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不幸的人
作者:不挖坑的讀者      更新:2020-04-07 15:45      字數:4283
  論自帶外掛的好處最新章節

  三人逛完回到客棧時,已經臨近飯點,她和寂行是修士可以不怎麽吃東西,還是小孩的何湛卻不能不吃。

  在二樓坐下,轉頭就可以看到樓下的食客,大堂裏的人彼此交談,還算熱鬧。

  從談論的話題來看,他們似乎是本地的修士。

  “你們猜,我前兩天看見誰了?”

  兩個同伴齊齊白了他一眼,一人無情的戳破他的故弄玄虛,“不就是秦殊嘛,你都不知道說了多少遍了。”

  “對就是他。”對同伴的白眼不以為意,男子再次神秘兮兮的說,“這次可不一樣,我是在金匯賭坊裏麵瞧見的!”

  坐在對麵的兩個像是聽到什麽天大的新聞一般,吃驚的瞪圓了眼睛,“在金…金匯賭坊,他竟然還敢回去?”

  那人嘖了一聲,得意中又帶著不屑的看了自己同伴一眼。

  “怎麽就不敢了,他才十五歲的時候就敢把賭場鬧到雞飛狗跳,還殺了仇人和自己親爹才逃走,如今事情都過去了好幾十年,怎麽不敢回來了。

  要我說,當年賭坊的大火,還指不定就是他幹的。”

  那場大火讓金家損失慘重,金家對外宣稱是意外失火,還是一部分人心底不信這個說法。

  不信是一回事,敢真正明說出來的沒幾個。

  畢竟,被一個毛頭小子將了一軍,身為第一家族的金家麵子上過不去。

  哪怕事情過去了那麽久,也沒人敢亂接大火是怎麽起的,隻是詢問秦殊的事。

  “那他現在回來幹什麽,還去了金匯賭坊?”

  “你們過來點,我悄悄告訴你們。”男子招手示意兩人靠近些說,虛聲說出消息,“他是來下戰書的!他說明晚子時之後,源縣將再無金匯賭坊!”

  大堂裏支著耳朵偷聽的人,頓時抽起一陣涼氣。

  金匯賭坊可不是一般人開的。

  背後的老板金家,可是源縣唯一的修真世家,光是築基期的高手就有四個,更有一個金丹修為的老祖坐陣金匯賭坊,方圓百裏之內無人敢來此生事。

  秦殊他就一個人,如何能敵的過那麽大個家族。

  “他這是不要命了嗎,逃都逃了幾十年還回來,難不成是活膩了。”

  “要是我,我肯定死在外麵也不會再回來。”

  ”哎!今早我還瞧見金家貼的通緝令沒撤,等會我去揭了,指不定能跟著賺一筆。”

  經這一提醒,有不少人都有些蠢蠢欲動。

  這時有個疑問的聲音突然在一片嘈雜聲中響起,“你們說的秦殊,可是額頭上有個小刀疤,左手用劍的人,哦,他還背著兩把大小不一樣的劍?”

  大堂裏談論的人,大多沒有見過秦殊此人,隻是幾十年前的事情鬧的太大,在這比較封閉的小城裏反複傳播,他也就成了人盡皆知的‘名人’。

  倒是一開始起話頭的人見過秦殊,他回想了一下,肯定的點頭,“沒錯,當時秦殊確實是左手用劍,當年他的右手在賽場上被人打斷了,他老爹又沒錢給他醫治,手就這樣廢掉了,沒想到他學了左手用劍。”

  確定他們口中的秦殊是自己聽說過的那個秦殊之後,那人奇怪的笑著說,“我猜你們肯定很少去外麵曆練。”

  有人不解:“我們經常外出曆練啊,不知這位道友此話是何意?”

  “我聽說的秦殊,一手左手劍用的出神入化無人能及,劍道悟性極高,修煉速度更是令人望其項背,不及百歲就修至金丹期,引無數散修同道仰望。

  這樣的人,怎麽就成了你們口中不自量力自尋死路的人了。”

  這人是外來曆練的散修,秦殊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他比這些盲目的人更清楚。

  秦殊,是一個讓他們散修崇拜而又畏懼的人。

  大堂裏一片嘩然。

  金丹期,多少人一輩子也到達不了的境界,便是在場的修士,最高也不過練氣八層。

  金家也僅僅隻有一個金丹期的老祖,秦殊不過消失了幾十年,竟然到了這等修為。

  這樣的秦殊,與停留在大家記憶中的形象大相徑庭,大堂的人當場反駁。

  “不可能!他要是那麽厲害,為什麽不早點回來報仇,這都幾十年過去了,再回來有什麽意義,道友怕是認錯人了。”

  但是深知內情的人卻有些理解,“他當年都把仇人殺完了,爹娘也死了,他還回來做什麽。

  雖說他年少時受到的痛苦是因為金匯賭坊,可把他趕上賽場上參賽的,可能他那個沒人性的親爹。”

  你一句我一句的說的,基本把關於秦殊的往事翻了個徹底。

  聽完本地人的科普之後,童言唏噓不已,賭博真的要不得。

  輕則傾家蕩產,重則妻離子散,害人害己!

  “小師傅你四次曆練,有沒有聽說秦殊這個人?”聽完故事童言對秦殊這人到底好奇的緊,想到寂行會經常遊走,便轉頭問他。

  寂行:“有過一麵之緣,關於他的各種傳言貧僧也聽過幾句。”

  童言追問道:“那人說他劍道天賦很高是真的嗎?”

  剛才那番的誇讚,便是大宗門的精英弟子也不一定有的。

  他想了想,輕點了下頭,“貧僧聽聞的,和剛才那位道友所言相差無幾,秦殊他確實是一個極具天賦的人。

  聽聞他年幼時曾想拜入劍宗,但因為右手殘廢的原因,被當時的主事真人拒之門外,之後又試圖去其他小宗門,也被多番拒絕,最後隻能成為散修一員。”

  散修本就生存艱難,更何況是殘了右手的秦殊。

  他是如何度過那段艱難的時間的,無人知道,但很久之後,一手左手劍法,讓秦殊兩個字逐漸響徹散修圈中。

  幾十年後,因其過硬的實力和天賦,也逐漸為更多人認可。

  知曉前因後果的童言,有些替他不平,“這麽優秀的人可惜了,我猜當時拒絕秦殊的人,後來肯定腸子都悔青了。”

  畢竟拒絕了一個如此有潛力的人。

  聽她這麽說,寂行卻笑著搖了搖頭。

  “難得不是嗎?”她不解。

  “這些宗門一開始確實很後悔沒有留下他,但後來關於他的傳聞越來越多,他們便在慶幸和此人沒有關係了。”

  驚!莫非這人有什麽問題?

  他字正腔圓,十分客觀的評價,“秦殊此人行事作風狠辣隨性,是個很能惹事的。時常會尋人下戰書打鬥,各家有天賦的弟子,或多或少都與之交過手。

  而且此人戰鬥時猛如野獸,出手必定要見血腥,也因此結下不少不死不休的仇家。”

  所以秦殊也等於麻煩,那些宗門自然不願意扯上關係的。

  大好的前程,作成這樣

  半是同情半是無奈,童言有些悵然,“這說不定和他童年不幸有很大關係。”

  寂行也認同這點,若不是這次偶然的機會,他也不會知道,原來在別人眼中的禍害,身後還有這種悲慘的故事。

  城中一個不起眼的小院。

  傍晚時分,屋裏光線暗了下去,女主人點上昏沉的油燈繼續忙著手上的事。

  小孩在院子門口玩,眼神時不時的會看向回來的路,盼望著外出的父親能早點回來。

  飯做好後,女主人揚聲問孩子:“看見你爹回來了嗎?”

  “沒呢娘。”小孩往外瞅了一眼沒看到人,大聲回道。

  “平時這個點都回來了,今天怎麽這麽晚。”女主人嘴上念叨著,把碗筷擺好後,擦了擦手又去了廚房忙活。

  不多時,院子了傳來小孩興高采烈的叫喊,“爹爹,娘,娘爹爹回來了!你快出來看啊。”

  女主人匆匆跑出來,嘴上訓斥孩子大呼小叫,嘴角的笑意卻十分明顯,丈夫安全回家,她提著的心也安穩了。

  “洗洗手吃飯,今天出來什麽事嗎,怎麽回來的比昨日晚。”

  “出了點小事耽擱了一會兒……”

  屋子裏斷斷續續傳出碗筷的碰撞聲,夫妻間的閑談,小孩不時的插嘴,一家人其樂融融。

  一個青色的高大身影,不知在這院子外站了多久。

  天上圓月再次被烏雲遮住,夜裏幽幽霜色跟著消失。

  烏雲散去,當月光再次撒下來時,寂靜的小巷空無一人。

  一座孤墳,一個青衣男子,沉默的跪在墳前一動不動,如此便是一夜。

  清晨的陽光打在身上,那人緩緩睜開雙眼,眼中沒有絲毫剛睡醒時的惺忪。

  晨露打濕了衣衫,他渾然不覺,朝著墓碑磕了個頭。

  “娘,殊兒現在才能看您,您心裏肯定生氣的在罵我了。”

  他拿出一直帶著脖子上的骨灰握著,隱藏的情緒終於泄露了出來。

  “娘別生氣,殊兒一直都有把您帶在身邊的。”

  男子絮絮叨叨的說著。

  孤雲,清風,鳥鳴,似乎都被他的悲痛所感染。

  “我當年太弱,連完整的墓碑也不敢給您立,怕金家的人會去煩您鬧您。現在殊兒重新給您立個新碑,今日過後,他們再也不會有機會吵到娘了。”

  他說完後停頓了好久,悲戚籠罩四周。

  沙啞的聲音艱難響起,“娘,您就回答殊兒一句吧。”

  回應他的,是一片寂靜之聲。

  日出到日落,青衣男子由跪改為坐在墓前,靠著墓碑,仿佛突然回到了小時候坐著娘親懷裏的日子。

  曾經的秦父也是一個顧家負責,努力上進的好丈夫好父親。

  秦父是一個修士,修為不高不低,時常會和其他修士結隊外出曆練,有時一兩天,長的有三五天之久。

  知道小秦殊也有靈根,可以修煉的時候,秦父十分高興,曆練賺取的靈石,總會留下一半給小秦殊修煉用。

  用秦父的話說,老子的資質也就那樣了,練不出個名堂,小秦殊比他聰明,歲數小,好好修煉的話,肯定有機會築基的。

  小秦殊五歲起便開始修煉,再大一點,經驗豐富的秦父會教他法術、劍法,教他怎麽跟妖獸打鬥。

  訓練的狠了,小秦殊身上總少不了一下淤青和傷口,秦母則會心疼的替他上藥,埋怨秦父是個狠心的父親。

  而這時秦父總是樂嗬嗬的笑著走過來,接過秦母手中的藥瓶,給小秦殊擦傷口。

  “小小男子漢,怎麽能這點苦也吃不得。你爹我在外麵跟妖獸打架的時候,可比這危險多了。”

  知道秦母因為這事偷偷抹眼淚,秦父則會緊張的跟她解釋。

  “我這也是希望他以後遇到危險,能有辦法自救嘛,別哭,明天不對他這麽嚴厲了好不好。”

  當所有人都以為安平的日子會就這麽過下去時,這個家突然變了。

  秦父開始頻繁外出,夜不歸宿,然後第二天一大早一身酒氣的出現,一切仿佛變了一個人般。

  從帶回家補貼家用,留給小秦殊修煉的靈石越來越少,到最後還從家中拿走銀子。

  還算富裕的小家變得貧困落魄起來,秦母也不得不同時接幾份活,養著這個家。

  然而,不斷的吵鬧、令人作嘔的酒氣,和娘親的淚水,還是充斥在小秦殊在源縣最後那幾年的記憶中。

  那天,趁秦母不在家,秦父把他帶了出來。

  年僅十二的他,被秦父帶去金匯賭坊,推上格鬥場同妖獸打鬥,供人取樂。

  用以前他教給自己的技巧,對付格鬥場的妖獸,僅僅是因為他壓了自己會贏!

  小秦殊終於清醒的意識到:父親他,瘋了。

  日升到日落,秦殊動了動有些僵硬的四肢。

  起身向秦母告別,忽然他想到了什麽,從懷裏拿出一個東西。

  是一包糖。

  “殊兒聽人說,吃糖會讓人開心。娘也試試這話是不是真的。”

  秦殊剝了一顆糖放嘴裏,甜味瞬間充滿口腔,他微微一笑。

  “娘,我走了。”

  那丫頭,說的這話也不算騙人。

  兩把劍,一身煞氣,那人迎著殘陽一步一步離開。

  他,來履行諾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