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樓13號病房，光是那一台裝著桶裝水的飲水機，就能證明這間病房非比尋常。特殊時期，特殊對待，在海瑟薇身上卻開了先例。

  “蘋果。”梁逸搖晃著手裏的紅蘋果，以示驚喜。

  “一個蘋果？”海瑟薇擠了擠眉毛。

  “蘋果不在於它的數量，而在於送你蘋果的人，以及這顆蘋果甜不甜，”梁逸很耐心地將蘋果削了皮，切下一小塊兒遞進海瑟薇嘴裏：“你嚐一嚐？”

  海瑟薇臉頰上閃過一絲幸福的紅暈，“不用嚼我都覺得甜。”

  梁逸溫柔道：“現在的水果來之不易，恐怕整棟住院部，就隻有你一個人有資格吃蘋果，還是削了皮的水果。”

  海瑟薇說：“其實我並不想成為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人，那個亞美小婊砸是嫉妒我才故意抹黑我的，我不僅肋骨斷了，連手臂和小腿也全都裂了縫；隻有80歲的老人才會讓人天天喂東西，連上廁所，擦屁股，換衛生棉都要別人來幫忙……簡直糟糕透了，梁逸！”

  梁逸細細地傾聽病床上這個女人的抱怨，附和道：“這的確是一件糟糕的事，我的海瑟薇部長，但是你聽我說——受傷是意外，衰老是絕對，如果你有了孩子，你也會不耐其煩地為他換尿不濕，你有年邁的父母，你也應該有義務在他們生活不能自理的時候替他們解決這些問題，這是一個必然的過程，堅持過去就行了。”

  “你可別，我可聽不來你的這亂七八糟的話……我說了那麽多隻是想告訴你，我從小到大就沒有讓誰來擦過我的屁股——”

  “咳咳……”梁逸幹咳了兩聲，提醒道：“我的海瑟薇部長，請你重新組織一下語言，應該說‘從小到大就沒有人幫你擦過屁股’才對……但我個人建議你還是不要說這種不文雅的話了，以免別人引起誤會……”

  海瑟薇皺著眉頭在思考，一會兒後，恍然大悟，瞪著梁逸笑道：“梁長官，你很壞噢！”

  梁逸搖頭又擺手：“沒有沒有，我完全沒有胡思亂想，海瑟薇部長您請繼續，咱們繞開這個話題。”

  海瑟薇一聲輕哼，“我剛剛說到哪兒了？”

  梁逸想了想，說道：“呃……可能你的意思是，你不好意思讓別人來照顧你的起居，然後呢？”

  海瑟薇說：“對，可能說來你不會相信，從手術結束後，這3天來我就隻喝了一杯水，吃了兩口米飯，為的就是降低新陳代謝，但我又不是機器人，新陳代謝和生理現象再遲也會來的，”她似笑非笑，得意洋洋地看著梁逸，“所以……你來扶我去上廁所吧？就像在華南區那樣。”

  梁逸思考了3秒，“我可不可以拒絕？”

  “梁長官，這當然是不行的，你自己也說過，在親人生活不能自理的時候應該有義務去幫忙，這是個必然的過程對吧？”海瑟薇眼眸中充滿了狡黠，真是個不簡單的女人啊。

  自己挖的坑自己跳，梁逸輕歎：“行吧，這幾天應該也沒有什麽可忙的事，就讓我來當您的傭人，伺候照顧您，我親愛的海瑟薇部長。”

  “哇哦……麻煩你學不來歐羅語氣就不要勉強了，你這樣走在歐羅的大街上，一樣會被當成土包子，梁先生。”

  “好好好……我是土包子，你是高貴的歐羅少婦，我來扶您上廁所。”

  海瑟薇的確很高貴，就連纏綿時都喜歡用騎乘位，這一點梁逸比誰都清楚。

  ……

  中午12點，午飯時間到。

  整棟住院部的夥食都是由食堂包辦，清一色的快餐盒飯，三菜一湯，一葷兩素，米飯還管飽，相比連買一個蘋果都費勁兒的外麵，這裏簡直就是人間天堂，怪不得那麽多人無病呻吟！

  海瑟薇比較執拗，硬要拉著梁逸喂她吃中午飯，致使梁逸和南希的“食堂之約”不能照常進行，好在南希善解人意，和克裏斯汀多提了兩份盒飯，親自送到6-13號病房。

  “矯情……”南希放下盒飯，沒好氣地暗罵了一句。

  這兩個女人的對立，絕對不單單是因為搶男人，還有地域上的相互歧視，歐羅人覺得亞美人做作，亞美人則覺得歐羅人虛偽，百年的恩怨，在這兩個女人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今天的午餐格外豐盛啊，竟然還有個大雞腿，不錯，不錯……”海瑟薇張口咀嚼著梁逸用勺子遞過來的米飯，臉上笑嘻嘻，心裏甜蜜蜜，小眼神兒裏全是戲。

  南希與克裏斯汀坐在病房配套的桌子上，不知為什麽，每一口米飯都嚼得“邦邦”作響。

  “那也是搭著梁長官你的福呀，南希姐知道你來了，特意去食堂申請了加餐，嘻嘻……這4個雞腿可來之不易啊，”克裏斯汀一邊咬著大雞腿，神情滿足：“唔，從離開黑島之後，我就再也沒這麽爽快地吃過肉了！”

  南希碎碎念叨：“也不知道便宜了誰……”

  海瑟薇欣然道：“便宜了我唄。”

  南希哼聲：“算你還有自知之明。”

  “好了，梁長官，我不吃了，不然待會兒吃多了，要上廁所的，我可不喜歡讓護工來扶我上廁所。”海瑟薇說這話時，故意把聲音挑高了些，她眼裏有戲，話裏也有話。

  南希放下筷子，聲討梁逸：“你真的扶她去上過廁所？”

  “呃……”梁逸趕緊解釋道：“我覺得在吃飯的時候——”

  “當然了，不然誰來幫我脫褲子？”海瑟薇仿佛一個勝利凱旋的騎士，高揚著下巴，俯視著南希，又說：“梁長官說了，今天他一天都有空，所以下午我想讓他再幫我‘局部’洗個澡……”

  南希重新拾起筷子，臉上烏雲密布，她一粒一粒地往嘴裏輸送米飯……不好！是暴風驟雨來臨的征兆！

  梁逸意識到問題不對頭，趕緊解釋：“我臨時想起來了，今天下午還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做，待會兒吃了午飯我就要離開的……”

  “那正好，你幫我辦理一下出院手續，這裏的病床又小又硬，我一個人連說話的伴都找不到，回家後至少還有你——”

  “不行！”

  超凶！

  南希拍著桌子站起，怒聲道：“你的病情還很嚴重，必須留在醫院觀察，還有，以後我會專門為你申請一個私人護工，這樣你就滿意了？”

  海瑟薇斜眼問向梁逸：“梁長官，你覺得我該不該滿意？”

  梁逸歎氣道：“你不僅該滿意，還應該知足。”

  海瑟薇笑道：“愛了，愛了……”

  “嗤！真惡心！”

  南希把筷子一扔，咬著嘴唇，帶著厭惡，含著眼淚，跑出了病房。

  “唉……”

  “歎什麽氣？還不快去追。”海瑟薇催促道。

  梁逸挑眉，不大相信海瑟薇剛才說出口的話：“你……讓我……去追？”

  海瑟薇說：“這個亞美女人除了年輕氣盛了一些，還是挺會照顧人的，她開不起玩笑，我可不能開不起，畢竟海瑟薇是一個知性成熟的女人。”

  “真是傷腦筋。”

  梁逸揉了揉眉心，趕緊追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