩了,可以推出重症監護室。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她看到了陽光,早晨的陽光,金色的,灑在某人的身上,鍍了一層金邊。

  “妍妍?”那個鑲著金邊的人開口了。

  熟悉的聲音還能聽到,她沒有死,微微地笑了起來。

  “妍妍?”陸少銘的聲音幾乎是顫抖的,哽咽的,沙啞的,激動的,太多的情緒都在其中。

  背光處看不清他的眉眼,但他的聲音低緩沉穩,她輕輕地呢喃了兩個字:“少銘”

  “你還認得我?還記得我是不是?”陸少銘情緒激動,內心複雜,那種情緒無法用語言來表達。

  她當然記得,她隻是受傷了,不是腦殘了!

  她動了動,很痛,頭很痛。

  “我……”想要說什麽,可是沒有多少力氣。她想到了很多的事,想到了放心不下的,還有澤佑,他在病著。

  陸少銘站了起來,身子微微俯下去,麵對著她,赤紅的眼睛注視著她黝黑的眼睛,長發剪了去,她的頭上罩著網兜一樣的頭套,她麵對著她,皺著眉頭,卻又微笑。

  那樣的笑容,像是開著懸崖之巔石頭縫裏的小小花朵,被風摧殘,卻又努力綻放。

  她醒了!

  真的醒過來了!

  還記得他!

  這就足夠了!

  “我沒事,別自責!”她說的是唇語,微笑著,呼吸很平穩。

  他的眉頭揪緊,悲從中來,怎麽能不自責呢?

  “不要結怨!寬容處理!”她又用唇語繼續說著,每說一個字,都很用力。

  他愣住,瞬間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不要留下任何的怨了,因為,每個人都承擔不起,可是,以德報怨,何以報德呢?

  她在為他著想,他知道的!

  她的一隻手輕輕地抓著他的手,然後緊緊地握了一下,那一下飽含的含義還多,她要他妥善處理。

  他知道處理這樣的事是應該以寬容的心去對待,可是,傷的是她啊,他如何寬容的起來,差一點就沒有命了,醒來以後康複還不知道怎樣,一切未知的情況下,她這樣要求他,有拜托,有要求,有不容拒絕的命令,都在這一握裏。

  他點了點頭!

  她微笑著把手鬆開。“回去吧,別再來了!”

  他的手顫抖著撫摸上洛冰妍的臉頰,那肌膚的觸感如同火焰般灼燒著他顫抖的手,所有的話,都懂!

  他閉了閉眼,眼淚輕易滑出,落在她的臉上。

  她微笑著,呢喃出兩個字:“澤佑”

  他身子一僵,而後俯身,輕輕地抱住她,啞聲道:“周澤佑不知道,我們沒有告訴他,能拖多久是多久,你好好養傷,還有,對不起,一切的一切,對不起”

  其實,她早已經不再怪他。

  淚水從眼睛裏流淌出來,他抱了抱她,說:“我不再來了”

  他銘去的時候,沒有再看她一眼,但是,洛冰妍卻是微笑的。

  陸少銘驅車直接到了水庫,停在上一次,他跟她一起跌落水庫的地方。

  冷風刺骨,他望著水庫的湖麵,再也壓抑不住的發出痛苦至極的吼叫聲,如同失去了伴侶的野獸,發出那最後絕望的喊聲,神情劇痛的癲狂,整個人都處於瘋亂的狀態。

  “啊——”他站在護欄邊,大喊了好久。

  寂寞的風聲,呼嘯的湖麵,卷起的風浪拍打著岸邊,他像悲鳴的野獸,怎麽也壓製不了心頭那蔓延而來的濃重悲哀,握緊拳頭的雙手發瘋般的砸向一旁僵硬的護湖欄杆。

  一拳一拳,血跡斑斑,骨頭因為被重創而傳來劇烈的痛,他就痛!那為什麽會這樣?瘋了,沒有一絲的理智存在,他狂聲大笑著,大叫著,雙手此刻卻已經血肉模糊,可是那痛是那麽悲哀,懊惱,自責,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樣的悲涼!

  “啊——”他再度仰天發出痛苦至極的嚎叫,顫抖的身體跌撞的靠在欄杆上。

  一聲聲的怒吼回蕩在觀景台,哀傷至極。

  幹澀的眼睛已經沒有淚水了,赤紅赤紅的,發出痛苦至極的低吼聲,那手背上卻是血肉模糊,看起來更是觸目驚心。

  遠處,衣明堂望著這樣的陸少銘,別過臉去,竟是紅了眼圈。

  一個男人,何以至此?

  衣明堂遠遠地看著,他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神色憔悴,如今又發出那樣悲痛至極的低吼聲,他知道,他不會尋短見,因為他隻是在發泄。

  快五年前慕言銘去的時候如此,快五年後,又是如此!

  他坐在車裏,等了很久,那個身影還在那裏,似乎安靜了許多。

  他知道陸少銘需要時間,需要空間。

  他打了電話:“小李,把禪兒給我送過來!我在雲海玉湖觀景台!現在過來!”

  陸少銘在靠在一個欄杆上,不動一下,呆了整整一個小時,衣明堂叫人送來禪兒,是想喚醒洛冰妍,如今洛冰妍醒了,這個卻又這樣!

  這本就是一場算不清的帳,誰能算的清呢?

  禪兒被送來的時候,看到衣明堂,小丫頭笑嗬嗬明顯很興奮:“爸爸,我們要看風景嗎?有小船嗎?”

  衣明堂搖頭,抱起她,對小李道:“在車裏等我吧!”

  “是!”小李打車過來的,讓司機先走了。

  衣明堂抱著孩子往觀景台走去,指著那邊那個人,對禪兒說了幾句話。

  接著,他放下來小丫頭,小丫頭往陸少銘的身邊走去。

  走到了他麵前,當看到陸少銘臉上的淚痕和血痕時,小丫頭嚇了一跳,喊了一聲:“陸爸爸!”

  陸少銘沒有動,小丫頭哇的一聲哭了。“陸爸爸,你哭了?你受傷了哦!嗚嗚”

  陸少銘這才回神,錯愕一愣,意識到自己在欄杆邊,很危險,一把抱住小丫頭。

  禪兒的小手幫他抹眼淚。“陸爸爸,不哭!陸爸爸哭,禪寶寶會難過的!禪寶寶給陸爸爸呼呼。”

  “寶寶!”陸少銘緊緊地抱住她小小的身子。

  父女兩個,在觀景台山相擁在一起,衣明堂看著,終於還是走了過去。

  “回去洗澡吧,我去派出所處理一下!”

  抬頭看了一眼衣明堂,陸少銘把車鑰匙交給他,然後抱著孩子,上了車子。

  他沒說話,隻是抱著孩子。

  孩子有點著急:“爸爸,陸爸爸流血了,包包!”

  “看吧,還是血緣至親,別人不心疼你,閨女心疼你!”衣明堂試圖輕鬆點氛圍。

  “去派出所!”陸少銘沉聲道。

  “你想收拾那個打了妍妍的人?”

  陸少銘沒有說話。

  到了派出所,把孩子交給小李,他們進去。

  派出所長聽到高他來了,然後說,“老弟,你有怨氣我們知道,但是這裏不能刑-訊-逼-供!”

  陸少銘沉聲道:“我來轉告一下洛冰妍的委托,她希望從輕處理!”

  派出所長一愣。

  陸少銘又道:“念及他們初犯,事出有因,洛冰妍希望從輕處理!”

  說完,也不給所長說話的機會兒,就走了。

  所長看衣明堂,衣明堂也有點意外。

  到了外麵,衣明堂問陸少銘。“真的從輕處理?”

  陸少銘卻不怒反笑。薄涼的唇幹涸的裂了皮,陽光下潤上了一層詭魅的光澤。他微揚唇角,高大的身軀宛如戰神邪佞,周身散出來的冰冷氣勢會讓人不禁寒顫。

  良久,他看著東方出生的太陽,幽幽開口,吐出一句話,“事情處理完,會讓那個人知道,死這個字怎麽寫!”

  “少銘,你要殺人?”衣明堂口驚了一下。

  陸少銘回轉頭,看向他,“不,我隻是要他知道,目無王法的後果!”

  “可是妍妍不是說這事從輕處理嗎?”

  “明堂,我是個男人!”他幽聲說道。

  衣明堂卻驚了:“少銘,我沒說你不是男人,隻是你不要知法犯法!”

  “我也不會這樣放過他!總要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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