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小齡是隻小狐狸
作者:見異思劍      更新:2020-12-26 23:35      字數:7157
  亂石漂浮的冥殿裏,幽暗的光華掩映間,傾巢而出的羽蛇之魂早已不知所蹤。木靈瞳,這位幽冥道靈宗最傳奇的宗主,亦在天算與人算之下消弭了魂魄,龍母娘娘的屍身則倒在地上,她死去百年,如今權柄褪盡,更不複生機。

  整個宮殿就像是一幅斑駁的古畫。

  畫中人緩緩蘇醒。

  寧長久醒來之後,立刻伸手晃動衣袖,衣袖間的手指掐了一個聚攏魂魄的要訣,將寧小齡的魂魄擁入了懷中。

  缺了一道神魂的寧小齡模樣上依舊完整,隻是神魂的某些部分泛著半透明的虛弱之色。

  寧小齡的身軀依舊坐在王座上,腰肢纖細,白裙款款,赤嫩玉足下的冥殿,好似都是跪倒在她道裙下的領土。

  寧小齡的魂魄望向了自己的身體。

  她感覺這一幕很怪異,有點像是在照鏡子。隻是鏡子裏的不再是虛影,而是觸手可及的真實。

  寧小齡小貓般蜷在師兄的懷中,對著自己伸出了手,那個身軀對她有天然的吸引,卻無法容納如今殘缺的魂靈。寧小齡也沒奢望著能鑽回去,她隻是在師兄怪異的目光下,捏了捏自己的身軀的許多部位。

  原來是這種感覺啊。

  寧小齡若有所思。

  魚王醒來,喵得叫了一聲,寧小齡立刻縮回了手。

  魚王此刻的精神還有些混沌。

  它想起了九幽最後與自己的話語,不知為何生出了一股發自內心的悲涼。

  或許每個人的心裏,都有一方走不出去的魚塘吧

  魚王張了張口,打了個哈欠。

  冥殿寂靜依舊,神柱寂靜依舊。

  “誰可長生久視?凡塵無不滅之人”魚王看著神柱,悠悠開口。

  寧小齡聽了,挑眉微惱:“諦聽,你說什麽喪氣話呢?”

  魚王道:“這是冥君寫的詩,或許是它的喪詩。”

  “冥君的詩”寧小齡望向了神柱,有些生氣道:“這個冥君怎麽這樣子啊,我們明明是幫它的,寫詩也不知道寫吉利一些。”

  寧長久看了一眼神柱,將師妹的魂魄抱得更緊了些,他笑著安慰道:“長生久視和我有什麽關係?我的長久是天長地久的長久。”

  “對哦,天長地久。”

  寧小齡眼眸明亮,立刻想起了木靈瞳先前說的那首詩。

  什麽來著

  反正是一句很好的詩。

  魚王看了一眼上空,問道:“我們該怎麽回去啊。”

  寧長久魂魄歸體,與身體適應之後,紫府中熟悉的金烏之鳴立刻響起。

  魚王瞟了一眼,看到了那道從身體中泛出的金光和如居於日中般的三足神鳥,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

  這隻鳥看上去溫順。

  但它可知道,這隻鳥的裏麵藏著一整個殘破的國當初與趙襄兒一戰時,自己便是被他拉入這個殘破之國裏被打敗的。

  哼,勝之不武!

  不過那個殘破的星火神國,似乎

  魚王想到了某些傳言。

  “師兄,鳥兒變得好大呀。”寧小齡看著今非昔比的大金烏,忍不住發出了讚歎。

  當初她可算是看著師兄的鳥兒誕生的,如今三年不見,一下子大得都要認不出來了

  寧長久淡淡地笑了笑,道:“師妹坐上去吧。”

  說著,他捧起了寧小齡的魂魄,放到了金烏的背脊上。

  魂魄本該畏光,但寧小齡沐浴在金光裏,非但不覺異樣,反而有一種,充實到幾欲昏昏而睡的溫暖。

  金烏啼鳴一聲,載著寧小齡向著上空飛去。

  魚王正看著,它的後頸忽然被抓住。

  寧長久足下生出了一柄銀亮仙劍,仙劍載著他向上空飛去,快若流光,很快追上了載著寧小齡的金烏。

  冥殿離他們遠去。

  九幽殿下的冥府是一個深淵,但深淵並非真正的無底。

  金烏籠罩之間,惡鬼隱匿在一旁的黑暗裏,畏懼地目送著他們遠去。

  “師兄,我要見到嫁嫁師父了嗎?”寧小齡道。

  “緊張?”寧長久問。

  寧小齡道:“倒也沒有,畢竟我與師父也才分別了半年不到的。”

  寧長久道:“那是怎麽了?”

  寧小齡捂著臉,道:“我也不知道可能就是,奇怪吧。”

  “嗯?”寧長久先是疑惑,然後反應了過來。

  自己是寧小齡的師兄,如今亦是陸嫁嫁的夫君,那小齡作為自己的師妹,嫁嫁的徒兒,又該是怎麽樣一個位置呢?

  幸好小齡不知道,自己還兼職嫁嫁的師父。

  若按這個算,嫁嫁甚至要尊稱小齡一聲師姑?

  寧長久想象著那個畫麵,嘴角忍不住微微地勾了起來。

  寧小齡看著師兄這個笑容,總覺得師兄又在想什麽壞事。

  被寧長久抓在手中的魚王,看著這個清純懵懂的白裙少女,一想到她以後很有可能也會被這個十惡不赦的師兄收入囊中,它就忍不住生一股悶氣,唉,到時候以小齡這性子,哪裏鬥得過那兩位呢?若是寧大惡人不護著她,怕是能被欺負一輩子啊。

  魚王為自己這位漁產供應戶擔憂著。

  越過長河般的黑暗,浮現在眼前的光幕好似夜空中唯一不滅的星辰。

  寧長久鬆了口氣。

  光幕的那頭,他已隱隱感覺有目光在注視著自己的。

  寧長久揉了揉寧小齡的頭,輕聲笑道:“先去見你師父吧。”

  “不要我要躲師兄後麵。”

  金烏振翅更快,寧小齡似有些畏光。

  她與師兄的距離越拉越遠。

  寧小齡苦惱著臉,無奈地大聲問道:“師兄,你說的,那個我認識的神秘人到底是誰呀”

  “等會你就知道了。”寧長久笑而不答。

  轟地一聲裏,光如暴雨落下,照在了寧小齡的身上。

  寧小齡閉上了眼。

  金烏載著她如箭一般衝入光幕。

  寧小齡的神魂一下子撲到了一個柔軟的懷抱裏。

  寧小齡稍一遲疑,她在這個懷抱裏掙了掙,感受著鼻間縈繞的淡香和身軀間的緊致與飽滿,她攬著對方的身體,下意識地緊貼著,腦袋則埋在一個毛絨絨的東西裏,也分不清是什麽。

  “師父!”

  小齡感受著這副柔軟曼妙的身軀,立刻明白抱著自己的女子一定就是師父了。

  久別重逢,她想著嫁嫁師尊溫柔微笑的模樣,感受著此時此刻懷抱的溫暖,眼淚一下子落了下來。

  “師父小齡一個人在外麵好想你呀。”寧小齡抱著女子,頭埋在對方玉削般的肩頭,淚眼模糊地蹭動著。

  “師父,這裏雖然很大,但是一點也沒有我們劍宗漂亮的,水土也沒我們那好”

  “嗚嗚嗚,我和師兄都不好,讓你等了這麽久”

  寧小齡攬著脖頸,與對方擁著,輕聲哭訴著,她的手臂很用力,似是要將自己揉進師父的身軀裏。

  寧小齡哭了一會兒,更加委屈了,她哽咽道:“師父,你怎麽不說話呀,你是不是不喜歡小齡了呀”

  嗚不會是怕小齡和師父搶師兄吧?可小齡哪裏搶得過師父呢?

  寧小齡抹著眼淚,卻看到一襲白衣雪影立在自己身前,微笑著看著自己。

  她亦是嬌 軀顫栗,淚水盈盈。

  “小齡。”女子柔聲開口。

  “師父”寧小齡看著眼前的女子,微微一怔。

  師父在我前麵那我抱的是誰啊

  寧小齡一驚,還未來得及思索,神魂卻被對方忽地拎了起來。

  她呀地叫了一聲,然後像是小狐狸一樣被對方提到了身前。

  “你你是”

  寧小齡看著眼前漂亮得不像話的黑裙女子,意識有些遲鈍,她覺得對方有些熟悉,卻又想不起到底是誰

  “嗯?我是誰呢?”司命微笑著問道。

  寧小齡抿唇想了會兒,心中雖然震驚,卻還是篤定道:“你是師兄娶的三老婆?”

  啪!

  司命輕輕抬手,揮袖落下,一個板栗行雲流水地敲在了寧小齡的額頭上。

  寧小齡此刻是神魂,要脆弱許多,挨了個板栗,立刻捂起腦袋,疼得叫了起來,求助般望向了師父。心想這個疑似師兄三媳婦的女子,雖然長得很漂亮,但也不能欺負人呀。

  陸嫁嫁微笑著歎息,心想此刻寧長久還未回來,若是自己與司命作對,最後怕是一個師父與徒兒一起挨戒尺的場景那可就顏麵盡失了。

  她定了定神,話語清冷道:“小齡,你當真不認識這位姐姐了?”

  寧小齡捂著腦袋,抬起頭看著黑裙玉立的女子。

  光幕中忽有風起,將她的秀麗的銀絲輕輕吹起。

  寧小齡看著這幻美如夢的發。

  似有銀色的電光穿透腦海,雷國之外的遭遇風馳電掣地湧上心頭。

  “恩人!”

  寧小齡驚呼出聲:“你是恩人姐姐!”

  “唉,現在才認出來麽?姐姐可真是救了個負心少女啊。”黑裙如夜的女子再次抬起了手。

  寧小齡立刻捂住了自己的額頭。

  她伸出手揉了揉少女的腦袋,微笑如黑夜裏盛放的花。

  “我”寧小齡有些愧疚道:“我不是故意認不出的,那個麵具”

  當初司命救她的時候,帶著一副紅白色的妖狐麵具。

  “這就是你認不出姐姐的借口?”司命隨手從身側的虛空中取出了那副麵具,輕輕地覆在臉上,然後彎下身子,湊近了寧小齡。

  陸嫁嫁輕輕走來,立在一邊,笑意溫柔地看著司命逗弄寧小齡的模樣,她們鮮活的模樣在眸光中瀲灩搖曳。

  “沒有,我”寧小齡不知怎麽辯解,她看著司命被自己哭濕的肩膀,愧疚道:“對不起,把姐姐的衣服和圍巾弄髒了這圍巾,很貴的吧?”

  司命撫摸著狐裘,微笑道:“沒事,反正以後你自會補償姐姐的。”

  “補償”寧小齡有些疑惑。

  司命也不解答,隻是輕輕將手覆上她的額頭,無聲地渡入了一道護魂的真氣。

  她看著恩人姐姐帶著麵具的模樣,有些暈眩。

  當初那場萍水相逢的搭救一直烙印在她的心裏,她猜想過許多次,那位妖狐麵具的姐姐究竟是誰,來自哪裏,以後要怎麽找到她。但那位恩人姐姐是這樣的神秘,來去無影。

  她原本以為,自己這輩子都遇不到恩人姐姐了

  過往經曆的孤單與苦難好似在這一刻都得到了回報。

  師兄和師父回到了自己身邊。

  恩人姐姐也神女降臨般來到了自己的麵前。

  以前還想過,恩人姐姐喜歡帶麵具,是不是因為容顏的問題,今日才發現,原來姐姐是怕長得太漂亮,顛倒眾生呀

  少女感覺自己像是在做夢。

  她望向了陸嫁嫁。

  “小齡。”陸嫁嫁看著她,拉住了她的手,輕聲道:“是師父不好當初你來古靈宗求學時,師父也未能多送你一程。”

  寧小齡看著師父柔美如雪的容顏,那襲白衣始終純淨,仿佛再過一千年也不會改變。

  “師父不會的,師父最好了。”寧小齡看著陸嫁嫁的懷抱,立刻移情別戀,撲了上去。

  陸嫁嫁溫柔地擁住了她。

  與此同時,身後的光幕再次晃動,拎著貓的寧長久也禦劍而出。

  “唉,真羨慕你們年輕人,機緣好,小齡如今不過十七八歲,便要得這般通天的機緣,唉本王那麽大的時候,還在魚塘裏看魚呢。”魚王正與寧長久聊著天,念叨著:“但我當年的五道修為,可是厚積薄發,你們這些晚輩也應好好學習我的精神,當初我修為大成之後,唯一的一敗還是遇到了神國的神將,後來解開封印來南州尋你們之前,更是所向披靡,若沒有我,就憑雪鳶那小妮子,根本不是趙襄兒的對手。”

  “如今啊,本王也沒了當年一往無前的心性了,再了結幾件事,就安安心心頤養天年了。”魚王老氣橫秋地說著,頗有一副倦看春秋一千年的滄桑感。

  “哦?你還有什麽未了結之事麽?”寧長久好奇問道。

  魚王道:“我尚有個仇家,應還在中土,等到冥國建成,我得到了諦聽神位,我再去尋她一戰。戰而勝之,那本王的一生也差不多圓滿了。”

  寧長久心想,你才被白藏的神使放出來多久,這就結下仇家了?效率未免也過高了些。

  “什麽樣的仇家?”寧長久問著。

  光幕便在眼前,魚王回憶道:“是個女子,銀頭發,戴著副妖狐麵具。”

  似是時間拉長了,魚王的話語越來越緩慢。

  寧長久將貓放在了地上。

  他感覺手中毛發柔軟的貓,一樣子僵硬得宛若屍體。

  “怎麽了?”寧長久好奇問道。

  魚王不答。

  它目瞪口呆地坐在地上,像是一隻店門口擺著的招財貓雕塑,它下頜微微抬起,雙目無神地望著前上方,貓口半張,隱露著尖尖的牙齒。隻是它一動也不動,於是這模樣非但沒半點凶相,看上去還很是呆滯。

  寧小齡與陸嫁嫁察覺到了身後的異樣,也將視線放了過來。

  寧小齡指著魚王,高興道:“師父,你看,這是我養的貓,衣裳街撿買來的,可聰明了,這次冥國能夠出來,貓咪也幫了很大的忙的。”

  陸嫁嫁看著魚王,神色一震,她細秀的眉毛瞬息蹙起,瞳孔中眸光凝重。

  居然是它?

  陸嫁嫁心中微寒,手已按在了劍上,殺意藏於鞘中,隨時待發。

  當初趙國城外,魚王高座雲端垂釣人間,虛空中萬魚騰躍而出的畫麵極具壓迫力地複現在了腦海裏。

  這隻貓竟還活著?

  竟還被寧小齡領養了?

  陸嫁嫁的思緒一時間有些混亂,弄不明白命運之神到底開了什麽小差。

  寧小齡注意到了師父的緊張,更加摸不著頭腦了,心想這到底是怎麽了是諦聽不可愛麽,還是它有什麽古怪的來頭啊?

  倒是司命先開口了。

  她輕輕摘下了覆在臉上的妖狐麵具,清豔無雙的臉頰上,笑容泛若漣漪。

  “好可愛的小貓咪呀,叫什麽名字呀?”她眼眸彎起,看著魚王,笑問道。

  魚王看著她傾倒眾生的笑容,卻隻覺得笑裏藏刀,它的毛發如遭雷擊般根根豎起,驚詫無比地盯著這個銀發黑裙的女子,它哪怕敲破自己的腦殼也想象不到,這個女人竟會出現在這裏!

  她她難道也和寧長久認識?

  我複生才幾個月啊,一路過來把寧大惡人的後院都認識了一遍?

  我這是造了什麽孽啊!

  這就是寧長久先前說的,要給寧小齡的驚喜?

  這這確實是寧小齡的驚喜,但也是對本王的驚嚇啊!

  魚王當初五道時都不是她的對手,現在哪敢動彈分毫?它乖巧地趴在地上,噤若寒蟬,仿佛是一隻在挨主人訓誡,然後要勵誌好好練習抓老鼠的家貓。

  “咦?小貓咪剛剛不是還會說話麽?難道是姐姐聽錯了?嗯?”司命抿唇輕笑,嫣紅的唇好似刀口抹過的血。

  “沒沒有。”魚王不敢動彈。

  “一路所向披靡?”司命問。

  “磕磕碰碰,崎嶇不已”魚王戰戰兢兢。

  “還有仇家?”司命微笑著問。

  “沒,本貓一向與人為善!”魚王誠懇道。

  “是麽?”司命話語幽幽:“嗯剛剛是不是說什麽,複仇來著?”

  魚王立刻嘩嘩地搖起了頭。

  “你你聽錯了。”魚王結巴地開口。

  “這樣啊。”司命的笑意越來越冷。

  氛圍也越來越冷。

  寧長久雖不知具體發生了什麽,但這陣仗他多少能猜到一二的。

  他越來越佩服魚王了。

  個頭不大,膽子倒是不小,什麽煞星都敢招惹。這能活到今日可真是貓族史上的奇跡與榮光。

  陸嫁嫁也猜到了一二。

  寧小齡是最傻的那個,她還蒙在鼓裏,好奇地問道:“小諦聽,你怎麽了呀,是不是恩人姐姐太漂亮了,把你都看傻了呀?”

  魚王歎了口氣,心想冥國精神世界的運行還講究邏輯呢,這現實怎麽一點邏輯都不講啊。

  大道未成,仇家先來。

  完了

  魚王坐在地上,抱著自己的尾巴,瑟瑟發抖。

  司命看著寧小齡,微笑道:“挑貓的眼光還不錯,這貓蠻可愛的,不過吃得太胖了些,以後可不能喂太多吃的了,嗯再多訓練訓練它吧,每日繞著古靈宗跑跑步,再在九幽崖上練練跳躍什麽的,總之不能荒廢了。”

  魚王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寧小齡看著它,覺得有些道理吃得好像確實太多了。

  司命眉頭微皺,道:“小貓你這臉色是有什麽意見?”

  魚王砰得一聲趴在地上,五體投地,道:“一切謹遵神女大人吩咐。”

  它額頭觸地,腦海中已經浮現出了,自己風燭殘年的晚年裏,一股黑色旋風席卷而過的畫麵了

  司命的目光還在壓迫著魚王。

  哪怕魚王不看她,依舊能感受到寒風吹刮後背般的冷。

  “咳咳”寧小齡忽地咳嗽了兩聲。

  咳嗽聲打破了平靜的對峙。

  陸嫁嫁抱著寧小齡。

  少女的神魂冰冷。

  司命回過身,看著少女的殘魂,伸出了手指,道:“快點過來吧,小心受了寒。”

  寧小齡聽著她的話語,身軀竟不自覺地朝著她指尖的方向飄了過去。

  司命解下了披在肩頸的狐裘圍巾。

  寧小齡這才想起師兄的話語。

  自己以後不會就要鑽在這裏吧

  她終於明白方才為何恩人姐姐對她弄濕圍巾一點也不介意了。

  原來這是自己的身子!

  這具曾經禍國殃民的九尾妖狐早已在承受萬劫之後死去,如今的軀殼空空如也。

  司命掐動法訣。

  寧小齡的魂魄納了進去。

  妖狐的身軀看似不大,卻像是一個包羅天地的空間。

  寧長久緊張地看著寧小齡的魂魄一點點滲入這個嶄新的軀殼裏。

  幸好,一切順利。

  寧小齡慢慢地鑽了進去。

  她寒冷的魂魄感受到了溫暖,這種溫暖並不灼燙,倒像是春日裏的太陽,暖洋洋地蒸著她,讓她不想睜眼。

  慢慢地適應了之後,寧小齡緩緩地睜開眼。

  “吱”

  她想要開口說話,一時卻還沒適應妖狐的聲帶。

  她慢慢地起身,小小的爪子搭在司命的肩頭,像是一個嶄新的生命,好奇地張望著世界,九條美麗的尾巴在她的身後飄起,宛若一縷縷吹動雲霞的風。

  隻是她的臉上並未有什麽妖狐的魅惑,隻有著少女的純真。

  司命看著她,很是滿意,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腦袋。

  可愛伶俐的小師妹一下子變成了一隻軟綿綿的小狐狸寧長久看著這一幕,忍不住笑了起來,他走了過去,伸出手指逗弄了一下小齡,小齡看著師兄,呀地咬住了他的手指。

  寧長久笑著求饒。

  陸嫁嫁也忍不住揉 弄了一番,她一邊揉著,一邊擔憂道:“小齡還能修煉回來麽?”

  寧長久道:“冥國權柄複原,小齡就能回來了。”

  寧小齡很是感動,心想還是師父最好了,隻有師父是最關心自己的

  陸嫁嫁點了點頭,低聲道:“那還可以摸許久呢。”

  “”寧小齡有些崩潰。

  她此刻小小的一隻,看著‘體型巨大’的師父,恩人姐姐和師兄,想到自己在她們懷中被揉得不停打滾的模樣,有些害怕。

  司命忽然道:“傳說中,九尾妖狐有一個傳言,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什麽傳言?”寧長久問。

  “傳說中,九尾妖狐是掌握媚之權柄的神,而她的身軀也極為敏感,尤其是某一條尾巴,更如逆鱗般碰之不得”司命緩緩開口。

  寧小齡預感不妙,立刻縮起了尾巴。

  為時已晚。

  司命的手指已摸了上去。

  她的手輕輕地數過尾巴,撫上了某一條柔軟的狐尾,猛地抓住。

  “啊嗚嗚嗚——”

  狐軀裏,似有電流滾過,寧小齡一下子跳了起來,瞳孔迷離,無力地趴在司命的肩上,喉嚨口發出了連綿不絕的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