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這幾日夜晚是否睡不安穩?”銀鈴抿了一口茶，淡淡道，“可知是為何?”

  什麽為何，不就是你們搞的鬼嗎？秦朗看她一副陰陽怪氣的就有點來氣，看她大大的眼睛都不覺得可憐了。但是麵上也不能直接說什麽，隻是老老實實答道：“不知。”

  “這神州大地寬廣無比，各個地方的地氣都不同，”銀鈴聲音低下來，開始講一個綿長的故事，“空汽國所處的地界，靈魂難以超生。每到夜晚，萬鬼哀嚎，哭聲四起。”

  “先帝到達這裏的時候，見此情此景，不由悲從中來。於是以城為陣法，圈萬鬼於城中，種靈樹於陣眼，淨化靈魂。”

  “但是，先帝沒有想到的是，萬鬼與靈氣的相撞造成的情況。一開始有人變得健忘，後來擴散起來，大麵積的人們都開始失去記憶。還都是近段時間的記憶。”

  “一開始我們以為是一種疾病，但很快我們就發現，這不是什麽疾病。這是時間的倒流。”

  “那些失憶的人並不是失憶，而是完全換了一個人。回到過去的他們遇見了過去自己，然後，被過去的自己所替代。”

  “我們設想這種情況的出現是因為現在的我們並沒有遇見過去的自己的記憶，但是當他們相遇的時候，過去的我們卻出現了這段記憶。那麽這就出現了一個不可能的錯誤，世界要消除這個錯誤。”

  “一個人的經曆中多了這麽一件神奇的事情，他以後的人生軌跡會發生變化，然後影響到各種各樣的事情。所以世界選擇完全讓他重新來過。”

  “所以這就是我們九成的把握。”

  這段說辭已經把秦朗驚呆了。本來他推想的隻是有什麽妖怪會模仿別人的動作行為，不斷重複。而之前他進入的是結界，是這妖怪生活著的平行空間。但是現在看來這比他想的還要厲害。

  回溯時間啊？！連神仙都無法做到這種事情啊，竟然在這裏隻是日常。

  不過這裏的怪現象，除了讓人越活越年輕之外還有什麽用嗎？這關打仗什麽事情。

  不等秦朗提問，銀鈴自己就解釋道：“百姓越活越年輕隻是其中一個現象，更厲害的，是它可以讓人死而複生。隻要是出生在這裏的人，都可以逃過死亡。”

  “什麽意思？”

  “很簡單，一個人死後，本來在靈堂為他默哀的親人會發現那個人又從外麵走進來，看到親戚朋友在辦喪禮，平常地走過去問是哪位去世。再打開棺材時，裏麵的屍體已經消失了，”銀鈴停了一下，隨後又補充，“我們也觀察過這個現象。那屍體直接消失在麵前，同時死去的人會重生到他記憶中的某個地方，再平平常常地回來。這下，你明白了嗎？”

  秦朗點頭。這要是再不明白的話，他就是傻子了。

  這個國家的人，不死。

  所以這個國家的軍隊，是不會死亡的。

  無論他們被打敗多少次，都會有源源不斷的兵力從國家裏出來。而且永遠不會氣餒，因為他們從來沒有經曆過失敗。

  一支不死永遠精力旺盛的軍隊。

  想想都可怕。

  “這就是你們的底氣？”秦朗放下手裏的茶杯問

  道。

  “不全是。伯霧君太過仁慈懦弱，伯靈君有野心卻沒有權力。伯靈君會和我們合作，因為他的狼心更大，也更凶猛，隻要給他一個小小的機會，他就隨時可以掀起大浪。”銀鈴說著不該由一個空有外貌的王後說出來的話，秦朗卻絲毫沒有覺得哪裏不對。或者說，她的氣質就是這樣安靜卻有著危險的氣味。

  如果說，這一切的密謀策反都是她在背後，而伯汽君完全是個傀儡的話，秦朗完全不會意外。

  畢竟這伯汽君的表現確實不是很正常。

  “我明白了。”秦朗點頭，做出一副我會加入你們，跟你們混很有前途的樣子，心裏卻在盤算著怎麽走下一步。

  銀鈴王後完全不吃這一套，道：“那麽，你已經決定好了吧？”

  不等秦朗回答，便自己接話道：“本宮已經擬好了合作的協議。如果沒問題的話，就簽下名字吧。”

  銀鈴身後的宮女聞聲呈上來兩張牛皮卷。

  “合作的基礎是雙方的坦誠，本宮已經把我們的把握告訴你了。希望使者代表合一門給我們一個承諾，應該不算過分吧？”

  “……當然。”秦朗看著麵前的牛皮卷，伸手拿筆的瞬間扼住宮女的咽喉好不憐香惜玉的把她直接按在地上，然後鬆手就跑。

  誰都沒料到這個變故，甚至秦朗自己也沒料到。

  不知道為什麽，心底突然竄出來的煩躁吞沒了他。但他依然沒有傷人，隻是推開了麵前擋住他的人。他不能簽，他這麽想。沒有為什麽，隻是不能。

  身在別人的領地，怎麽逃都是逃不掉的。秦朗也不知道怎麽想的，直接就向著靈力最旺盛的地方跑去。

  還好，他們周圍隻有幾個宮女，那種類似於大內高手的根本沒有，帶刀侍衛用一隻手就可以數清。

  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沒有人攔得住秦朗。

  “抓住他！”銀鈴連忙尖叫道。

  呼吸間，秦朗已經離開了人們的視線之內。

  回憶著昨天晚上的路徑，秦朗順利找到了那顆被小石頭砌起的牆包圍的池塘，還有池塘正中的那一棵樹。

  樹並不壯，畢竟也才十幾年。但是葉子即使在秋日也是翠綠的。小小的一根立在池子之中，顯得池塘又大又空曠，隻溢出無盡的孤獨。

  這裏沒有人，實際上，這整個王宮人都少得可憐。

  秦朗很輕易地跨過那一圈像是封印的石牆。點著水就跳到了樹上。

  那些人隔了蠻久才追過來，看到秦朗上了神樹，個個嚇得不輕，又不敢輕舉妄動。

  “有事情好商量。”銀鈴追上來，看見秦朗上了樹，立刻妥協。殊不知現在秦朗根本看不見他們。

  在秦朗觸碰到這棵樹的一瞬間，天地都徹底變了個樣。

  天是黑色的，地是白色的，而天地之間隻有他和這棵樹，所望之地皆黑白兩色，連他自己都是灰白色的。

  秦朗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蹲在樹上不敢動。然後從地平線那邊突然炸起了火光，五彩的顏色從遠處激射而來，經過這棵樹時秦朗才看清這道光是彩色的亮粉，點點灑下來，然後世界被染的五顏六色。沒過多久，天邊

  又射出一道光，白色的光所到之處，皆為黑白。如此反複循環。

  秦朗看懵了。明明剛剛還在伯汽君的王宮，現在完全不知道身在何方。

  本來秦朗想的是簽下契約，而後穩妥一點等找到安全回去的方法之後再找機會偷回來毀掉。反正你沒有白紙黑字，誰也不能作證合一門和你們同流合汙了。

  但不知怎麽的，下意識就煩躁地掐住了宮女的脖子。事情不可收拾，索性就跑到這裏來躲著。如果說所有的一切都跟這個樹有關，那麽在神樹麵前，萬萬不可見血。

  誰知道一上樹，世界都變了呢？

  秦朗記得那樹是在池子中間長著的。可現在，無論哪裏都是平實的土地。秦朗猶豫了一下，跳下了樹。瞬間，世界又變了回來，秦朗直接跳進了水中。

  秦朗從水裏探頭的時候，發現已經是晚上了，岸邊一個人也沒有。甚至被他踢倒的石牆也被平平整整地放好了。

  秦朗依然懵逼地爬上岸邊。

  悄悄回到宮裏。裏麵現在是完全沒有人了。

  秦朗便想著到伯汽君住的行宮去看看，但是他並不知道位置，隻能在各個建築物之間亂闖。但是他還是沒看見人，怎麽回事？

  離開了王宮，深夜街上宵禁，也不會有人出來。但秦朗看到巡邏的衛兵的時候終於放下心來。

  避開衛兵，秦朗先到城門那邊去，看到士兵們都正常地值著班，打算等天亮之後找個人問一下，於是找了個牆角打了一晚上蚊子。

  天一亮，街上人漸漸多了起來。

  “哈哈哈，聽說了嗎？又拿下一座城池。”

  “那當然，我們才是最強的。那沒用的伯雲帝早就該下馬了！”

  光這兩句秦朗就已經接受不能了。於是連忙上前問那兩個在收拾早攤的小販：“你們在說什麽？”

  “誒，這位小哥有點麵生啊？”那個黑大個回話，“你還不知道嗎？皇上拿下了沙雲城。走過了這關，就沒有什麽困難的了。稱霸是遲早的事情。”

  “拿下……佰……額，皇上什麽時候出的兵？”

  “兩個月前啊？小哥你怎麽回事？哈哈哈，不會是晚上睡覺睡回去了吧？”另外一個白小個笑道。

  秦朗扯扯嘴角：“謝謝。”轉身走了。

  兩個月前，伯汽君突然發動叛變，合一門無所作為，一下就吞並了空霧國的大半個領土。在伯雲帝發動緊急詔令給伯靈君時，伯靈君協同叛變，直接打到家門口。並不斷攻擊空霧國，試圖與伯汽君的軍隊會合。

  伯雲帝無法控製戰局，駐守邊界的紫雲將軍正在救駕的路上。

  “將軍……開會呢……”

  “噗哈哈哈，咳咳咳，嗯，開會！嚴肅！接下來是該金軍師來……噗哈哈哈哈，那沙雲城的傻子都守哈哈哈哈……咳咳……對不起，我不笑了。”

  金軍師看著自家將軍一聽到前線戰報就笑得前仰後合也是非常無奈。明明打了敗仗，皇上還被圍攻，他怎麽還笑得出來啊？看他確實不怎麽笑了之後，金軍師清清嗓子，道：“接下來……”

  “噗哈哈哈哈……”

  “噗！嘻嘻，將軍你到底在笑什麽啊！？把我都帶笑了！？”不嫌事大的副將這麽說到。

  金軍師：“……”

  好想讓將軍滾出去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