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二章:湖上攔道者
作者:見異思劍      更新:2020-12-26 23:35      字數:6569
  窗前的插花散發著幽香。

  寧小齡蜷身而眠,長長的狐毛輕掃著陸嫁嫁臉,陸嫁嫁微屈的胳膊半摟著綿軟的狐狸,夜色溫馨。

  陸嫁嫁做了一個古怪的夢。

  她夢見自己吃下了一顆仙丹,隨後身體失去了重量,隨著風輕盈地飄起,緩緩向上,月亮由遠及近,不再是遙不可及的影。

  陸嫁嫁在夢中真實地觸碰到了月亮。

  她說不清這是一種怎麽樣的感覺。

  她看到的不是神話故事中瓊樓玉宇的幻美景象,而是一片荒涼的、宛若墳場的存在,放眼望去,眼前盡是粗糙的表麵、斜長的岩地以及分明的撞擊坑,給人以窒息的寂靜感。

  這種感覺亦隻有一瞬。

  一個轉眼間,陸嫁嫁便置身在了一片月光的海洋裏。她下意識地給它起名為月海。

  此刻,夢中的陸嫁嫁並沒有清醒的意識,她憑著感覺在月光中走著,光華在她的膝間漾成了波狀的漣漪,許久之後,她在月海中抬頭,看到了一個麵容模糊的影。

  那亦是一個白裳墨發的影,她的白似星空飄過的雲,她的黑似雲中凝聚的瞳。

  陸嫁嫁不知道她是誰,卻生出了一種親切感。

  她緩緩地靠近了她。

  陸嫁嫁抬起頭,她看不清對方的五官,卻能感受到一種美,那種美與司命的美不同,若司命的美是巧奪天工、無可挑剔的清豔,那眼前女子的美,便是窮幽極渺,窺探宇宙無限可能的深邃與神秘。

  “真像啊”葉嬋宮忽然開口,她的聲音是清而柔的,聽上去很是年輕。

  陸嫁嫁下意識地問:“像什麽?”

  葉嬋宮道:“你的身體裏藏著一枚劍胎,那是當初十目國崩落之際,流落人間的八十一柄仙劍之一。”

  陸嫁嫁螓首微點,她知道,這便是劍靈同體的來曆。

  葉嬋宮說道:“你可知道八十一劍是誰鑄造的?”

  陸嫁嫁輕輕搖頭:“不知道。”

  葉嬋宮娓娓地說起了傳說中沒有記載過的故事:“八十一劍皆是仙人之劍,洛書樓的鎮仙之劍,便是那八十一劍的一種仿品,當時有一位偉大的修士,聚九州之精鐵,以日為熔爐,以星辰輝月為炭,更有神女自割掌心之血,鑄八十一柄仙劍,交由其摯友保管,摯友名為相”

  “當時,天空中有兩枚太陽,真實的太陽是明亮的,而‘相’所執掌的太陽則更似一顆星星,這顆星星高懸在墟海之上,它環繞整個世界,這八十一柄仙劍由一個精神構築的識海領域控製。這片識海領域的構築者,是‘相’以及五個‘坐化’的大修士,五位修士坐鎮南州、中土、北國、西國、東海冥池,肉身雖死,但識海卻無限延展,包裹整個陸地。”

  陸嫁嫁癡癡地聽著神話用識海包裹整個世界,然後連接一個遠在墟海之外的意識這,這怎麽可能呢?這需要何等的精神力啊

  葉嬋宮繼續為她講這個故事:“這張識海的大網構築完成,它在足以掌控整個世界信息的同時,還可以控製八十一柄仙劍,使其神罰般從天降下,落至任何地方,那個地方,甚至可以精確到某個村莊中的茅草屋。”

  陸嫁嫁更覺得不可思議。

  花費這麽大的力氣,構築出一顆虛假的太陽,再以包裹整個世界的精神巨網,操控八十一柄仙劍這是神話傳說都不敢描述之事,做這一切的人是誰?他想要殺死的又是誰?

  “後後來呢?”陸嫁嫁沒有去想夢境的緣由,隻是遵循直覺發出了提問。

  葉嬋宮道:“後來相背叛了他。”

  陸嫁嫁微怔,她總覺得十目國、相這些詞,似乎在哪裏聽過,可她卻無法想起。

  葉嬋宮溫柔地看著陸嫁嫁的臉,月光像是她輕撫女子臉頰的手,帶著令人幾欲入夢的溫柔。

  她繼續說著這個故事:“相被黑暗侵蝕,發瘋了,那顆太陽中凝聚著的權柄被九隻三足金烏瓜分,化作了九顆太陽,排列在真實之日的四周,就像是日晷上的刻度。”

  “這九枚太陽沒有散發出光與熱,嗯與其說它們是太陽,不若說是懸在天空的深淵,它們漩渦般轉動著,貪婪地汲取著大地上的靈氣,整個世界像是曆經了一場巨大的幹旱,赤縣生禍,山海釀災,不得已之時,那一位用最後的精鐵,在中土的最北處與最南處立下了神柱,神柱之間彼此感應,勾連成弦。”

  “這是一柄貫穿整個中土的巨弓。”

  “他耗費了巨大的力量,射殺了八頭金烏,最後的金烏女王從神座上走下,摘下冠冕,俯首稱臣,才免於了一死。但其餘八日上的仙劍,便散落天地諸國,未可尋回,或遺失荒野,或被魂魄所銜,一同轉生。轉生之人,便可擁有劍靈同體,與天下之鐵共鳴。”

  陸嫁嫁仰著頭,在月海之中,靜靜地聽完這個傳說。

  這是劍靈同體完整的故事。

  這就是體內那塊劍胎的來曆麽?若眼前之人所說的故事是真的,那她倒是某種意義上的劍靈了,隻是這種劍靈並非是劍的附庸,而是劍的主人。

  “前輩是誰呢?”陸嫁嫁望著她,輕聲問道。

  葉嬋宮點頭,讚賞她的禮貌,道:“你可以稱我為觀主。”

  “觀主?”陸嫁嫁看著她,問:“您是一位道人?”

  葉嬋宮道:“大道青天下的同行者,皆可謂道人。”

  陸嫁嫁問:“前輩引我入夢,又引我來此,做什麽?”

  葉嬋宮直截了當道:“授你機緣?”

  陸嫁嫁微怔,問:“機緣?”

  葉嬋宮巨大的白裳與玉帶在風中飄舞著,一輪圓滿的月在她身後緩緩升起,占據了整個世界,她飄飛的衣裙與月光相曳,似要融為一體。

  月亮中,葉嬋宮伸出了手指,輕輕點在了陸嫁嫁的眉心。

  “前輩做什麽?”陸嫁嫁沒有抵抗,也無力抵抗。

  她的直覺告訴她,這個虛無縹緲的前輩並無惡意,她亦像是包裹在繭裏,好似要生長出絢爛的翼。

  葉嬋宮道:“這是你的劍心。”

  “劍心?”陸嫁嫁微怔。

  葉嬋宮道:“這與你們尋常理解的劍心並不相同,此刻你的劍心尚是空的,等你將它修至圓滿,便可邁入一個嶄新的境界。”

  陸嫁嫁困惑,“該怎麽修行劍心?”

  葉嬋宮道:“今日之後的每一夜,我會將你喚至一個幻境裏,幻境中,你會遇到你潛意識中思念的人,屆時,我會通過劍心將你所需做的告知你,你遵循便可。”

  聽上去似乎很簡單。

  陸嫁嫁的精神尚有些朦朧,她的視線被這輪巨月壓倒了,做不出什麽思考,隻是不自覺地點頭。

  直到離開夢境之時,陸嫁嫁才恍然想起,這位前輩到最後都沒有回答自己先前的提問——到底像誰?

  陸嫁嫁離去之後,月海中,又出現了一個女子。

  銀發墨袍的司命淌過月海,再次來到了這裏。

  又是心魔麽她望著青絲白裳的影,蛾眉輕顫,握住了腰間之劍。

  司命修劍數日,劍道境界更上一層樓,心中並無懼意。

  黑袍泛起銀光,背後升騰月輝,司命二話不說,持劍撲向了那道背影。

  她近日所有的感悟皆融於劍中。

  隨著司命劍光亮起,劍的中軸之下,月海都被展開了一道雪白裂縫,驚豔絕倫的雪白弧光飽滿亮起,筆直地劈向葉嬋宮,葉嬋宮無半點波瀾,隻是伸出玉指,點向了司命。

  在劍劈到葉嬋宮之前,她的手指已率先點中了司命的眉心。

  劍光消散,司命墜落在地,跪倒在她的裙邊。

  依舊如此麽司命不甘地想著,但她並不氣餒,因為她知道,自己遠遠沒有回到巔峰,對方也並非不可戰勝之物,斬滅心魔之日,定是自己登上神座之時!

  司命低著頭,看著月海中她映出的容顏。

  眉心處,先前被一指點落的地方,隱約盛開著,小花一樣的紋。

  “這是什麽?”司命覺得有些眼熟。

  葉嬋宮淡淡道:“奴紋。”

  司命一震,觸電般縮回了手。對方怎麽會給自己種這個?

  司命恍然明白,奴紋亦是自己的一大心魔,象征的便是寧長久!

  七百年前的神秘女子與如今的寧長久,便是自己最大的兩個心魔!她唯有將其克服,才能真正地劍心通明。

  葉嬋宮無聲歎息,她是能清清楚楚看清司命的思維的。

  唉,這些人中,還是陸嫁嫁最合自己心意啊。

  萬妖城的天空已不見電閃雷鳴之響,但雨卻始終沒有停歇。

  七絕崖邊的一個小山洞裏,小猴妖在迷迷糊糊的雨聲中,緩緩睜開了眼。

  像是被天打雷劈,被千刀萬剮,被烈火灼焚。

  它渾身都是痛意。

  抽搐了許久,小猴妖才緩緩支棱起了身子,他扶著頭,腦袋灌鉛似地沉重。

  “這是”小猴妖打量四周,終於尋到了一絲熟悉感。

  它確認,這是自己家中的山洞。

  我怎麽會在這裏?

  小猴妖環顧四周,發現自己的身邊堆滿了野果,野果之後,兩隻幼猴眨著大大的眼睛,正盯著自己。

  見它們沒事,小猴妖鬆了口氣,它看著這些果子,問道:“我是怎麽回來的?嗯小如,小意啊,這些是你們采的?”

  兩隻幼猴不會說話,麻雀般嘰嘰喳喳地叫著。

  “煩人精。”小猴妖習慣性地說了一句。

  它抓起野果,說道:“我不是告訴過你們了嗎?在長大之前不要出這山洞,外麵都是窮凶極惡的大妖怪,一個不小心就要讓人吃了。”

  兩隻幼猴吱吱地叫了兩聲,很是乖巧。

  小猴妖歎了口氣,摸了摸它們的腦袋,抓起了一個野果塞進自己的嘴巴裏,它咬了一口,野果中的汁便噴了出來,濺滿了口腔,酸得它牙齒發顫,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呸呸”小猴妖皺著臉,要將那果子吐出去,卻正看到兩隻幼猴無辜的眼。

  小猴子沉默片刻,道:“你們摘的果子可好吃了,嘿嘿,小家夥要長大了,我就要不中用咯。”

  說著,他又咬了一口,大快朵頤地嚼著。

  果汁的酸流入空蕩蕩的腹中,整個胃像是紮緊的皮袋子,痙攣了起來。

  兩隻小幼猴看著它的笑臉,高興地拍起了手。

  小猴妖看著它們,也露出了微笑。

  它看著洞窟外的雨,依舊不明白,自己是怎麽從大雨之夜回到洞窟的,自家的兩隻小猴子,哪有這麽大的能耐呢?

  是那客人送自己回來的麽?還是

  小猴妖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再次露出了吃驚的神色手臂,毫發無損!

  過往,小猴妖時常有大妖王的夢,它會幻想自己隻是一個塵世中苦行的僧侶,為了某個偉大的使命,感同身受人間的疾苦。這樣,它便可以將苦難歸結於命運,並以此為樂。

  但它知道這些都是虛假的,它是穿著破爛道袍被人追打的神棍,它是千人麵前表演跳火圈把戲的醜角,它是孤兒猴,是倒黴鬼,唯獨不是大妖,哪怕是,也是千百年前欠下了無數孽債,幾生幾世也償還不清那種。

  小猴妖打斷了思緒。

  幼猴已經被它安撫著睡去了。

  它看著這些酸溜溜的,根本沒有成熟的野果,歎了口氣。

  還是得自己出去找吃的

  小猴妖用石頭掩住了洞穴的深處,雜以茅草遮擋後,摘了個破爛的竹鬥笠,去到了雨中。

  春天時,大部分的果樹連花都沒開,更別談成熟,幸虧它經驗豐富,可以分辨出哪些能吃哪些不能。

  雨中,猴妖蕩著藤條,一路來晃晃悠悠,竟然來到了七絕崖。

  到了七絕崖後,它才想起自己沒能完成霧妖王交待的任務非但沒有完成,還背叛了

  猴妖心中一凜,它踩在七絕崖的岩石上,腳下如有針氈。

  它悄悄轉頭,準備離去,耳畔卻傳來了交談聲。

  “白鹿壽星死了,被那兩個外鄉人殺了。”霧妖王說道。

  “我早就知道了,現在萬妖城,很少有不知道的吧?那兩個外鄉人殺了我城的妖王,卻反而占據山頭,稱起了霸王,嗬,可笑至極!”

  這個聲音很尖銳,猴妖一下子分辨了出來——這是百麵狐!

  前幾日,自己演野猴子跳火圈,事後露餡一事,百麵狐可還記著賬。

  真是冤家路窄

  小猴妖再次感慨自己的倒黴。它伸出手,捂住了口鼻,不發出一點聲音。

  霧妖王道:“這等大事,終歸是上麵的意思,白鹿是我的上屬,你的朋友”

  “呸!”百麵狐打斷道:“什麽朋友?那白鹿何曾把我當過朋友了?我還巴不得它死!”

  霧妖王道:“它死了,你怎麽辦?”

  百麵狐沉默不語。它性子不好,在萬妖城樹敵不少,過往若非傍著白鹿,就它那刻薄的嘴和紫庭境的妖力,早就被人撕爛了。

  “要不我們一起逃吧。”百麵狐抬起眼,盯著它,道:“不說日後我們有沒有立錐之地,反正這座城早晚要塌,此時不逃”

  霧妖王按了按手,打斷道:“我尚有使命。”

  “使命?”百麵狐不解道:“你說什麽糊塗話?你過去雖風風光光,但現在虎落平陽,還幻想著些什麽?你稱王稱霸的日子早就過去了啊!”

  霧妖王把玩著手中的棋子,道:“師祖臨死前告訴過我,除了天竺峰的四件聖器,尚有一物藏在萬妖城中,得此可直接封為半聖!”

  百麵狐搖頭道:“你還對聖人抱有幻想?”

  霧妖王道:“白鹿死就死了,今日富貴榮辱,明日俱為土灰,等萬妖城塌了,神國下兵圍剿,我們就真的什麽都沒了天涯海角也藏不住。”

  百麵狐冷笑道:“神物哪裏是我們可以搜到的?更何況,你連它是什麽都不知道!”

  霧妖王道:“其實這些年,我得到了些線索。”

  百麵狐眼睛一亮,連忙問:“什麽?”

  猴妖亦豎起耳朵認真聆聽,便在此時,它的身上,忽然纏上了一個濕膩膩的東西,猴妖大驚,定睛一看,竟是一頭赤色大蟒!

  猴妖忍不住尖叫起來。

  百麵狐被著驚叫嚇了一跳,霧妖王卻神色如常,他淡淡道:“讓我來看看,是什麽人,膽敢偷聽這麽久。”

  它早就發現了有人在偷聽。

  赤色的大蟒將猴妖瞬間纏住,不給它一丁點掙紮的餘地。

  “原來是你。”霧妖王已來到了猴妖麵前。

  猴妖的嘴巴被蟒蛇勒住,發不出一丁點聲音。

  百麵狐聞聲而來,也吃了一驚:“原來是你這野東西,先前害你丟了麵子,本想饒你一命,你倒好,演技不怎麽樣,送死倒是送得勤快!”

  猴妖唔唔地叫著,它瞪大了眼,知道自己今日必死無疑了。

  霧妖王看了它一眼,道:“別與它廢話了,直接殺了吧。”

  百麵狐冷笑道:“直接殺了,是不是便宜它了?”

  霧妖王道:“別浪費時間,殺了它,隨我去洞府,我帶你看樣東西。”

  百麵狐略顯無奈地應了聲,它舔了舔爪子,對著猴妖的喉嚨割了下去。

  再無動靜。

  霧妖王感受到身後詭異的安靜,察覺不對,轉過了身。

  隻見巨蟒的身子開裂,一截截斷在地上,它的身前,百麵狐倒地不起,失去了生機。

  霧妖王從震驚中回神,笑道:“好了,老狐狸,別裝了,誰人不知道你生有百麵,你雖演得栩栩如生,可與我裝這幼稚一出有何意義?”

  依舊沒有動靜。

  小猴妖怔怔地倒在蛇血裏,看著百麵狐的屍體,又看了看自己沾滿黏稠血液的手。恐懼擠滿心髒,他抱住了頭,顫聲道:“不是我殺的不是我殺的”

  霧妖王眯起了眼。

  “還和我裝?”它有些惱,對著猴妖的天靈蓋拍出了一掌。

  七絕崖上亮起了金光。

  小猴妖在雨中瑟瑟發抖。

  霧妖王的爪子沒能拍下來。

  它體內,霧氣難以凝聚,盡數散去,鬥笠雨蓑墜地,其間空空如也。

  雨中,小猴妖聽到了霧妖王最後的話語。

  “師祖你果然沒騙我。”

  萬妖城外。

  夜空之下,浩渺江麵如冰如銀,一個女子行走在江麵上,江水不起一點波瀾。

  她的身上披著一襲裙。

  與其那是裙,不若說是一襲劍。

  她罩著一襲單薄的粉白衣裳,看似少女氣的衣裳外,一柄柄銀亮飛劍旋轉著,如長龍,亦如肘彎間的玉帶,它們繞著她的身軀舞動,不觸碰肌膚半點,卻將其裹得嚴嚴實實。

  此刻她行於江麵,江麵之下卻無她與劍的影。

  這是無我之境的解法之一。

  她漆黑的長發盤起,其間的簪子也是劍,劍穿發而過,卻不割下半縷。

  不僅如此,她腕上鐲是劍,指間戒也是劍。

  她是劍閣的大師姐。

  是中土第二人。

  她此行所往,是奉著師命,前往萬妖城,在恰當的時候,殺一個人。

  她原本日行萬裏。

  但在這片銀湖上,她停下了腳步。

  師父告訴過她,此行必有人前來攔道。攔道之人將是真正的天人。

  她一直在等。

  她於觀中礪劍數十年,心中劍意時而徹夜長命,仿佛並指一氣便可斬天開地,吞三萬裏長虹。

  但哪怕如此,她的腳步依舊謹慎。因為她知道,自己的對手將是何等可怖的存在。

  銀湖之上,她見到了一個背影。

  那是一個女子的身影。

  青裙在湖上飄舞,清風不動,水波不興,本就安靜的世界化作了死寂。

  女子看著這襲青裙,想到了師父給自己講過的故事,抿唇不語。

  若是其餘人還好,但這一位她沒有一丁點把握。但也唯有如此,才能將她心中之劍磨成舉世無雙的神刃。

  青裙女子淡淡回首,她梳著道髻,頂著蓮花冠,懷抱拂塵,仙意翩然。

  不可觀大師姐,神禦。

  “見過前輩。”劍閣大弟子盯著她,認真說道:“我沒有想到,您會親自前來。”

  大師姐微笑道:“你認得我?”

  “師父與我說過您的身份。”劍閣大弟子主動卸下了所有的劍,對她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禮,道:“晚輩見過女媧大人。”

  (感謝書友唯斯不魯客打賞的舵主!謝謝書友的支持與鼓勵!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