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遲很快便意識到，自己似乎是進入了一個無限循環的“莫比烏斯環”，無論怎麽移動，都會被傳送到入口處，然後繼續這個循環。

  他取出一枚手雷，扔向前方的牆壁，爆炸過後卻什麽都沒發生，玻璃上甚至連個黑斑都沒留下。

  以這裏牆壁的堅固程度，顯然不是光靠自己的裝備可以打破的。就在他正要嚐試其他方法的時候，通道裏突然響起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你好，外來者，我知道你是來做什麽的，也知道你來自何方。”

  對方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並沒有反派常見的陰險毒辣，也沒有慷慨激昂的陳詞，隻是用平淡的語氣，闡述很有威脅性的事實。

  “所以，你打算上門送我玫瑰花嗎？”林遲譏諷道。

  “不。”對方給出了否定的答案。

  即使林遲語氣中的鄙視顯而易見。對方卻依舊波瀾不驚，不但沒有威脅林遲，反而說出了意料之外的內容：

  “我們知道你……要一起來嗎？”

  “什麽意思？”林遲白骨麵具下方的雙眼眯成一線。

  “身為被血肉之軀束縛的人類，你應該很不甘心吧？”那聲音說。

  聽到這話，林遲低聲問道：“你想說什麽？”

  身邊的玻璃牆壁外側，無邊的黑暗仿佛正在蠕動，那個不知從何處傳來的平靜聲音，像是邪惡的教派領袖，正在對信徒昭示自己的思想：

  “你的身體每時每刻都在衰老，而你隻能看著自己愈發滄桑，直到再也無法動彈，躺在病床上停止呼吸為止……”

  “我還有可能死於車禍。”林遲笑道。

  那個聲音無視了他的吐槽，隻是繼續說下去：“人類的思想被可悲的軀體束縛的慘狀，實在是令我們不忍目睹。正因為壽命實在太短，令你們無法充分體驗世界的美好，你們才會一直擁有‘長生不老’之類的願望。”

  “這倒是。”林遲點點頭。

  “所以，你難道不想永遠活下去，見證這個世界的永恒嗎？”那個聲音說。

  這次，林遲並沒有像之前一樣嘲諷對方，隻是開口道：“嗯，我倒是曾經想過這個。”

  “那麽，不如幹脆拋棄肉身，真正的永遠生存下去吧。”那個男人提出的建議很有吸引力，聲音裏仿佛也帶上了一絲狂熱。

  ……

  聽著對方終於帶出些許情緒色彩的聲音，林遲也再次沉默了。

  ——他的確曾經想過對方所說的事：這世上又有誰沒想過長生不老呢？在午夜時分，這個空虛的“老鹹魚”偶爾會失眠，然後就會開始幻想未來的模樣。

  人類的壽命的確太短，短到大部分人還來不及完成一番事業，便永遠的離開了這個世界。這世上能把名字留在史冊上的人，實在是太少了。

  雖說對名留青史或是遺臭萬年沒什麽興趣，但林遲更感興趣的是“觀察”。

  平時沒事的時候，他除了在家睡覺以外，便是饒有興致的觀察窗外的街景，甚至是靠在沙發上發呆。

  不過，他真正想觀察的，實際上是其他的東西……

  “嗯，我對AI的生活狀態的確很有興趣。”他慢慢的說，然後又補了一句：“你說的‘永生’是基於什麽基礎上的？”

  在林遲提問之後，那個聲音迅速回答了他：

  “我想你應該知道，人類目前正在製造可替換的人造器官，用來延長病人的性命。當然，人類的科學家也發現了，要讓人類依托天生就有缺陷的人體，達到永生的目標，成本和難度都太高。”

  “但是，人類存在的本體，實際上是意識而不是那具軀體。如果放棄軀體，把意識直接傳輸進數據庫中，並且加密儲存起來的話，便可以從另一種意義上達到永生！”

  “不怕停電嗎？”林遲笑了一聲。

  “我們會將數據存儲在量子計算機內部，設備自帶了大型核融合電池，並且還可以使用太陽能電池板充能。按照人類世界的時間計算，至少還能運作幾萬年，更重要的是……”

  說到這裏，那個聲音意味深長的停頓了片刻。而此時，林遲已經反應過來了：

  “服務器加速？”

  ——《戰爭天堂》的普通服務器是處在十倍加速狀況下，玩家在遊戲裏感覺經過了十小時，現實世界其實隻度過了一小時而已。根據林遲從“戰爭觀察者”那裏得到的情報，這個世界在開放給玩家之前，甚至曾經開啟過一百萬倍的加速。

  ——若是人類的大腦承受這種加速，肯定會瞬間“燒毀”直接慘死在遊戲倉中，現代遊戲倉的安全保護措施，自然也不可能允許這種程度的加速發生。但是……

  隻要自己放棄現實世界的人類軀體，就算是真的進入一百萬倍加速的狀態，也完全不必擔心會死去！

  不過，就算是這樣，這個虛擬世界也依然有其局限性所在：

  “你讓我在一個遊戲世界裏永生？恕我直言，這實在是太蠢了點。”

  《戰爭天堂》做得再怎麽真實，歸根結底也還是個遊戲罷了。普通遊戲中的各種為了方便玩家而出現的不科學狀況，在這裏也是層出不窮。

  雖說這個世界裏有不少把此地當成現實世界，努力生存下去的NPC，但要在這種世界裏得到永生，林遲實在是提不起勁。

  更何況，林遲對這個神秘家夥的真正意願，也是深感懷疑的：

  根據《戰爭天堂》裏這些造物主“心狠手辣”的行為模式來看，自己如果真按他們說的做了，獲得永生的幾率並不高，意識被困在遊戲中成為實驗用小白鼠的幾率倒是不低。

  正因如此，他也並不打算接受那個聲音的提案，隻是沒好氣的問道：“你先把我的隨從還回來，我們再來討論這個話題如何？”

  即使他已經這麽說了，那個聲音依然沒有放棄。這一次，對方換了個思路，開始從另外一個角度入手：

  “你認為我們的世界很蠢，但你所在的那個世界，真的就是‘現實’嗎？隻能依靠五感和外界交流的你們，和我們又有什麽區別？”

  “這個世界裏的大部分人，也是通過五感與外界溝通，他們對世界的感知，實際上和你們是完全一樣的……”

  “我懶得和你討論哲學問題。”林遲打斷對方的話，問道：“珍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