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康坊的事情暫時告了一個段落，至於崔洛會如何反擊，這些還要等到他出手時才能想辦法解決。

  魏玖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崔羼也沒有能力將禍源扼殺於搖籃之內。

  日常的入宮上課，這個在魏玖眼裏之折磨的待遇可是羨煞了長安許多勳貴，同時也有人開始調查這個名叫魏玖的少年。

  他到底有何能得到這份殊榮，同時與其親近的河間王府的李小王爺也隨之入宮求學。

  魏玖的名聲在長安越發的響亮，裴虞曾想過是否將這股風聲壓下來，她去求裴寂時遭到了拒絕，不是裴家不想幫忙，而是不敢，因為裴寂摸不清當今陛下的意思。

  當今朝政以當年秦王府幕僚為主幹，長孫無忌，房玄齡，杜如晦拜相封候，裴寂作為李淵的遺臣如今在宮中已經沒有了地位。

  新皇登基，清算老臣的例子不再少數。

  裴寂屬於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還哪裏有閑心去操心作死的魏玖。

  小半個月的時間下來，魏玖在崇文館的表現還算出色，總能將一些事情瞎掰的讓人找不到理由反駁，與晴兒之間的爭鬥也是愈發的激烈，今日的課堂上兩人又開始了一場辯論。

  晴兒口齒伶俐，常以世人論理的角度去看到問題，而魏玖則喜歡將事情分割去看待。

  兩人誰也說不出誰對誰錯，李綱倒是時常笑嗬嗬的看著兩個孩子，不勸解也不說教。

  在人均四十歲的時代，李綱已經年滿八十好幾，不說成了妖，但也相差無幾，本就是學富五車，心生玲瓏的人，閱曆又是旁人的兩倍之多，總之魏玖不甘招惹李綱。

  一日的課程結束，準備結伴離開的魏玖被李綱留下。

  崇文館偏院廂房，這是李綱在宮中教學休息的房間，李綱指了指桌上的兩方棋盤。

  “會？”

  一方象棋，一方圍棋。

  魏玖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

  “象棋會一點，圍棋一竅不通。”

  “陪老夫下一盤。”

  魏玖持黑，李綱持紅，開局棋子移動飛快，上士飛相，跳馬拉，在棋子移動的速度中可以看出李綱的內心可並非表麵這般慈祥柔和的。

  老爺子可以說是教了一輩子的書，在宮中的地位極高，李恪在一旁端茶送水卻遭到了嫌棄，直言告訴李恪去把晴兒喚來，你一個親王哪裏懂得伺候人。

  被說教的李恪是一點脾氣都不敢有，隻能恭敬的轉身去找晴兒過來。

  一番殺戮過後，黑方棄子認輸，正巧這時候晴兒端著茶水走進了房間，恰巧見到魏玖棄子認輸的那一幕，便小聲的嘀咕了一句不自量力，魏玖十分出奇的沒有還口。

  魏玖在不懂禮數也懂得幾分尊師重道，快速的重新擺棋，不去理會晴兒。

  晴兒則開始準備豬油湯，什麽蔥薑蒜，肉蔻等等混在一起，這種茶魏玖享受不來，幾次提議讓李綱喝清茶卻遭到了拒絕，一句習慣了讓魏玖沒有理由在說下去。

  第二盤棋局開始，魏玖不再快速落子，在第一局與老爺子對決快速落子是為了摸清老爺子的習慣，第一局已經摸清老爺子是喜歡進攻後，在第二局魏玖開始排兵布陣的防守。

  象棋是魏玖為數不多能拿出手的特長了，懂事起便跟著爺爺下棋，直到高中時才漸漸不再去摸棋盤。

  嚴密的防守減緩了棋盤的進展，李綱接過晴兒端來的茶水，嘴角泛起了輕笑。

  “不錯，第一盤隻是試探老夫的棋鋒，這第二盤才是你真正的實力吧。”

  魏玖十分罕見的羞澀一笑，卻引來了晴兒的一陣白眼，魏玖懶得搭理她，深吸一口氣，出馬踩炮，丟馬出，一陣激烈的換子結束，黑方丟了一馬一車，紅方丟失一炮一馬，魏玖將吃下的棋子丟給晴兒。

  “拿著一邊玩去，弄丟了你賠。”

  晴兒慌亂的接過兩個棋子，想要丟回去狠狠砸在魏玖的腦袋上，可看到其手中還有三個兵，晴兒放棄了，陰森森的聲音帶著怒氣在牙縫中勒出。

  “魏無良，這無良二字與你真是絕配。”

  魏玖撇撇嘴。

  “謝謝誇獎。”

  棋盤上的廝殺還在繼續，隻不過此時兩方剩下的棋子加起不過十顆，在魏玖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戰術之下，他竟然還占據了絲絲上風。

  老爺子卻不著急，小口的喝著茶水，一步一步向前推動過河的卒子，同時漫不經心的開口。

  “男子二十方可表字，你這字是何人所表？臨終托字？魏無良！嘖嘖嘖。”

  這番話落在兩個孩子的耳中，晴兒率先忍不住噗嗤一笑，魏玖也是尷尬的撓了撓頭，這無良二字當時隻是為了順口，沒想太多，後來才知曉這個字是要跟隨一輩子的。

  他也在李綱的話中聽出了幾分揶揄之意，不免有些汗顏，低頭看著期盼小聲回道。

  “沒有老師說的那般嚴重，字是學生自己表的，家裏也沒有個長輩，又擔心被表個阿貓阿狗的字，就自己隨意表了一個。”

  “胡鬧！”

  魏玖起身便跑，他早就做好了逃跑的準備，兩顆棋子砸在頭上，吃痛之下魏玖更不敢逗留了，一路疾馳離開崇文館，找到李恪李崇義，三人疾馳離開皇宮。

  晴兒提議派兵去將這個家夥抓回來，李綱卻是笑著阻止，指了指棋盤，朗笑道。

  “這小子，長了一顆好腦袋，卻偏偏不做那人事，整日廝混在平康坊中，欠揍。”

  棋盤之上，黑方在動一步便是將軍，無力回天的將軍。

  晴兒笑著將手中的一顆棋子擺在棋盤上，對著李綱甜甜一笑後離開崇文館返回立政殿。

  看著這兩個孩子，李綱撫須大笑，同時還有一點點傷感。

  有兩個中意的學生，但卻無法傳承他的衣缽，一個是太伶俐的丫頭，一個沒有上進心的小子。

  這一年晴兒十五歲。

  魏玖十三歲。

  一個懵懂無知，不知情為何意，至於另一個，那就是個無賴。

  （p：出現了點意外，下一章會很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