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二章 小懲
作者:夜深      更新:2020-07-17 11:25      字數:2113
  鄔思道指出,吏治之弊古就有之,這人非聖賢,除了極少數人外,大多數人在利益之前很難有能把持得住的。這就是人心的問題,朝廷眼下製度已在,製度是一方麵,其中養廉製度至少可以保證大多數願意當清官的官員衣食無憂,並且抵製住一些誘惑。至於監督製度也能及時察覺到吏治的問題,再加上國法的約束,隻要朝廷有決心,他認為在經曆福建一案後,整個大明吏治定將有極大的好轉。

  “不過臣以為,此事萬萬急不得,隻要皇爺和朝廷的決心不變,自然有大治的一日。再者,眼下我大明新複國土,這些國土都需人去治理,何況水清則無魚,下重藥固然能治得了重病,可往往也容易大傷元氣啊!”

  鄔思道這一番話說完,朱怡成靜靜坐著半天都沒開口,他想了想後目光朝著鄔思道望去,若有所思問:“你今日來是受人所托吧?”

  鄔思道根本就沒打算瞞過朱怡成,當即笑著點頭承認:“皇爺英明。”

  緊接著,鄔思道又解釋道:“其實臣也覺得如今大張旗鼓有些過了,所謂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當日皇爺在殿中雷霆震怒,三法司和錦衣衛,甚至包括軍機處自然不敢怠慢,而今肅貪已近尾聲,可皇爺卻一直未有任何交代,不能不讓群臣惶惶。再者,有些官員的確該殺,可是有些人卻未必有重罪,如今正是用人之時,有些小錯者倒不如小懲即可,以示仁德……。”

  “哼!你好大的膽!”朱怡成臉色頓時一變,厲聲喝問道:“此等貪官汙吏,如僅是小懲國法何在?他們伸手貪汙受賄之時又何嚐想過這天下百姓,想過國法無情麽?你區區一個學院山長,如何替這等人說話?有何居心!”

  “皇爺,臣不敢……。”麵對朱怡成的憤怒,鄔思道扶著輪椅起身,隨後跪了下來:“臣隻是就事論事,並無任何私心,如有的也隻是一片赤誠。臣隻是擔心皇爺如今大興牢獄,使其國本不穩而已,眼下滿清未滅,蒙古那邊又又異族蠢蠢欲動,西南三省又亂成一團,一旦因福建案鬧得不可開交,天下眾官員人人自危,我大明必將元氣大傷啊!”

  “嗬嗬,那麽說你倒是好意了?”朱怡成皮笑肉不笑地看著鄔思道。

  鄔思道的頭伏的更低了,可他的聲音卻依舊清晰洪亮:“臣隻是為我大明和為皇爺所慮,如臣話中有冒犯皇爺的,臣任憑皇爺處置。”

  “好!好!”朱怡成口中道了兩聲好,臉上去冷若冰霜:“任朕處置?那就處置吧!傳朕旨意,鄔思道妄論朝政,言詞狂妄,著革去學堂祭酒一職,罰俸一年,令其即日在家閉門思過。”

  說完,朱怡成看都不看跪著的鄔思道一眼,起身就走,而鄔思道連忙朝著朱怡成離開的方向道了一聲臣謝恩,等朱怡成走遠不見人影後,鄔思道這才抬頭看了看,隨後就如同沒事人一般從地上爬了起來。

  “鄔先生,您……何必如此呢?”一直在邊上守候著的小黃門知道鄔思道腿腳不便,連忙上前攙扶起他,心有有些不忍地說了一句。

  “你倒是體諒我,不怕皇爺怪罪?”鄔思道起身撣了彈身上的灰,見那小黃門年齡不大笑著問了一句。

  這一句話可把小黃門嚇得不輕,朱怡成的大明太監地位不高,而且宮中規矩極嚴,這句話要是被旁人聽了去再在朱怡成那邊一講,他弄不好就得當場仗斃。

  見小黃門一副麵無人色樣子,鄔思道頓時哈哈一笑,拍拍他肩膀道:“莫怕莫怕,皇爺可不是小氣的人。”

  說完後,他直接坐回輪椅中,然後朝遠處招了招走,之前推他進來的人快步上前接過輪椅,推著笑眯眯的鄔思道離開了。這時候小黃門看著離去的鄔思道心裏是又擔心又惶恐,更多的是惱怒,忍不住狠狠暗罵這個瘸子真不當人子,自己好心好意安慰他一句,他倒差一點兒讓自己丟了腦袋,皇爺今日下旨奪了他祭酒之位奪的好,奪的呱呱叫,他就是活該!

  丟了祭酒之位,再加罰俸一年和閉門思過,但鄔思道卻絲毫沒有在意,相反出了宮門後他臉上還露出了一絲輕鬆的表情。

  深知朱怡成脾氣的他非常清楚,今天這事並非是壞事,雖然表麵上看他惹得朱怡成大怒,還丟掉了祭酒的職位,可實際上他進宮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從表麵看,朱怡成大怒之下異常嚴厲地處罰了他,可實際上卻沒給鄔思道帶來什麽損失。所謂的祭酒官職隻不過是個掛名而已,雖然丟掉這個職務,但他依舊是學院的山長,還掌管著皇家學院。

  假如朱怡成真的要一棍子打死他,有的是手段。比如說奪去他的爵位和本職,現在鄔思道不僅有著爵位,還有著太傅的本職在,這兩個頭銜才是鄔思道真正的地位體現,朱怡成一沒奪爵,二沒有去掉他的太傅本職,僅僅丟了一個祭酒的掛名,這種懲罰根本就是雷聲大雨點小。

  至於罰俸一年,更是不痛不癢,鄔思道一年俸祿雖多,但他平日裏的收入可不少,比如皇帝之前賜與的錢財和田莊,足夠讓他悠閑地過日子了。還有閉門思過就更可笑了,鄔思道原本腿腳就不好,平日除了去學院基本就是宅在家裏紅袖添香,這個閉門思過根本就沒任何意義。

  聰明如鄔思道自然明白朱怡成這樣的真正意思,那就是朱怡成借這件事敲打他而已,是對於他受人之托然後在這種情況說情的懲罰。既然皇帝已經懲罰過了,那麽這件事也就算是過去了,而朱怡成做出了這個決定,自然他鄔思道剛才所說的那些話也就聽進去了。

  “哎……虧了虧了,看來過幾日要找廖中堂討要些好處才是,對了,記得他有收藏著一副黃庭堅的字畫,平日裏視若寶貝,以它作抵倒是不錯。”回去的一路上,鄔思道嘴角掛著笑,暗自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