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當當...

  地下深處，氣溫極低的幽深礦井中，一群皮膚蒼白身穿破舊棉衣的曠工還在奮力勞作著。以人力揮舞鐵鍬將鐵礦石敲下來，隨後開采出來的礦石和礦渣會被同樣使用人力驅動的礦車拖走。

  為什麽沒有使用蒸汽動力？原因很簡單，人力既然比畜力還要便宜，為什麽要用造價不低還要消耗煤炭的蒸汽機呢？

  看著洞口方向那個微不可查的光點，今年隻有三十歲外貌卻像是五十歲的桑德深深歎了口氣。感覺自己的未來就跟那道光一樣，隻有一片黯淡。

  “唉，這樣的日子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

  根據共和國最新的法律，作為曠工他們每天要在礦井下待至少十五個小時，從早上5點到晚上八點，期間一切生理問題都在井下解決，一天到頭幾乎都看不到太陽。

  雖然強製勞動的法令實施時間還短，礦井中遍布的懸浮顆粒物、長時間不見陽光的惡果：肺病、佝僂病等，還沒有完全顯現。

  但過度的沉重體力勞動已經足以讓壯年男性漸漸崩潰。

  如今不過是三個月的時間，大多數曠工已經開始選擇在每天工作結束後，用采礦換來的微薄收去跟礦場監工換取古柯葉，來麻痹自己的神經，讓持續透支的身體在第二天還能夠照常爬起來。

  在這裏。

  沒有人敢生病曠工，更沒有人敢逃跑。

  別處有勞動能力的遊民可能逃工三次之後才會被處死，但在這座屬於製憲議會副議長的礦場中，隻要逃跑後被抓住，就會被直接絞死。

  礦井門口所有人進出時都會經過的絞架上，好幾位已經化作風幹臘肉的負麵榜樣就是最好的警示牌。這種直觀的死亡威懾力，比給他們戴上沉重的鐐銬還要管用。

  顯然，在嚴酷盤剝底層民眾的同時，資產者們還獲得了大量超出法律範圍內的特權。

  誰又能想得到，在短短三個月之前這座礦場還是勞資關係融洽的典範。礦工們緊密地團結在礦場主人賴特先生周圍，人人都覺得他就是一位大善人。

  給自己這些被王國迫害的人提供寬鬆就業崗位的同時，還放棄自己高貴的爵位，跟勞苦人民站在一起，帶頭發起“起義”向貴族和王室爭取自由和平等。

  礦工中的許多人，曾經都是“起義軍”的主力。雖然幹的隻是搖旗呐喊的活計，卻也聲勢浩大。

  隻是最後證明什麽“人身自由，生而平等”全是騙人的鬼話。

  想到這裏的桑德狠狠吐出已經沒什麽味道的古柯葉，正要重新揮動鐵鍬，將滿腔的憤懣發泄出來，忽然間像是看到了什麽，向自己低呼一聲：

  “你們快看，礦長和那些監工怎麽都跑了？”

  未久，就聽到礦洞外麵傳來巨大的歡呼聲：

  “絞架上多了一具屍體！”

  “賴...死了！”

  “噢！哈哈哈...”

  “......”

  加略特的家族墓園中。

  姐弟兩個人將墓地整理一新並祭奠告慰了家族的先人之後，艾文活化了四棵永久性的“古樹守衛”，成為這裏的守墓人。

  隻不過，憑現在艾文、安妮塔兩人的力量和生命本質，這裏至少在未來幾百年之內應該是不會再有用武之地了。

  隨後。

  站在這片位於小鎮東北角的山坡上，看著腳下湧出礦洞高聲歡呼的曠工。艾文清楚資產者們曾經團結起來的第三級群眾基礎，已經徹底地煙消雲散了。

  聯盟軍隊進駐並重新接管這個國家也不會再受到絲毫阻礙，而加略特家族重新以領主的身份回到這片土地上更不會有絲毫礙難。

  也在這時，悄無聲息的。

  換下身上寶石武裝，身穿一件純黑色肅穆長裙的奧麗維婭，被大群翡翠色蝴蝶簇擁著從空氣中浮現出來，緩緩落到兩人的身邊。

  清楚姐弟兩個人剛剛經曆了什麽的女孩兒，看著眼圈還有些發紅的安妮塔，輕輕握住她的手。

  貼心地沒有再提及絲毫過往的傷痛，隻是柔聲道：

  “姐姐，負責封鎖整個伊利亞的‘心靈網絡’剛剛傳來了消息，它們發現了外逃的共和國高層家眷。

  一家人有福同享，而有難的時候也不能讓一個人當。首惡們雖然都已經抓住了，但讓那些既得利益的家眷，帶著贓款逍遙法外也太便宜了他們。

  我覺得這個時候應該有一位俠盜站出來...伸張正義！”

  聞言。

  安妮塔眼睛微微一亮，瞬間恢複了精神，拉著奧麗維婭就跑：

  “打...伸張正義這事兒我賊熟，我們走！”

  大批翡翠色蝴蝶化作的光流席卷而過，三個人已經消失在原地。

  ......

  流亡船隊中。

  美麗的哲羅姆夫人被剛剛的驚變嚇得不輕，在女仆們的包圍中還在“嚶嚶嚶”地哭泣。

  而一大群議員家眷中的男性成員們，圍著中間一具膚色蒼白青筋暴突的屍體，臉色都不太好看。有超人一等的各種條件，他們大多都不是什麽草包。

  “這好像是不明原因造成的窒息。可尼爾科家族的長子竟然就這麽突發疾病去世了？我們到了赫伊瑪爾王國之後怎麽跟副議長交代啊？”

  “不可能是疾病，哪有來勢這麽凶險的疾病？我看應該是來自超凡層麵的某種攻擊。”

  “......”

  在議員家眷們議論紛紛的時候，人身隸屬於白鷺商會的船員們卻在竭力掩飾著眼中的快意。即使沒有反抗的力量，但看著同伴像狗一樣被隨意殺掉，也不由生出物傷其類的感傷。

  如今，不拿他們性命當一回事兒的尼爾科，轉眼就死掉了，船員們反而覺得這是女神的天誅。

  “我們把屍體留在船上，會不會傳播瘟疫啊。”

  忽然不知道人群中誰說了一句。

  一群人互相對視，目光漸漸閃爍。

  確實，剛剛離開伊利亞還沒有什麽，等漸漸繞行珍寶海之後，氣溫也會越來越高。

  而且尼爾科本身就是一位資深等級的二階超凡者，把這樣一具死因不明的恐怖屍體留在船上，風險實在不小。

  更何況，尼爾科家族那一筆如山似海的財富還在船上呢...運輸過程中有所耗損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

  隨後。

  噗通——！

  水花四濺，大海將所有秘密埋葬，船上所有人都是共犯，不需要擔心會互相揭發。

  船隊剛剛重新恢複了秩序。

  鐺！鐺！鐺！...

  先導船的桅杆上，了望員就奮力敲響了警鍾。

  “報告船長，正前方忽然出現了一條船！”

  還沒有返回船艙的議員家眷們抬頭看去，一艘體長超過一百三十米的龐大黑色戰艦正橫著擋在他們前麵。

  沒有人注意他是什麽時候出現的。

  “發...發出旗語，問問他們...”

  不等船長的命令說完，他們麵前的海麵上突然有大片青色的雲霧冒出來，把四艘武裝商船通通吞了進去。

  天旋地轉之間，他們發現自己一行已經來到了一片未知的空間中。水中的島嶼、龐大的矩形城市還有天空中青色的雲霧。

  一個弘大的聲音從天空中遙遙傳來：

  “請各位配合，男的站左邊，女的站右邊...”

  ......

  艾文沒有想到，本來隻是想在複仇之後陪姐姐散散心，最後卻撿到了這樣一個天大的便宜。

  檢查了四條武裝商船上的“貨物”之後，他們才發現自己果然太年輕，搜刮了一個國家的財富，即使以艾文的定力都感到有些目眩。

  大批不記名金票、黃金製品、名家藝術品、寶石、首飾、外國商會的股權證明...

  僅僅是“寶石之星”等級的極品天然寶石就足足有六顆，甚至當初奧麗維婭得到的重達20克拉的超級粉鑽“阿泰米斯”，本應也是這裏麵的一員...

  “原來打劫一個國家能這麽賺！”

  負責清點的安妮塔和奧麗維婭看到數字，感覺腿都有些發軟。

  其實。

  不需要伊利亞人自己去說，法勒提斯王國的情報部門也已經做過估算。

  整個伊利亞王國官方近年的財政盈餘，大概能折合兩億五千萬金獅左右，這還遠遠不算王室和貴族的私產。

  資產者以血腥運動的方式清除了整個傳統貴族階級之後，自然也接收了他們的全部財產。

  顯然，其中****是一種原因，血腥的資本原始積累又是另一重原因。

  無論是對海外領地的殖民掠奪還是對國內各階層的剝削，都能夠實現資本集中到少數人手中這個目的，讓資產者階層迅速發展壯大。

  而在銀行業並不發達的現代，許多傳統貴族對私營銀行係統也不信任，這些財富大部分都是以實物的形式被他們收藏在家中的寶庫裏。

  最後被資產者一網打盡。

  其實這個國家中最有價值的是艦隊、港口、牧場、工廠、礦產、林場...等等固定資產，根本無法帶走。

  那些地契、工廠產權文件在政權更替後也通通變成了廢紙。

  而這幫資產者的思想終究是要比傳統貴族要開闊的多，早早就將大筆資產分散轉移。

  有的同樣藏進寶庫作為儲備資金；有的存入非聯盟所屬甚至連駐地都不在聯盟內部的銀行；有的幹脆已經注入國際產業鏈條，變成了海外投資...

  幸虧時間還不長，如果按照他們“資金的每一秒閑置都是罪過”的原則，被他們消化之後投資到世界各地的產業中去。

  而到了別人的地盤上，就很難再通過正常手段拿回來了。

  艾文看著姐姐和奧麗維婭統計出來的數字，感到心尖都有些發顫。

  “人無橫財不富，海盜這個行當果然是錢途遠大啊！”

  繳獲的戰利品價值大概有伊利亞財政盈餘的四分之一，那是足足達到了六千萬金獅的巨款！

  資產者需要資本原始積累，而艾文當然更需要積累。有了這些財富之後，國家資本主義已經可以在喬治亞領率先實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