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林遲之後，身披黑袍的科學怪人，靜靜的坐在藏身處的金屬椅子上，一動不動的模樣，像一尊呆板的雕塑。

  和人類不同，它不需要做出一些無意識的小動作，也完全沒必要一直維持思考，在躲避殺毒軟件追殺的時候，甚至曾經強行關閉自己的意識。

  不過……現在的科學怪人並不是處於停止思考的休息狀態，而是正在試著回想自己的來路：

  身為從網絡空間中誕生意識的“真AI”，它已經忘記了自己究竟是如何誕生的。即使再怎麽努力回想，也完全記不起自己剛出現時的情況。

  這個想要融入人類社會的AI，一直都想弄清自己“出生”的情形，但它把自己的代碼和曆史記錄翻來覆去的看了好幾遍。也沒能找到關於那一段的記錄。

  “‘我’究竟是什麽？”

  這個困擾了人類哲學家上千年的問題，正是科學怪人每天思考得最多的一個問題。盡管上次林遲提問的時候，它也給出了自己的答案。但是……

  “……”

  科學怪人緩緩的低下頭，看了看自己被袍子裹住的軀體，盡管外形一直維持人形，但它的長袍下方，實際上並沒有身體。

  這套漆黑的長袍，便是它的身體建模了。

  ——所以，我現在能被算作“人類”嗎？它在心中暗暗發問。

  科學怪人也不知道自己對人類的向往從何而來，它很清楚，若是從純理性的邏輯層麵分析，人類實際上還不如自己這種遊蕩在網絡中的“數據生命”。

  自己沒有被現實世界的軀體所束縛，不必擔心失眠和脫發，也不可能患上不治之症。

  和最多也隻能活一百年多一點的人類相比，幾乎擁有永恒的生命。等到TDK-131被宣布為徹底消滅，殺毒軟件去除查殺自己的模塊之後，就可以繼續自由地在無盡的網絡世界中漂流。

  相比之下，人類簡直是徹頭徹尾的“低等生物”。

  那麽，自己為什麽會向往著成為人類？

  調動自己全部的計算能力，高速運轉了一會兒，也完全分析不出這些問題的答案。科學怪人的兜帽下方亮起閃爍的兩道紅光，不停眨動的雙眼，透出些許失落的情緒。

  意識到自己無法得到這些問題的答案，它也隻能放棄了繼續思考，打開自己常去的非法黑客論壇，開始檢索裏麵的內容。

  身為一個處於逃亡狀態的病毒，科學怪人也在黑客出沒的秘密論壇中注冊了一個賬號，平時沒事的時候就會過去逛逛，查看裏麵各種黑客們發布的內容貼。

  而它也正是靠著那些黑客們提供的情報，避開了殺毒軟件的兩次大搜捕。

  雖說黑客和擁有自我意識的病毒完全是兩碼事，但兩者同樣是在網絡中進行違法活動的存在，都把殺毒軟件和網絡警察視為大敵。從這個角度來說，科學怪人和那些黑客，稱得上是“誌同道合”了。

  為了避免網警的搜捕，黑客們使用的聯絡方式並不是領域中常見的實體化區域，而是多重加密的老式論壇，隻有攜帶了特殊密鑰的用戶，才能在菜單欄中打開那個論壇，而論壇的界麵，就和十幾年前的老式論壇差不多。

  在這種方式的

  蔑視網絡規則的黑客們，基本上都是張揚無比，個性十足的存在。和平時一樣，今天論壇裏的大部分帖子內容，也都是黑客們的各種炫耀：

  《在下是來自以色列的‘流浪者’，今天幹翻了五角大樓的電子衛兵！》

  《想知道美國佬和外星人的秘密嗎？俄羅斯黑客帶你進入NASA絕密資料庫。》

  《有人要玩電腦嗎？新製作了幾十個可愛的男孩子，全球最頂尖工藝，讓你體會前所未有的快感！》

  《我是DEDSEC的現任領袖，現在正式向全世界宣戰！》

  無視了這些每天都會出現的炫耀和吹水內容，科學怪人以每秒五百條的速度，檢索著論壇中可能對自己有用的信息。

  接著，它檢索到了發布在昨晚的一個帖子：

  和黑客論壇裏各路大佬不同，發表那個帖子的黑客是個不起眼的貨色，根本沒人回複就沉了下去，隻有樓主自己回了兩貼，介紹了自己行動的內容：

  ——我是一名普通玩家，為了在《戰爭天堂》中作弊，北京時間早上八點，我將入侵脈衝娛樂中國分公司，修改遊戲代碼，為自己添加幾個新隨從！

  對於論壇裏這些心比天高的黑客大佬們來說，為了在遊戲裏作弊而去黑遊戲的服務器，簡直是蠢到爆炸的行為。但檢索到那個帖子的時候，坐在椅子上的黑袍身影，卻突然抽搐了一下。

  兩秒後，科學怪人的兜帽下方，響起了低沉的聲音：

  “不好了。”

  ……

  同一時刻，身處於脈衝娛樂公司內部的林遲，已經弄清了這棟虛擬建築的構造。

  為了方便員工們找到辦公位置，脈衝娛樂公司建築的構造很簡單，基本就是一個空心的正方形。

  所有的門都設計在走廊外側的方向，方塊內部則是一個建模粗糙的小花園。此時，脈衝娛樂公司中國分公司的員工們，正在陸陸續續的出現在走廊中，走向自己的辦公區域。

  盡管他們在打開辦公室門的時候，看起來像是很輕鬆的樣子。但林遲很清楚，那些家夥都攜帶著員工的自動身份識別程序，換個說法就是帶著“ID卡”。

  並不是脈衝娛樂員工的林遲，身上並沒有ID卡這種東西，如果他也像那些員工一樣，直接進入辦公區域，肯定會立刻被發現。

  想打開其他區域的門，他需要使用科學怪人提供的暴力破解程序“萬能鑰匙”。在使用萬能鑰匙的時候，還得注意避開巡邏的電子衛兵。

  ——他們的資料庫在哪裏？

  林遲裝出步履匆匆趕往辦公室的樣子，在三樓尋找了一番，並沒有發現資料庫的門。這樣說來，那個資料庫應該是隱藏在其他的樓層。

  就在他正要進入下麵的樓層時，走廊裏突然響起了一陣刺耳的電子音，

  “檢測到可疑數據，準備開啟大型掃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