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的方法？”

  聽到被骨甲覆蓋的那名“預言者”說出的話語，沙皇的意識一時間也有些恍惚。向來從不遲疑，雷厲風行的他，心中罕見的閃過一絲狐疑：

  ——自己當初是為何要建立起焚燒機關的，究竟為什麽要這麽做？

  這個疑問隻出現了不到一秒，便被其他的意念抹掉了，但卻像是籠罩在腦海中的陰影，依然在他的意識中揮之不去。

  ——你也……

  腦海中一部分支離破碎的思想，開始再度組合起來，拚接成原本的模樣。盡管有個強烈的意念正在不斷阻止這一切，但那些碎片還是變得清晰了：

  ——覺得。

  ——焚燒機關……

  ——的策略。

  ——很愚蠢，對吧？

  那些徹底顛覆原本想法的念頭，在腦海中不斷徘徊，令沙皇開始對自己的目的，產生了強烈的懷疑。

  “我為什麽要這麽做？”

  和普通遊戲中那些被設計成在一個封閉場地裏等待挑戰者的“最終BOSS”不同，同樣身為最終BOSS的沙皇，並沒有像他的“同行”那樣，傻乎乎的提前把部下分散派出去送死，最後獨自一人和玩家單挑。而是開始思考一些深奧的“哲學問題”了。

  “我是誰？”

  “我到底在幹什麽？”

  “我為什麽要建立焚燒機關？”

  表麵上依然是那副沉穩的模樣，沙皇的思緒卻開始紛亂起來，許多的疑問在腦海中徘徊，最恐怖的是——他完全不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

  ——該死。

  直到這時，向來對自己的信念堅信不疑的沙皇，終於發現自己根本不存在任何“信念”，而之前的所作所為，簡直像是在什麽東西的驅動下完成的……

  “難道是尤裏？”

  接觸過蘇聯超能力部隊的他，立刻想起了那個擁有心靈控製能力的光頭男。但腦海中的懷疑隻持續了不到五秒，便和其他“雜念”一起，在某種強大的力量控製下，徹底的抹消了。

  接著，沙皇用沙啞的聲音說道：

  “你沒有挑戰我的資格，也不配留在這裏。焚燒機關不需要意誌不堅定的人，滾出去吧。”

  “啊？”林遲詫異的看著他。

  話音未落，林遲突然眼前一黑，當視線再度清晰下來，已經出現在街上那台燃燒的吉普車旁邊了。

  “鬧哪樣？”林遲低聲嘟囔了一句，看著麵前被火光映亮的街道。

  此時，那架基洛夫飛艇正在向城市北側飛去，離開了這片區域，巡邏兵們也並沒有追過來。林遲正要轉身離開，卻聽到旁邊黑漆漆的巷子裏，傳來一個油腔滑調的聲音：

  “這邊，這邊！”

  他扭頭一看，隻見一隻灰白的人手，正從巷子裏伸出來不停的揮動，看起來就像是恐怖片中的鏡頭。

  林遲快步衝過去，和躲在那邊的屍魔回合，問道：“城裏的情況怎麽樣了？”

  “還那樣，焚燒機關還在到處抓人呢。”屍魔無神的雙眼看向林遲，好奇的問道：“您是怎麽回來的？我隻看到您被‘野火’帶走了，當時還傷心了好一陣子……沒想到您還能回來啊！”

  盡管這貨嘴上的話語滿是關切，但那陰陽怪氣的語調，卻令林遲心中僅存的一絲感動也消失殆盡了。不過，現在不是和屍魔聊天的時候。

  “先撤回公寓再說。”林遲語速奇快。

  由於街上的巡邏兵基本都去保衛市中心的別墅區了，留在這邊的士兵並不多，兩個怪物很輕鬆的繞過巡邏兵，回到林遲“出生地”的公寓中。

  “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屍魔問道。

  “給我點時間，我需要思考一下。”林遲在說話的同時，反鎖了破公寓的防盜門。

  他能看得出來，剛才“沙皇”的說話方式突然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從之前有些動搖的模樣，恢複了原本的BOSS狀態，而自己說出的那些話，也像是完全沒有起到任何效果似的，直接被沙皇忽略的。

  這樣說來，老獵人之所以會成為BOSS，也肯定是被“模塊”洗腦沒錯了。

  根據身為反抗軍女王的某個女孩的說法：《戰爭天堂》中早期的BOSS，是被管理員誘導，才會從普通的NPC，淪落成玩家必須打倒的對象。

  但是，要通過這種方法製造BOSS，無疑是非常麻煩的，而且有失敗的幾率。

  於是，遊戲管理員們改為使用新方法，通過植入一種名叫“模塊”的程序，強行把普通NPC轉化成BOSS。

  那種所謂的“模塊”，會通過洗腦的方式，控製一些戰鬥力比較強大，擁有成為BOSS潛力的NPC，強行改變他們的意識，令他們變成了邪惡而強大的反派角色。

  到目前為止，唯一一個成功抵抗模塊洗腦的NPC，正是冰封薩維亞山穀中的女神“暗影”，為了不被模塊洗腦，暗影甚至扭曲了自己的意識，令自己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智障。

  而這裏的“老獵人”，顯然並沒有暗影的那種覺悟，他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在被模塊控製，隻是在模塊的驅使下建立了焚燒機關，對地獄首都進行恐怖的統治，同時順理成章的成為這張地圖的最終BOSS罷了！

  “隻能打倒他了嗎……”林遲握緊了覆蓋骨甲的雙拳。

  曾經附身在老獵人身上的林遲很清楚，那個“無血人”實際上是非常強的，在獲得了最終BOSS的身份後，肯定又獲得了新的能力。光靠自己目前的戰鬥力，幾乎完全沒有勝算。

  不過，要終結焚燒機關的恐怖統治，也隻有擊敗沙皇一條路可走了。

  念及於此，林遲打開身上的背包，正要查看自己目前的道具，卻又突然想到了一個疑點：

  “我怎麽還活著？”他小聲自言自語。

  “啊？”聽到這話的屍魔，在林遲麵前晃了晃腐爛的右手，擔憂的問道：“頭兒，您的腦袋可能出了問題……”

  “閉嘴。”林遲打斷屍魔的胡言亂語，低頭看向自己灰白的骨質身體。

  ——被模塊控製的沙皇，為了避免夜長夢多，完全可以瞬間把自己秒殺，為什麽會選擇放了自己一命？難道說……

  想到一個不好的可能性，林遲緩緩開口吐出兩個字：

  “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