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十二章:無心插柳
作者:見異思劍      更新:2020-12-26 23:35      字數:6949
  天榜的高樓上築著雪,平整而鬆軟的雪地上添著零零散散的腳印。

  簫裘拖著槍,望向了擦肩而過的人。

  他原本已很疲憊,隻覺得眼皮上有什麽東西正壓著,直欲讓他的上下眼皮合攏到一起,模糊的景裏,那個單薄而有些嚴肅的聲線傳入了耳中,‘劍閣第十四弟子’的話語同樣如雷劈下,將他身體中散發出的疼痛和疲憊暫時打散。

  這些月份,天下發生了太多大事。

  劍閣收了第十四位弟子這件事,他是很清楚的。因為當初八弟子盞寺出閣敗他,為的便是要發布劍閣的收徒令。後來盞寺提前半個月離去,就是因為劍閣提前尋到了那位弟子。

  過往,劍聖所收的弟子,雖每一個皆是天縱之才,但從未如此興師動眾過。所以很多人都好奇那第十四把劍到底是什麽身份。

  但從那以後,劍閣又隱沒於世,哪怕是七弟子之敗,也並未引發什麽後續。其後諸多大事陸續發生,此事便也掩了過去,沒多少人再去刻意談及。

  簫裘沒有想到,自己今日可以有幸見到這名弟子。

  這名弟子的裝束很簡單。

  對方黑色的短發柔順地垂落,齊於頸中,邊緣處平整得像是切開的西瓜,發絲的末梢向著臉頰的方向微微內卷,弧度婉約。對方額前的發也剪得很整齊,自中間向兩側微微分著,露出了一粒紅色的朱砂色。曲線柔和的臉頰兩側,兩綹薄發垂落耳前,看著有些可愛。

  對方披著一襲褒博的黑色披風,披風前端於鎖骨中央係著。披風平整垂落,沒過腳踝,下緣貼著雪地緩緩擦過,將整個身軀都掩在了裏麵。

  簫裘打量了一會兒,依舊分辨不出對方的性別。

  她雖氣質儀容像一個公子哥,但麵容更似位官家小姐,英氣逼人。

  他並沒有太多心思去辨認。

  身體的疲憊和戰意的消解折磨著簫裘,他提著槍,腳步虛浮,注視著那名弟子緩緩登上高樓。

  他知道,今日之後,劍閣十四弟子出世的消息將會傳遍中土。

  原來本應該是由他來迎戰對方的一人連戰劍閣兩名弟子,這是幾乎史無前例之事,本是極大的榮耀,但此刻也與自己無關了。

  不過也好此事恰好能將自己的失敗掩蓋過去。

  簫裘自嘲地笑了笑,他拖著槍,扶著樓梯,緩慢地向下走去。

  “哎,剛剛一個少年人上了樓,至今還沒下來,想來是斷腿殘廢了。現在又有一個小姑娘前去,真是一個比一個不知死活。”譯著榜書文卷的小男孩老氣橫秋地說道。

  旁邊的小女孩看著他,眨了眨眼。

  這對師兄妹修煉的是返老孩童的功法。這套功法講究春秋逆行,他們隻需要返老孩童,來回四次,便能化作真正的元嬰,邁入一個嶄新的境界。

  “你是說剛剛過去的那個麽?”小女孩問。

  小男孩點了點頭。

  小女孩咬著筆杆子,道:“原來那是小姑娘啊,難怪一路過來,師兄一直盯著看。”

  小男孩搖頭道:“非也,我隻是覺得,她有些奇怪。”

  “奇怪?哪裏奇怪了呀?”小女孩問道。

  小男孩道:“我覺得她並不完整。”

  “不完整?”小女孩好奇道:“可是,我見那位姐姐分明沒有什麽殘缺呀。”

  “這就是奇怪的地方。”小男孩道。

  小女孩哦了一聲,道:“我懂了,師兄的意思是,她的人生並不完整,缺少一個伴侶對嗎?”

  小男孩無奈笑道:“整天不好好修行,盡說些胡話。”

  小女孩不以為意,道:“這個姐姐也是去挑戰簫裘的嗎?”

  “是的。”小男孩感慨道:“今日真是奇怪,過往這裏冷冷清清的,一個人也不來,今日倒是一下子來了兩個。說來也湊巧,這小姑娘和先前那少年走路的姿勢都是差不多的。”

  小女孩想了想,笑道:“看來這個世界上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總是相似的。他們若是認識,說不定還能做一對苦命鴛鴦。”

  小男孩微笑著,沒有回應。這些插曲雖能引起他的興趣,卻也隻是枯燥生活間的調味劑,並不會阻礙他的大道之路,他伸出肉乎乎的,有些稚嫩的手,將靈榜的啟示一一拆解,抄錄。

  正當小男孩專心寫字之時,小女孩的驚叫聲又響了起來。

  “師兄!師兄!”她連喊兩聲,聲音近乎尖叫。隻見她揉著眼睛,手趴在窗戶上,腦袋探出,目光直勾勾地盯著遠方。她震驚道:“師兄你快看那裏!”

  “什麽事大驚小怪的。”小男孩皺著眉,擱下了筆,目光望向了小女孩手指的方向。

  他也愣住了。

  天榜的群樓中,陸陸續續有人將目光投向了那裏。

  一個年輕人神色落寞地走向階梯,他提著槍,卻如拎著一條病懨懨冬眠的蟒蛇,他抬起頭看向前方。

  冬日的陽光很是刺眼。

  來者正是簫裘。

  人們的目光火辣辣地落在他的身上。

  他原本是可以選擇休憩好之後禦槍離去的,但他還是選擇了直麵自己的失敗。

  “師兄”小女孩愣了許久,終於回過了神,一臉驚恐地看著小男孩,道:“他好像是簫裘啊。”

  小男孩輕輕點頭。他的臉上好似蒙著一層烏雲。

  “簫裘輸了?”他不敢置信。

  小女孩大聲道:“當然輸了啊!笨蛋師兄,難不成他下樓還是來透透氣嗎?”

  “怎麽可能?”小男孩比其他人都要更清楚簫裘的實力,所以更加難以置信。而且簫裘看上去,好像傷得還不輕。

  這是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事。

  小女孩哭喪著臉,道:“師兄,我們好像都看走眼了。”

  “嗯”小男孩沉默不語。

  小女孩馬後炮道:“我早就覺得他厲害了,師兄真沒眼光。”

  小男孩自語道:“他到底是誰啊。”

  小女孩問道:“我去星宿爺爺那裏問問?”

  小男孩才想點頭,他的餘光忽地一瞥,望向了街道的另一端,低聲道:“那又是誰?”

  小女孩望了過去。

  隻見不經意之間,原本空空如也的雪道上,陡然出現了一個女子的身影,那個女子束著高馬尾,一身黑白相間的劍服,背上背著一柄寬厚的劍。她的容顏是很美的,但第一眼望去,目光所見唯有銳利,如一柄深埋已久的劍忽然破雪而出。

  “她是”小男孩神色震驚。

  小女孩盯著那個女子,撓了撓頭,道:“她的衣服好像有點眼熟。”

  “衣服?”小男孩微愣,旋即看到她胸襟上繡著的一枚黑色劍紋。

  那個劍紋他見過。

  當初劍閣八弟子盞寺來時,他的胸襟上亦有同樣的紋章!“劍閣?!”一波又一波的震撼衝上大腦。

  “不會吧!”小女孩長大了嘴巴。

  小男孩也不敢相信,但這個世上,誰又敢在自己衣裳上印上劍閣的紋章?

  劍閣弟子

  若真是如此,傳聞中劍閣過去一共有三位女弟子,分別是大師姐,二師姐,和十師姐這來者又是哪一位呢?

  小女孩捂著腦袋,覺得有些頭疼:“今天是什麽日子呀,怎麽天榜這般蓬蓽生輝的?”

  小男孩沒有回答,他沉思著。

  來者是劍閣弟子,卻未去登榜,這是為什麽?

  他忽地想起了先前走過的那個小姑娘

  那個小姑娘難道是

  雪街上,提著長槍的簫裘抬起頭,看到了街道上那襲挺拔秀麗的影。

  他的眉頭越皺越緊。

  接著,他將槍背在了背上,對著女子抱拳行禮。

  女子坦然受之。

  “敢問來者是幾先生?”簫裘問道。

  女子直率道:“劍閣二弟子。”

  簫裘道:“見過二先生,不知以二先生的身份,為何要來此地?”

  女子看著他,淡淡道:“你明知道原因,為何要裝不知?”

  二先生的話語印證了他的猜想。

  她應是來陪著那位十四師妹的

  “原來如此。”簫裘頷首。

  女子看著他,眉頭微蹙:“你在年輕一代裏境界已是頂尖,不曾想你還是這麽快就敗給小師妹了。看來小師妹比我想象中更厲害。”

  她的話音很輕。

  但他們街道上的對話落到了所有人的耳朵裏。

  雷聲隆隆。

  劍閣二先生小師妹?

  眾人立刻明白了過來。

  原來先前那個披著披風,剪著短發的清秀少女,竟是劍閣的第十四弟子,而這一位,竟是從來隻聞其名的劍閣二師姐!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敗給小師妹?

  眾人這才想起,簫裘是在那個小姑娘上樓之後才下來的。

  眾人心中一下釋然。就說嘛,那個名不見經傳的無名少年,怎麽可能將簫裘少爺打成這樣?

  原來簫裘是敗給劍閣弟子的啊

  風雪裏,簫裘卻是輕輕搖頭,他作揖再禮,誠懇道:“回二先生,我確實見到了你家師妹,但我並非為她所敗。”

  寧長久贏了簫裘。

  他撣去了衣裳微微的落灰,席地而坐,背靠著牆壁,調整了一番氣息。

  他贏得幹淨利落,隻用了四招,比當日的盞寺更強大許多。

  但因為每一招皆是硬接的緣故,他贏得也並沒有想象中那般輕鬆。

  簫裘是紫庭第八樓的高手,全力施為之下,他所展現的力量已是遠超同齡人的強大了。

  隻可惜遇到了自己。

  與罪君戰鬥的記憶碎片,便足以讓他碾壓人間任何用槍之人了。

  當初他在罪君雷電凝結、貫穿天空的長槍下,不知瀕死了多少次,全靠著無限的力量苟延殘喘。簫裘的槍與之相比,無異於綿綿細雨。

  調整了一番氣息後,他緩緩起身,準備向著頂點的樓層走去。

  據說天榜的榜靈便在那裏,它會接見每一位奪榜者。

  正在這時,寧長久本已放鬆的精神再次緊繃。

  他的神識裏響起了輕微的踩雪聲——有人在上樓。

  難道是新的挑戰者?

  他盯著門口,忽地生出了一抹不安。

  是時,短發的少女也已走到門口,她似也察覺到了什麽,額前的發下,細細的眉皺了起來。

  她停下了腳步。

  兩人隔著半扇門。

  寧長久盯著門口,等待著那人轉角。

  人未來,倒是寒風率先卷著風雪吹了進來。

  雪花淩亂。

  短發少女看著飄入的雪,愈發覺得不對勁。

  自己是陪著二師姐周遊中土,四方曆練的。路過天榜,師姐心血來潮要自己來試試。

  據說如今坐鎮天榜的,是一個叫簫裘的,槍法不錯。

  少女這才想起,先前那個擦身而過的,從樓上走向去的年輕人——那個年輕人似乎背著一杆槍。

  他不會就是簫裘吧?

  少女後知後覺。

  若他是簫裘,如今屋中的是誰?

  少女壓抑下心中莫名起伏的情緒,蓮步微移。

  寧長久的視線裏,雪白紛飛的晶瑩中,一片黑色的衣袂如雲飄出。

  寧長久心緒一動,體內的修羅發出了低低的吼聲,那吼聲並非敵意,而是緬懷。

  門口,一個披著黑色披風的身影遮住了風雪。

  發絲微亂,眉目清婉。

  風雪中,有故人來。

  天榜群樓中的賭坊,門檻都被踩破了。

  能入住天榜的,皆是自恃身份的大修行者,許多還以學者自居,但今日,所有的人顯得狂熱。

  玄丹聖閣年輕一代的大弟子簫裘、不知姓名的神秘少年、劍閣的十四弟子,他們皆是大人物,或赫赫有名,或遮著神秘的麵紗。而劍閣二師姐,更是在整個中土神州做到了真正的出類拔萃。

  據說,她的境界比起其餘八神宗的宗主,隻高不低。

  今日,賭場中,這位神仙似的女子在二層樓上,像個普通人一樣坐著。她懷抱名劍,看著樓下熙熙攘攘的人群。簫裘背著長槍立在她的身邊,神色謙恭。

  “贏了你的少年是誰?”二師姐問道。

  簫裘答道:“我不認識他,他隻說他叫張久,來自古靈宗。”

  “張久古靈宗?”

  關於古靈宗的變故,二師姐聽說過一些,但她並不關心。中土雖有劍閣四樓八神宗的說法,但那八神宗加在一起也沒有資格與劍閣相提並論,她一人一劍便可將八神宗的宗主一一擊敗。

  更何況古靈宗的一個弟子。

  “嗯,這個少年”簫裘想了想,想不到合適的詞,隻好道:“非常恐怖。”

  “恐怖麽?”二師姐默默記下了這個名字。

  但她並未太放在心上。

  簫裘會輸,但師妹可不會。

  因為師妹不僅是自己教出來的,還有師父。

  當初師妹來宗以後,師父破例破關見她,親手為她灌頂,將劍閣真正的古奧傳承送到了她的身體裏。

  於是數月裏,這個小姑娘以一種令人眼紅的速度不停破境。

  更何況她的每一層境界都非比尋常。

  那個叫張久的無名少年,或許是有些本事的二師姐已經想象出少年隱忍多年一朝成名的情景了,隻是可惜,遇到了小師妹。

  二師姐起身,向著樓下走去。

  “二先生也要去賭?”簫裘問道。

  二師姐道:“婉兒必勝無疑,為何不賭?”

  “婉兒?”簫裘立刻反應過來,那是那個小姑娘的名字。

  隻是那小姑娘看上去冷冰冰的,與這名字一點也不搭啊。

  二師姐微笑道:“柳希婉,這是我給小師妹取的名。很快,小師妹便要是中土的名人了。”

  簫裘抿著唇,臉色陰沉。

  若是過去,劍閣二先生親至眼前,他早已誠惶誠恐。對方的言語他也不會懷疑半點。

  但今日他經曆了最刻骨銘心的失敗,所以格外沉靜。

  最重要的是,他對那個擊敗自己的少年,有著恐怖的信心。

  “二先生,別去了。”簫裘忽然開口。

  二師姐問道:“怎麽?”

  簫裘好言相勸道:“劍閣是中土聖地,還望二先生以劍閣聲譽為重。”

  二師姐沒有理會。

  劍閣中人古來高傲,更何況她。

  她將自己的佩劍解下,押到了小師妹那裏。

  賭場安靜了下來。

  少女立在門口,看著屋中那一襲熟悉的白衣,覺得有些不真實。

  “寧”她輕輕開口。

  寒風夾雜著雪片從頰畔飛掠過去。

  寧長久也看著她。

  他也沒有想到,分別了大半年的兩人,會以這樣的方式重逢。

  “您?我們也不是外人,何必用敬語?”寧長久微怔之後,微笑著回應道。

  熟悉的語調

  少女不知想起了些什麽往事,韶顏驟惱,冷冷道:“寧長久,好久不見啊!”

  寧長久看著她原本灰白,如今轉為青絲的發,問道:“你的頭發還是你自己剪的?”

  少女深吸了一口氣。

  這個人怎麽還是這樣?一開口就問這種不著邊際的問題

  “是。”少女看著他,道:“不好看麽?”

  寧長久聽著她的語氣,微笑道:“原來你選擇了小姑娘。”

  少女神色一震,臉立刻冰冷了下來,聲音肅然:“你才是小姑娘!我可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漢大丈夫!”

  “是麽?”寧長久上下打量著她。

  她的裝束很簡單,短發幹練,眉目清婉,身軀裹在披風下,嚴嚴實實地藏著,看不見曲線。

  少女道:“你也是來打榜的?”

  寧長久點頭道:“嗯,我有急事的。你又是為何而來?”

  少女神色幽怨:“師姐讓我來的。”

  “師姐?”

  “嗯,二師姐,她在劍閣閑得無聊,非要出去遊山玩水,便借著帶我曆練的名頭來看冬景,途經此處,便讓我來試試。”少女歎息著說道。

  寧長久道:“你的師姐可真是隨性。”

  “是啊。”少女道。

  寧長久看著她幹淨好看的眉目,道:“你竟成了劍閣弟子?”

  “嗯,我被殺戮王庭追殺,劍閣救了我。”她解釋道。

  寧長久道:“斷界城的時候,你不是說,要不是受我的身體所困,你早就大殺四方了嗎?”

  少女蹙起了眉。

  她想不明白,這個人的話語為何總是這般氣人。

  好話不記得,這種揭短的話到底記得比誰都清楚。

  “哼,若不是我,你早就不知死多少次了,非但不知感恩,重逢還以言語激我”少女冷冰冰道:“果然是白眼狼一隻,看來我當初離開你是對的。”

  寧長久笑了笑,不置可否

  。他說道:“還立在門口幹什麽?進來坐吧。”

  少女瑤鼻間發出了一縷冷冰冰的輕哼,她緩緩走了進去。

  “你近來如何?”少女出於禮貌,隨口問道。

  寧長久道:“與當時斷界城無異,跌宕起伏不斷,片刻難休。”

  少女道:“你這樣的災禍體質,早晚要在雨天被五雷轟頂劈死。”

  寧長久苦笑道:“我們好歹並肩作戰了這麽久,多少也有些友情,你這話語何必這般刻薄?”

  少女白了他一眼,道:“當初還不是被你騙進來的?要不是我與你同命相連,我才懶得管你死活。”

  寧長久看著坐得筆直,秀頸纖細,一臉冷冰冰模樣的少女,問道:“都到屋裏了,你還裹著這麽厚的披風做什麽?怎麽,嫌我太弱,要讓我兩隻手?”

  少女冷冷道:“我穿什麽衣服與你何幹?你又不是邵小黎,每晚任你擺弄。”

  “”寧長久歎氣道:“幸虧我妻子不在,否則你這話一出,我又得不得安寧幾日了。”

  “我才不關心你安不安寧。”少女雙手交疊著握著披風,話語平淡。

  她話音才落,又想起一事,立刻問道:“對了,當初你出去以後,是先去見的陸嫁嫁還是趙襄兒。”

  寧長久啞然,心想你不是不關心我麽?怎麽嫁嫁和襄兒的名字都記得這麽清楚。

  “我先去見了嫁嫁。”寧長久道。

  “嗯。”少女看著他,欣慰地點了點頭,道:“看來你還是蠻聽話的。”

  當初她和血羽君關於正宮一事真論不休,她堅定支持陸嫁嫁,血羽君則是趙襄兒的擁護者。

  寧長久看著她秀發之間,眉心的一點殷紅,笑道:“你現在的樣子還挺可愛的。”

  “住嘴!”少女冷冰冰開口,道:“我乃堂堂男子漢!你別用你那下三濫的話語惡心我。”

  寧長久雙手攏袖,點頭稱好,他問道:“那這位鐵血男兒,你的姓名是什麽?”

  “我叫柳希”少女剛想開口。

  她現在叫柳希婉。

  這是二師姐起的名。二師姐姓柳,希望她能不要總冷冰冰的,溫婉一點,便給她取了這個名。

  但這名字一聽就小姑娘家家的,哪裏說得出口?

  要剛猛一點,男人一點

  柳希婉話語微頓,她略一沉吟,盯著寧長久,氣勢洶洶道:“我叫柳西天!送你上西天的柳西天!”

  “哦”寧長久緩緩點頭,問道:“無心插柳的柳?”

  若是陸嫁嫁,可能還會遲疑一會兒,但劍靈柳希婉在他的身體裏待了這麽久,哪裏不知他齷齪的心思。

  “寧長久!”柳希婉霍然起身,道:“我看你不順眼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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