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茶杯論
作者:箋十七      更新:2020-04-06 16:13      字數:3292
  白子胥心裏悶悶的,明明心裏是希望這事能達成的,但是明明已經如了自己的願達成了,心裏卻是莫名的非常不適。

  蘇葉準備要走,見他那副樣子不禁又頓了足:“你還有事?”

  白子胥聽罷立即肅了神色,目光恢複溫和之意,笑著看她:“你一間又一間的開,你缺錢嗎?”

  白子胥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問什麽,或許是很想直接問她:你是不是為了不讓寧玄被寧家的人察覺,想和寧玄繼續往來下去才和我合作的。

  但是出口的話不知怎的就變成了這麽一句。

  他目光溫和,笑容真誠,讓蘇葉的防備不由的淡去了許多,她歎了口氣,道:“我隻是想給自己找點事做,當然也想賺多點錢,也想……”

  “你京城一間鋪子不夠?京城那間鋪子生意越來越好,可以說是很成功了,你手裏的錢會越來越多,這麽短的時間都夠你在桐州又置辦了一間,你一個未及笄的女子怎麽會有這麽大的賺錢*,而且置辦桐州這間鋪子的錢已是不小的數目了,你若說你隻是想多賺點錢給自己找點事做,你不覺得這個理由有些牽強?”白子胥聽不下去,搶了她的話問道。

  他還有句話在心裏悶著。

  蘇葉這般甚至於有些急攻近利的做生意法,不拖蘇家自家人還要瞞著蘇家上下,絕對不會是像蘇葉口中說的這麽簡單而已。

  而他更想知道的是——寧玄這樣幫她,寧玄是不是知道她真正的想法?以寧玄的性格,寧玄會什麽都不過問嗎?寧玄又怎會相信她口口聲聲說的這些借口和說辭?

  而且——寧玄要是知道,那他們二人的關係豈不是相當熟了?

  蘇葉聽了他這一堆問題,當即啞然。

  不管是誰遇到白子胥這樣的人。心裏都不會覺得太舒服的,寧玄已經是個相當難纏的人,索性寧玄這個人玩性大,也向來喜歡攬事,對她在桐州又開鋪子的事還真沒像白子胥想的這麽深入,也就沒有這麽多麻煩探究的問題來問她,此時聽了白子胥這番話。蘇葉頓時覺得白子胥是管得有點多。可這話裏的意思也是聽得出來,他多少也有點替自己擔心的吧。

  一個女子在這個時代,像她這樣定然是罕見的。若非不是有什麽大麻煩,都應該是待字閨中,平日裏舞文弄墨就算是高雅難得了,大多都是撫撫琴做做女紅來打發時間。又有哪個像她這樣一間又一間而且還是這麽不顧後果的去做生意。

  白子胥明顯不像寧玄那麽好打發,想著以後兩人也是合作夥伴了。蘇葉垂了垂眼,道:“我是想多點銀子做後盾來給自己傍身。”

  “是嗎?”白子胥笑道:“我怎麽覺得有點不像是這樣?”

  蘇葉在心裏幽幽地歎了口氣。

  “那不然你以為還能是為什麽?”蘇葉不想說的太深,簡略地道:“還能有什麽別的原因嗎?或者我應該說我就是喜歡做生意,這樣比較容易接受嗎?我隻是喜歡有實實在在的安全感而已。沒有什麽比握在手裏的更實在了,與其指望將來的陪嫁和嫁妝,我為什麽不可以靠自己的辦法來讓自己擁有的更多?”

  “你擁有的少嗎?”白子胥反問她。認真地看著她:“以你目前在桐州的名聲和你在蘇家的地位,你擁有的比誰都多。你將來一定會比你姐妹中任何一人都要嫁的更好吧,你最重要的事不是應該維持住你現在擁有的,把莫澤衡那件事排在首位嗎?”

  要知道,莫澤衡這件事是現在唯一不可確定的因素,據他事後的追蹤,蘇葉不僅沒有斷了莫澤衡這條路,反倒給自己留了個禍患,這讓他很是匪夷所思,一個女子,像蘇葉這麽想這麽說並不是說不通,但是蘇葉的重心卻是明顯的偏離了,如果蘇葉是這樣想的,那她為什麽不一刀斬斷莫澤衡這條後患?

  蘇葉頓住。

  白子胥這人為什麽這麽較真,寧玄都沒他這麽難打發。

  自己之所以沒有徹底切斷莫澤衡這條路,確實是有著另一手的安排。等到蘇瓊及笄然後入了齊家的門之後,就是她和蘇貞的及笄事務,到時候她和蘇貞的婚事一定也就會很快的著手安排了,而她這邊還沒有完全踏上可以獨立不婚的路,她不得不給自己做最壞的打算。

  留著莫澤衡,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她寧可讓莫澤衡壞了自己的聲譽,到時就算不可能一步到位,但至少也足以在桐州造成一定的影響,到時蘇立行和林佩雲是絕對的寧可拖下去也不會讓自己低嫁了,而隻要哪怕隻是暫時的把她的婚事拖上一拖,她就會為自己多爭取一些時日。

  不管用什麽方法,哪怕到時自己的名聲徹底壞掉嫁不出去,她也願意。

  她和這個時代的女子本來就有著不同的觀念,她也做好了被人罔議的準備了。

  白子胥見她臉色陰晴不定,心裏頓時更加疑惑。

  蘇葉此時已經不禁的想到自己這個想法會不會被白子胥識破了。

  她真不知道說白子胥過於聰明好,還是說他實在是觀察入微好。

  她索性不去回答他,左右看了看,指了指桌上的茶具,對白子胥道:“婚約之事就像這茶具,男人是壺,女人是杯。”話間一落,又覺得自己說的還是多了,但是她還是道:“而我並不想做杯,女人總是做一個附屬品,我實在是不想做這麽從杯子中的其中一個,可我又不可能逃得掉做一個杯子的命運,那我就在可以的範圍之內去左右其他的杯子。”

  蘇葉說著,把茶盤上的杯子都撥到了一邊騰出一個位置來,轉手把書案上的冰裂彩釉筆洗拿過來放進茶盤裏,道:“這就是我心裏想的。”

  白子胥驚歎的看著她的舉動,心不由的跳的很快,很是為蘇葉的這個念頭驚訝,又感到佩服。

  但他也有些想笑,指著那個筆洗,似笑非笑地道:“這,這還是杯子嗎?”

  蘇葉也笑,拿起茶壺來就往那筆洗裏倒茶,而後端起筆洗來往白子胥的臉前遞去,一邊開著玩笑:“怎麽就不是?用它來喝水,不就是杯子?”

  白子胥笑著躲開,道:“那這還配套嗎?一個紫砂,一個冰裂彩釉,明顯不是一對!”

  “管它像不像一對,要是茶壺不願意那更好,一拍兩散,水洗還怕活不下去?”

  蘇葉笑著和白子胥開著玩笑,白子胥也望著她笑,笑意一點點從眼底深處流淌去了眼角眉梢,桃花眸深處有著一閃而過的喜意。

  白子胥覺得蘇葉的話很耐人尋味。

  他隱隱的感覺到蘇葉和寧玄未必就如自己所猜想的那般,頂多也是寧玄纏上蘇葉,而蘇葉未必就有意。否則單是莫澤衡這件事,蘇葉就應該比誰都更為著急,而不是旁人比她更急。

  他突然之間覺得聽了蘇葉的茶杯水洗論之後,思緒也變得清晰了。

  頭腦都跟著清醒了。

  突然之間覺得自己這麽一次又一次的來桐州,每當他覺得自己出現的有些不合時宜又牽強的時候,到最後總會出現轉機,讓他每一次出現在桐州都變得很有意義很有必要。

  白子胥想到蘇葉和她說完那番話之後的表情。

  原本玩笑之間的笑意雖然還在臉上,卻是讓人感覺得到那笑意淡淡的在隨之散去,明明還是在笑,他卻莫名的感覺到那笑容背後濃濃的傷感,些許的悲涼與無奈還有歎息……但是在這些背後,卻又像是有著更為強烈的勇氣一般,讓她整個人得以支撐,為之拚搏。

  這讓他的心裏有些發酸。

  他好像突然之間明白了為什麽寧玄會幫了蘇葉那麽多。

  她值得。

  也讓人不由自主,心甘情願。

  他突然之間很想了解她更多。

  “月七,”白子胥吩咐道:“我們回京都。”

  “啊?”月七錯愕的看著他,“您不等九姑娘的字據了?”

  “說了參加婚禮,參加完了當然要回去。”白子胥淡淡地道:“回到京都之後,我們準備一下,來桐州長住。”

  月七當場石化。

  他還道白子胥這次怎麽這麽規矩了,哪一次隻要和桐州有點關係,沒有一次不是逾期的,他心裏才剛剛覺得白子胥終於覺悟了,卻不誠想白子胥這後半句幾乎嚇掉他半條命。

  “爺……”月七快哭了。

  白子胥瞪了他一眼:“我知道不好辦,所以你收拾東西的時候低調點,就說我要春遊遠行一段日子,我又不是不回去了,差不多的時候就回去京都一趟就是了。”

  月七欲言又止,憂心忡忡。

  一回到京都,月七立即去見了白子胥的二伯父白宥庭,並把白子胥準備去‘春遊’的事告訴了白宥庭:“……少爺他心不在京都,天天在京都守著待著也不是個事,我也勸過攔過,但是少爺那脾氣您也是知道的……”

  月七說的含糊不明,又頗是為難,還一直另有所指的看著白宥庭。

  白宥庭正在習字打發時間,聽得月七嘟囔完,手一收。(未完待續)R46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