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初見是在四年前，是歐陽芷若第一次離開家門到外麵去見世麵的時候。

  那個時候，歐陽芷若好像才十二三歲的樣子。父親給了她兩個目標，一個是好好學習外麵的世界，多與人溝通廣交朋友；第二個是收集草藥及尋找白色的聖火。

  歐陽芷若特別聽老父親的話，在家裏的時候也是百依百順，所以到了外麵，一心隻有尋找草藥和聖火來幫助爹爹完成大業。對於人際交往或是衣食住行基本都由身邊帶著的兩個親信負責。

  因為名貴的藥草生活需要的條件比較苛刻，基本不會長在人多的地方，所以他們一行人基本都在人跡罕至的地方吃苦活動。這天，他們到了一個小村莊。

  這小村莊位於兩個大城鎮連線的中間位置，一般過路來往的行人都會到此歇腳，包括那個兩邊城跑的戲班子。

  基本每兩個月他們就會經過一次，也會免費給村民表演節目。歐陽芷若他們到達村莊的那天晚上，正巧趕上了戲班子的表演，而秦朗正是這戲班子的一員。

  歐陽芷若看見他的第一眼就覺得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好看的人啊！又帥氣又溫柔，對任何人都客客氣氣和和氣氣的，臉上的笑容是那麽的耀眼。跟他一比，自己就跟個麵癱一樣，而且又矮又醜，也不會說話，什麽事情都不懂。

  歐陽芷若覺得他比那幾個唱戲的都好看，卻怎麽屈才隻做了些雜活。

  整場表演，歐陽芷若的目光都定死了在秦朗身上。秦朗隻是負責傳話和檢查道具什麽的，表演的時候也就站著舞台旁邊跟大家一起看表演。

  或許歐陽芷若的目光太過熱烈，讓秦朗感受到了，他轉過頭目光剛好對上愣愣地看著他的歐陽芷若。戲子的歌依然在唱：“相思婉轉渡過長河，河上一舟，唯爾獨守。浪淘千年……”

  秦朗一怔，對她笑了一下，從此長夜夜夜思君。

  歐陽芷若卻不爭氣地低下了頭，扯著兩親信走了。

  之後，少女的心基本被這個男生占滿了。他笑起來眼睛裏有千顆星辰，萬家燈火。

  戲班子在村裏逗留了三天，這三天歐陽芷若幾乎天天到他們住宿的人家那邊去“碰巧路過”。

  兩個親信也知道自家小主子在想些什麽，於是私下去跟秦朗接觸，說我們妹妹——在外以兄妹掩飾身份——很喜歡你，但是太過害羞，希望他可以回複她一下。

  秦朗一開始有點驚訝，開玩笑說自己一個窮小子居然還有姑娘可以看上他，然後答應說可以去給她一個答複。

  歐陽芷若知道後又驚又喜，不停地責罵他們不跟她商量就去打擾人家，但兩個親信都知道她心裏高興得很，畢竟這小女孩是他們從小帶到大的。

  在戲班子走的那天，秦朗和歐陽芷若見麵了。

  他們一起聊了很多，雖然全程都是秦朗在找話題就是了。雙方都很開心，但最後秦朗告訴歐陽芷若，他很喜歡她，但是他們身份懸殊，從歐陽芷若舉止行為都可以看出她受過多好的教育。秦朗表示自己沒什麽出息，跟他在一起對歐陽芷若沒有任何好處，即使兩人再相愛，都會被現實打垮。

  歐陽芷若當時非常生氣。對她來說，書本上那些美好的愛情可以擊垮一切，秦朗如果真的喜歡自己為什麽還要在意這些！這一切都是謊言，他隻是不想

  傷害她，所以這麽說。他對她說謊了。

  當時秦朗說完，歐陽芷若就二話不說，轉身就走，任憑秦朗在身後怎麽道歉都沒用。

  等到第二天，戲班子已經走了。歐陽芷若還在惋惜自己可憐的感情經曆，這時，兩個親信給了她一封信，是秦朗留的。

  上麵寫滿了字，但對歐陽芷若來說，上麵隻寫了兩句話：等我出人頭地，我再來愛你。

  從那以後，歐陽芷若就變得開朗許多，除了埋頭於草藥書籍之外，也願意出來與世界溝通。她也認識了很多人，有女有男，但沒有一個人能像秦朗那樣給她驚豔深刻的印象。

  而就在一個月之前，自己不爭氣的哥哥開始了進入內門的測試，由他收集回來的資料裏赫然就有她日思夜想的那個人。

  於是一直默默跟蹤自己哥哥，想見到秦朗。

  在得知秦朗被下了毒以後更是對自家哥哥大發雷霆，攪得他頭疼，最後就同意讓她來秦朗身邊跟著。

  但是秦朗對她的態度一度讓歐陽芷若心寒。不過，誰讓他是初戀情人呢？什麽都可以原諒。

  就在歐陽芷若醉心於自己浪漫的回憶時，秦朗已經嚇出冷汗：“你確定是我？沒認錯人？”

  歐陽芷若嘟嘴，紅著臉又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他一番：“跟以前一樣帥……沒錯！就是你啦！不要欺負我當時年紀小就想賴賬！”

  秦朗是真的冤枉，他根本就沒有過這段記憶。四年前？四年前他才剛加入合一門，什麽都不懂，跟著前輩在合一門的一個小的駐紮點打雜，一直在同一個地方呆了一年，日常工作也就是記記文案，傳抄一下上麵發下來的公告。到了第二年才開始接任務，到處跑。

  意思是，歐陽芷若故事裏的那個人絕對不會是他。

  難道有一個人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嗎？可能嗎？

  “不對，還有一個問題。你說你父親讓你出來找聖火？”

  “嗯嗯。爹爹他一直想練出一種可以傷害到靈魂的毒。一般的毒物都隻是讓人吃了死掉，但他們的靈魂依然完整，毒隻會對這些看得見摸得著的生命產生影響，而對那些看不見摸不著的生物沒有作用。如果可以研製出一種藥力深達靈魂的毒，那人類也不用再害怕鬼物了。甚至人類可以再也不被其他任何種族欺負。”歐陽芷若一臉向往地說著她父親的目標，但是看向秦朗時，眼神又暗淡了下來。

  “要煉這種藥，最好是用靈魂為燃料燒爐熬製。如果隻用一般的地府裏的黑焰來燒，靈魂會有怨氣，製出來的藥也會沾染怨氣，還會有惡臭，是下下等。聽聞昆侖山上原本有一種神獸形似狼，可口吐人言，天生就會噴出白色的火焰，可以灼燒靈魂，淨化怨氣。是昆侖的守護獸。但昆侖在創世之戰的時候就隱退了，再也找不到進入的入口了。沒想到你……”歐陽芷若歎口氣，“你的話，是不會願意為了一顆藥丸而害人性命的吧？因為未雨你很溫柔啊。我沒有告訴爹爹這件事，就是怕你為難。你還是等毒排出來後，快點離開這裏吧。或者，帶上我一起也行……”

  秦朗隱藏身份就是怕這點。他身為神獸，皮毛，血肉都對人類或是精怪大補。對大部分人（妖等）來說，完全就是行走的壽命（修為）。

  秦朗很感激歐陽芷若為他保守身份的秘密，但是當年她遇

  見的人絕不會是他。不過昨晚歐陽琴那慈祥的表情是因為自家女兒看上自己，所以是投出了看女婿的目光？！

  不知不覺，外麵天都已經大亮了。

  那名為燕子的丫鬟還沒有要回來的意思，外麵的兩個守衛也沒什麽聲響。雖然如此，歐陽芷若還是念念不舍地說：“我得趕緊回去了。你要記得想我哦。還有，那個合一門的男人一點也不好，你小心一點啊。”

  說著，便又爬到窗戶邊，笨笨地往外爬。秦朗上前把窗戶抬起來，她才順利地爬了出去，拍拍衣服，一溜煙跑了。

  這一切都顯得非常奇怪，秦朗坐回床上想，第一，那個人也叫秦未雨，而且長得跟他一模一樣；第二，歐陽芷若當時雖然算一個沒長過見識的小丫頭，但也不代表她隨便一個男的就可以一見鍾情，而且那個男的還完全符合她的口味，簡直像是專門為她而生一樣；第三，那封信簡直太肉麻惡心了，絕對不是一般人寫得出來的。

  思慮良久也找不出什麽突破口，能有什麽突破口，這小女孩完全傻癡癡地沉浸在自己的回憶裏，一點也不知道裏麵的邏輯漏洞。

  但看她表情也不像騙人的才對。

  歐陽芷若走後不久，燕子回來了，並端來早餐，還想喂秦朗吃，被秦朗義正言辭地拒絕，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吃過之後，燕子表示自家少爺傳來書信，希望秦朗把關於嘯父的情報告訴他。既然有林宇的交待，秦朗自然配合地回了封信給他。

  之後的幾天，秦朗就悠閑地每天在歐陽家吃吃喝喝睡睡，除了每晚都要喝一碗賣相不好的藥之外，日子要多舒服有多舒服。偶爾，歐陽芷若會花癡地“假裝路過”，上來敲門，探望病號。裝模做樣矜持地端著架子敲門，進來就暴露自己小女孩性子，跟秦朗撒嬌打滾，要秦朗告訴她跟她分別的幾年都在幹什麽。秦朗倒也問過她以前跟她一起的那兩個親信，隻說是去世了。

  這樣的日子持續沒有多久，很快，歐陽琦清那邊就傳來書信，要求秦朗到藏頭江那邊去集合，他們已經找到墓的位置了，現在要去取那雙鞋。

  小跟屁蟲歐陽芷若也想黏著去，被秦朗哄了好久才打消了這個念頭。

  秦朗：廢話，好不容易找到機會離開，豈能再讓你跟著。再者，此去不知會不會有危險，對歐陽芷若來說，呆在這裏最安全，而且，自己也並不是她心心念念的那個人。

  秦朗知道事情不對，但他沒有更改這個錯誤，而是借此利用歐陽芷若的好感來為自己隱藏身份。他知道這樣不道德，但是他沒有辦法。他在世上沒有靠山，隻有自己，一旦暴露身份，自己實力不夠就隻有死路一條。

  到離開的那天，一直沒有再見麵的歐陽琴和林宇也來送行，歐陽芷若則是乖乖地跟在自己爹爹身後，一語不發，隻是可憐巴巴地望著秦朗。

  林宇道：“此去請多加小心。完成任務後，將這個交給你的直屬上級，他們知道怎麽做。”

  林宇遞給秦朗一個小小的錦囊，秦朗把錦囊收好，鄭重地道謝。

  歐陽琴還是沒有說話，隻是朝他點點頭。秦朗突然明白了什麽，這歐陽琴不會是個啞巴吧？

  於是他也衝他和跟屁蟲點了點頭，轉身上了馬車，出發去往藏頭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