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銘一領著白昂熙和於蔚來到的火鍋店是一處網紅火鍋店。這裏主打特色毛肚，也是龍銘一唯一愛吃的內髒。火鍋店的客人非常多，三人來的晚，隻能在旁邊排隊等著。

  “轟轟……”一輛有些年頭的跑車從街邊開來，停在了火鍋店不遠處。

  車上下來了一男一女。男的穿的潮流時尚，仿佛打翻了調色盤，讓他的身上充斥著五顏六色。女的穿的比他簡單素淨，就是包住了不能露的。

  下車後，女的緊緊拉住男的胳膊，男的來到店主麵前叫道：“有沒有位置？”

  店主看看旁邊排出十米的隊伍，又看看這個男的。他覺得這人究竟是沒有眼睛，還是大腦處理不了“複雜”的信息？

  “有地方嗎？”女的又問了一句。

  真是“魚找魚、蝦找蝦”。店主指指排隊的隊伍說：“都是排隊的。”

  男的沒說什麽，走到隊伍最前麵。排在最前麵的是兩個女學生模樣的姑娘，應該是出來吃飯的。

  男的人對這兩人說道：“兩百。把這個位置讓給我。”

  “不賣。”其中一個女生很硬氣。這麽多人眾目睽睽下，兩個女孩要是接了錢，不是讓人平白看不起？

  “行。”男人又掏出了現金，“五百。”

  旁邊女生哼了一聲。

  “不賣。”女生還是堅持著。

  “字豆塞（豬頭三）。”男人說：“一千！再不要，我可要生氣了。”

  男人動怒了，可真把兩個女孩嚇到了。女孩拿過錢，轉身就和朋友來到隊伍的尾部重新排隊。

  “他是誰啊？”龍銘一覺得這個年紀的男生，白昂熙可能認識。

  “不認識。”白昂熙上下打量了男人和女人，“從沒見過。”

  “真有錢。”於蔚說道：“一千塊錢買個位置。”

  “通常我和龍哥在著急的時候也會吧。”白昂熙說：“畢竟，我們賺的回來這個時間。”

  排隊這個時間，非常足夠白昂熙和龍銘一這種人賺回一千了。

  有些人並不是為了擺闊，而是時間真的更貴。

  當然這對男女，不屬於此類，他們純粹是為了擺闊。

  龍銘一無奈地說：“比我有錢啊。”

  “恩？”於蔚和白昂熙不解。

  “早幾年也許可以，現在我兜裏真掏不出一千現金了。”龍銘一損人水平很高。

  別說龍銘一手裏沒有一千現金，現在這個店裏一晚上都未必能收到一千現金。

  排到了男人和女人，兩人坐在位置上點了吃的。菜上來以後，兩人電話就沒斷過。一邊吃一邊聊，到龍銘一他們時候，已經過去四十分鍾了。於蔚遊戲都玩兩局了。這男人和女人還在打電話。

  “再不吃還能吃嗎？”於蔚關心起了食物。畢竟添湯都添了兩次了。

  “有意思。”龍銘一現在看這兩人就像看戲，比吃東西有意思了。

  “我和你說。”女人對著電話說：“我剛從歐洲回來，新買的大牌睡衣，真好看，我哪天穿給你看……”

  大牌睡衣？於蔚都雷死了。

  “錢不是問題。”男人說：“錢不需要你考慮！按照大灣區的跨海大橋標準，我們搞一個環太平洋的！”

  龍銘一差點需要急救了。白昂熙的丸子都掉了。

  “兩萬億！”男人拍了一下桌子。

  於蔚的嘴再也合不上了。

  老板端著火鍋的手都哆嗦了。

  所有食客都停住了手，靜靜地看著男人。

  龍銘一悠悠地說：“我是不是知道了什麽內幕消息？這麽大工程？”

  “環太平洋跨海大橋”和“兩萬億”確實刺激人的神經。

  於蔚是個老實人，他問道：“男的瘋了，女的也瘋了？這話，鬼都不信吧。”

  “‘鬼’可比人聰明多了。”龍銘一麵色開始變得凝重，“這兩人隻怕不是有什麽問題吧？完全沒有常識嗎？”

  “對不起！對不起！”一輛白色救護車上下來不少人，將男女纏住了。大夫和大家說：“兩個精神病人。回家大半年了，不知道怎麽突然又複發了。”

  “精神病人有跑車？”

  “家裏的。”大夫也是很可憐兩人的遭遇，他和大家解釋了一下：“他們家裏原來有些錢，後來虧得家產賣得差不多了。本來好了大半年，誰知道突然就又複發了。這次犯病，拿了錢開車就出來了。”

  鬧了一陣，醫院的人開車走了。

  火鍋店排隊的人都走了。其他人也都結賬離開了。

  龍銘一他們也結賬離開。三人一路沉默。

  “龍哥，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麽？”白昂熙突然開口問。

  龍銘一很嚴肅地說：“我想起了姥爺說過的一句話‘朝賣雪梨，午入廟堂，晚上砍頭。沒有定數！’他們為什麽複發？因為他們還想做‘原來的自己’。而現實是他們無法做到。他們隻有‘瘋’！瘋在自己的世界裏，那樣的他們還是原來的他們。”

  “哥說的對。”於蔚深以為然。

  這世上這樣的“瘋人”少嗎？為了維持原來的光鮮和盛名，不得不“裝瘋賣傻”。

  “才子”王海礁是不是呢？劉向東又是不是呢？

  有時候，你想到一個人，真的會憑空出現。

  龍銘一看著遠處一個佝僂的背影說道：“王海礁？是不是他？”

  於蔚也看了過去，這個穿著破舊迷彩服的男人沿著馬路邊走著。他的頭發亂糟糟的，像是流浪一樣。發黑的手，緊緊的攥著一個白饅頭，邊吃邊喝水。身形和模樣真的很像王海礁。

  於蔚的賠償，王海礁家裏給拿了。老兩口的積蓄都沒了，二十年樓齡的四線城市房子根本賣不出去。好心的於蔚也就沒有要另一部分，隻是拿走了現金。

  “王海礁沒有回家嗎？”於蔚奇怪，“他留在海市幹嘛？”

  白昂熙說道：“像龍哥說的，和那對夫婦一樣吧。他隻要回家，鄰居麵前的‘大能人王海礁’就完了。離開海市，王海礁的幻想也就破滅了。”

  應該是吧。於蔚也不知道是不是這樣。他的下場是他咎由自取，可於蔚卻沒有什麽高興的感覺。一個人這麽落魄，於蔚反倒很擔心王海礁。

  龍銘一伸手拉住了要去找王海礁的於蔚，他對於蔚搖了搖頭。

  於蔚奇怪，我無非是去幫個忙，也許他能挺過難關呢。後來於蔚轉念一想，才明白哥哥的意思。

  現在，隻要於蔚出現在王海礁的麵前，就是推王海礁去“死”。

  被王海礁傷害過的於蔚，現在不計前嫌的幫他。前女友又和於蔚在一起。他的一切夢幻都會被於蔚暖心的“刺破”。

  流浪街頭的王海礁，也許還在做發財夢。

  如果王海礁現在連夢都沒了，他就真的死了。

  又何必叫醒一個做著美夢的人呢？

  於蔚、龍銘一和白昂熙向右走到了繁華大廈前的停車場。

  王海礁向左，走入了破舊的弄堂裏，從此再也沒有人見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