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無恨說了這麽多，我隻聽了個大概。

  商無恨當年怎麽想，我不清楚，但是我能覺得陳白燈肯定是對她無意，否則，不會連名字都不告訴對方。

  商無恨繼續說道：“後來，陳白燈離開了一段時間，等他再回來的時候，已經在術道當中名聲鵲起。那時，他已經修成了《異獸訣》也帶回了白燈。他跟我說過，自己進入了悟道殿。”

  我轉頭看向林妍時，後者微微點頭道：“十八殿中確實有一座悟道殿。不過，傳說悟道殿與萬象殿是同一座術殿，悟道就是萬象的核心。無論是術士，還是修士進入悟道殿中都是九死一生，能活著出來的人，必然可頓悟某種秘法，開宗立派。”

  我這才明白，原來陳白燈能開創陳家一脈的根本是在悟道殿上。

  商無恨道：“陳白燈雖然悟出了陳家三大絕技，卻並沒能完善《異獸》和《白燈》，他再找到我時，提出了讓我讓我幫他完善那兩種秘法。我欣然答應了下來。”

  “他每次把秘法改進一些，就會書寫成冊，放在我這裏，讓我幫他校正。然後，他再出去實踐。我一直在幫他完善秘法。一開始，我說什麽他就做什麽，他白燈秘法也開始日漸完美了。可是，有一天，他卻忽然對我說，他走錯了路。需要把原先的秘法全部推翻重新走一條出來。”

  商無恨說到這裏聲音陡然一冷：“我不允許他這麽做？”

  “為什麽？”我沉聲反問道：“一個術士，在決定推翻自己手創秘法的時候，不僅要下定莫大的決心，還要鼓起前所未有的勇氣。因為，他知道，自己一旦失手，半生的努力就將付諸東流。甚至武功盡廢，連重頭再來的機會都沒有。”

  “他既然下定這樣的決心，就等於是拚上了一切要賭一個輸贏，你為什麽阻止他？”

  商無恨厲聲道：“因為他成功不了！他不肯聽我話，就肯定成功不了，就算付出再多的努力又有什麽用？到頭來就是自尋死路。”

  我冷笑道：“他還沒開始，你就看到結果了？”

  “當然是！”商無恨喊道：“在他說要改變秘法之前，他已經連續試探了三四次，最後呢？他成功了麽？他每次都是失手。”

  商無恨怒吼道：“他一次次失手，不僅不肯吸取教訓，還一次比一次的膨脹。他這樣下去，遲早要失手。遲早會讓自己死無葬身之地。”

  我皺眉道：“然後呢？他一意孤行了？”

  “對！”商無恨道：“他非要毀去自己辛苦創下《白燈決》不可，甚至還要帶著白燈去闖王棺崖。我幾次阻止他，他都不肯聽我的話，最後闖進了王棺崖。”

  “我得知他去闖禁地之後，連夜召集了數百名術道好手，帶著商家兩大衛隊，奔赴王棺崖。血戰三日一直殺到王棺崖底。可我沒想到，陳白燈進王棺崖是為了救那個賤|人。早知道這樣，我就不該去救他。”

  “那個賤|人出自王棺崖，那是什麽地方？那是封印妖魔的所在。她是妖精，她是要害死陳白燈的妖精。陳白燈出來之後，我為了挽回陳白燈的名聲，召集了術道上長老公審妖女。陳白燈不但不聽我的勸告，沒去親手斬殺那個妖女，還帶著她殺出了重圍。”

  商無恨怒吼道：“他知不知道他在做什麽？他那樣做會變成術道公敵。不僅會死亡葬身之地，還要身敗名裂啊！我一心為了他好，可他做了什麽？他把一切都毀了！”

  我抱肩冷笑道：“後來呢？陳白燈死了麽？”

  我故意問出的一句廢話，卻讓商無恨沉默了半天。

  這個故事的結尾，不用想也知道。陳白燈非但沒死，還完成了《白燈決》，否則，術道上也不會白燈傳說。更不會有我們這些陳家的後人。

  商無恨沉默了片刻才嗬嗬冷笑道：“陳白燈沒死，等他再出江湖的時候，他已經成了明天術道的絕世高手。白燈照山海，黃泉水忘川。嗬嗬……術道上那些混蛋統統都瞎了眼睛。他們看見陳白燈的秘術無敵，就忘了他當年做過什麽？一再追捧著陳白燈。他們統統是瞎子。”

  “陳白燈也忘了我當年為他付出過多少，連看都不來看我一眼。他該死！”

  我緩緩說道：“就因為這樣，你才報複陳家？”

  “不！·不止這些。”商無恨厲聲道：“陳白燈還帶回了兩個孩子。那肯定是他跟那個賤|人生下來的孩子，陳白燈該死，那個賤|人該死，他們的後人也該死。”

  商無恨嘿嘿怪笑道：“我報複不了陳白燈，難道還報複不了陳家後人麽？”

  “陳白燈以為我們之間的恩怨就這麽過去了，可我沒想放過陳白燈啊！我一直在盯著陳白燈，我要看看他的下場。”

  “陳白燈後來去了山海界，他走之後就從山海界傳出了一盞白燈。我知道，那是他的傳功白燈。陳家的秘密都在那盞燈裏。”

  “那一次，可以說是陳白燈自己的給了我報仇的機會。給陳家傳燈的人，竟然沒直接趕去陳家反倒先找到了我，給我帶來了一封信。陳白燈想向我表示歉意？我不接受！我要報複陳家，我要讓陳白燈的後人永遠活在噩夢裏！”

  商無恨厲聲笑道：“所以，我把自己做成了白燈，送給了陳家後人。陳白燈的後人都得像對待祖宗一樣把我供著，哈哈哈哈……”

  “你|他|媽的！”我爺差點被氣瘋了，抽刀就要滅了商無恨。

  可是他的刀剛揮起來就被我奶一劍給擋了回去：“先別動手！”

  我奶架著我爺的刀轉頭向商無恨問道：“真正的陳家白燈哪兒去了？”

  “毀了！”商無恨冷笑道：“你覺得，我會讓陳白燈的東西流傳下來嗎？”

  我沉聲問道：“毀掉白燈的人是不是雲屏？”

  “是又如何？”商無恨嗬嗬笑道：“無論是誰毀了白燈都無所謂。隻要白燈沒有落進陳家人手裏就足夠了。我最大的心願就是看著陳家滅亡。隻要達到目的，誰出手又能如何呢？”

  我爺的眼珠瞪得通紅：　“小雲，你給我鬆開，我要滅了這個王八蛋。”

  “等一會兒！”我奶死死的架著刀道：“事情還沒弄清楚，你不能殺她，等一會兒。”

  我爺已經聽不下去了：“還有什麽沒弄清楚的，你放開，讓我弄死他。我們陳家幾代先祖，不能白死。”

  我奶我爺互相拉扯的工夫，我卻上前一步道：“你不是商無恨，你是雲屏對不對？”

  我話一出口，我爺我奶全都愣住了，商無恨哈哈大笑道：“陳野，你是瘋了吧？連我是誰都不清楚麽？”

  我再次說道：“你是商無恨的話，就出來讓我看看。我見過商無恨，也見過雲屏。你敢出來讓我看一眼麽？”

  商無恨卻在這時閉口不言了，不管我怎麽喊她都不肯答應我一句。

  我爺也覺得不對了，慢慢把刀給放了下來。

  小糖豆低聲道：“狐狸哥，要我對他搜魂麽？”

  我沉聲道：“你有多大把握？”

  “她的魂魄太弱了， 強行搜魂大概隻有三成把握。”小糖豆的意思，我大概能明白幾分，她是說，無論這道魂魄屬於商無恨，還是屬於雲屏，把他們留下都沒有多大意義。不如，賭一下那三成把握，要來的實際一些。

  我擺手道：“你先把她封起來，讓她好好消停幾天，我想想再決定怎麽做？”

  “嗯！”小糖豆乖巧把那道魂魄給裝進封魂瓶裏帶在了身上。

  我從院裏一路走回了會議室，連著抽了兩個煙才說道：“我覺得，這盞無恨燈有問題。”

  我爺抬頭道：“你是說夏稷還回來的不是真的無恨燈？”

  我搖頭道：“不，燈肯定是陳家的那盞無恨燈。這件事兒上夏稷不敢做手腳。他自己也不會《白燈決》造不出一模一樣的無恨燈，送一盞假燈回來反倒容易弄巧成拙。我是說，那隻燈靈有問題。”

  我沉聲道：“無恨燈從說話開始，直到現在就想讓我們認為她是一個因為仇恨失去了理智的瘋子。她給我造成這種錯覺的目的，就是為了掩蓋她故事裏的漏洞。如果，我們仔細去想話，其實你不難發覺無恨燈故事裏漏洞太多。根本就不像一個完整的故事。”

  我說到這裏微微停頓了一下：“你說，他會不會是想讓我們覺得她就是商無恨？”

  我奶搖頭道：“我覺得應該有這種可能性。因為，你冒充了陳白燈，讓他覺得你很能是陳白燈轉世， 也覺醒了上一個輪回的記憶。她為了保住某個秘密，故意讓你覺得她就是商無恨。”

  我爺反駁道：“野子不是看見商無恨被剝皮了嗎？她不是商無恨還是誰？我覺得你這個話說不通，說不通。”

  “怎麽就說不通？”我奶反問道：“野子隻是看見商無恨被剝皮，可沒看見她被人做成燈。單單是這一點就能帶來無窮變數。”

  我爺聽完不由得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