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原因
作者:不挖坑的讀者      更新:2021-04-12 12:47      字數:2575
  心口尖銳的疼痛,如浪潮一遍遍席卷全身,一隻手緊緊按住胸口,試圖以這樣的方式減緩痛楚。

  忽然間,她猛然抬手捂在嘴上,血腥味湧上喉嚨,衝進了口中,來不及咽下的血水從指縫流出滴了下來。

  滴…滴滴…

  童言眼前陣陣發黑,在秘境中受的重傷還未好全,如今突然心神受到巨大衝擊,牽動鴛鴦蠱發作,兩方作用之下身心交瘁,終於支持不住的暈倒在地。

  “言姐姐!”何湛望見她突然暈倒,又瞥見地上的血跡,目眥欲裂的撲過去,“你怎麽了!”

  這一聲呼喊驚的眾人看過來,商尋下意識的低頭看下去,隻見小小的一團此刻毫無生氣的倒在自己腳邊,他身體猛然一僵,視野中的一灘刺眼鮮紅,更讓他腦海中閃過一片空白。

  他忘了如何說話如何動作,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活人的能力,隻剩下一張沒有表情的臉,木然的盯著暈倒在腳邊的人。

  然這一幕,在旁人看來卻是無盡的冷漠和絕情。

  這就是當一宗之主的格局嗎?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哪怕是他往日疼愛的弟子,犯錯後不僅一視同仁,即便她重傷昏迷也絲毫不為所動?

  在商宗主的無情注視下,無人敢動,隻有平時和童言交好的幾人沒有顧忌的衝了上去。

  商尋的目光出現短暫的茫然無措,下意識的看去容瑤苓的方向,像是在向她求助。

  從未見過師兄露出這種表情的容瑤苓心中一酸,整個宗門,此刻唯有她懂得幾分師兄心中的痛苦,明明整個宗門最疼愛童言的是他,最舍不得傷她的也是他,如今卻不得不親手給予她創傷。

  師尊重要,難道師兄就該陷在兩人之間備受折磨?容瑤苓壓下心中翻湧的情緒,跨步上前,出言替他解了困局。

  “師兄,童言以前畢竟是我宗門弟子,她現下受傷昏迷,此時將人趕走未免我宗太不近人情,傳出去多少有礙聲名,不如等她醒來再讓他們離開吧。”

  商尋垂眸似在思考,卻是在刻意掩飾剛剛的慌亂神態,他聲音帶著克製的顫意說:“聽你的。”

  ……

  那日的故事,以宗主前嫡係弟子吐血暈倒收場,自請離宗的弟子得償所願,與那位共同進退。

  宗主無視昏倒的前弟子,責令兩人立刻離開宗門,最後是容師叔念及昔日舊情,出麵極力勸說,才讓宗主同意先讓人養傷。

  聽說養傷的地點還是羅華峰,商宗主不滿這種心胸狹隘之人還占著自己的地方,當場怒氣衝衝的拂袖而去。

  聽說……

  羅華峰上

  從來都是一身紅衫的男子,此時換了一件黑色的衣袍,暗沉的顏色襯的白瓷似的皮膚白的發光,走近看細看,才知那是沒有血色的慘白,像是大病初愈、久未見陽光的病人。

  他指尖撚著一顆棋子,久久也未曾落下,旁人以為是棋局太複雜難解,所以才需要他再三思考,可容瑤苓卻知道,棋盤上棋子散亂不堪,毫無以往廝殺的氣勢。

  他的心思沒有在眼前的棋盤上。

  說不定,他早就忘了自己現在正在下棋。

  “師兄。”容瑤苓在旁邊坐下,一顆顆撿起棋盤上的白子,放回棋盒中,“還在想她。”

  商尋眼睫顫動幾下,緩緩將手中的棋子放下,沉默不語。

  “我以為你最多會狠狠處罰她。”容瑤苓說這話時輕扯嘴角,似笑的表情卻毫無溫度。

  那日,知道柴盛魂燈滅了後,事情並沒有結束,他們前腳才踏出門,後腳就被守燈弟子的驚恐之言釘下腳步。

  “宗主……宗宗主前宗主的魂燈也滅了!!”

  所有人在驚駭和不敢置信中折回,用剛剛查看柴盛的方法,看到了商回赫生前最後一幕。

  商尋的弟子童言,一劍捅穿了前宗主的胸口!

  這是有史以來所有人遇到的最為荒誕可笑,匪夷所思到極點的事。

  在場的人皆知童言此時人在新秘境中,好幾個人是親看看著她離開的,並且一刻鍾前她還在殺柴盛,怎麽可能立馬又去殺死遠在上界的前宗主。

  而且區區金丹境界,如何殺得了已入出竅的大能?這種事情簡直有人比白日飛升還要離譜。

  可是任他們再怎麽難以置信,難以接受,事實就是前宗主魂燈已經滅了,刺穿他胸口的劍也是童言一直使用的靈劍,這些證據都可以證明,這個凶手十之八九就是他的徒孫——童言!

  魂燈記錄極難做假,和他們有仇怨的人沒有必要,更沒有那個本事殺了商回赫再嫁禍於她。

  排除一切不可能的,剩下的一個再不可能,那也是真相。

  修真界無奇不有,比如先天神奇回溯之鏡就有穿梭時空的逆天能力,未嚐沒有可能是這個逆徒用了何種秘法,殺了前宗主的呢?

  柴長老一派像是找到了獵物的致命弱點,逮著這個機會往死了撕咬,占據優勢,步步緊逼,要商尋必須嚴懲欺師滅道之徒。

  容瑤苓悲痛師尊徒然身死道消,也對凶手恨的咬牙切齒,可她理智尚在,明白和自己差不多修為的小師侄,根本不可能殺的了師尊,更何況她人在秘境,才露過麵,又如何現身在上界?

  “當時我都半信不信,這個凶手到底是不是她,可師兄你的表現卻出乎我意料,我以為你會是最相信她的人,也會堅持為她洗清冤屈,然而事實恰恰相反,你似乎從一開始就認定那人是她。”

  這是容瑤苓一直以來最想不明白的事,他應該知道,一旦給童言定罪,這件事將會成為分開兩人的一道天塹,再也跨躍不過去。

  柴氏一脈又和童言積怨已久,沒了他的庇護,她一旦離開宗門,必然會遭遇他們的圍追堵截。

  容瑤苓說了許多,商尋垂著眼眸,依舊不言不語,像一個精致的雕塑般一動不動。

  容瑤苓深深歎了一口氣,又道:“我記得她手腕上帶著一根骨鏈,那是九龍鎖的骨節對吧,殺死師尊的人身上,並沒有這條手鏈。”

  其實一條手鏈算不上什麽證據,這是很容易做假的東西,根本不能說明什麽。

  容瑤苓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說這些,為童言開罪嗎,還是不忍心師兄心中難受,所以才來提供一個借口給他,讓他有機會反悔,把人留下來。

  可商尋做下決定,是會再反悔的人嗎?

  隨後她又想到,連商尋都認定是童言了,凶手會不會真的就是她,那這樣她在這裏的勸說又算什麽,為恨不得手刃的仇人開脫?

  假設真的是童言殺了師尊,隻是逐出師門的處罰,根本是在小懲大誡。

  他對她,極力在手下留情。

  容瑤苓心裏因為這個想法難受了起來,再也坐不住的起身離開。

  現在兩種可能都證據不足,她不能再深想下去,她是不想放過仇人,但也不想因為猜測就冤枉了小師侄。

  她應該相信商尋的,畢竟死的人,可是疼愛他的……父親啊。

  高台上冷風侵襲,茂密的樹枝刮的唰唰作響,棋盤邊上的兩盞熱茶也早已冷卻多時,在原地獨自靜坐許久的人,緩緩抬起頭,露出了一雙泛紅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