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的這處莽荒世界，恐怕最多的便是，這些石料了。

  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先輩隨地取材，打磨趁手石器，大多用之護持部落生存，已然實屬不易，加上部落會此手藝者，隻有老石頭一人，就算他的技術再怎麽精湛，也是人力有限。

  “接著，拿著這塊石料，給我打磨出一個粗坯出來，模樣就按照石碗來吧，它是你帶來的，最了解的應該也是你。”說完這話，老石頭丟出一塊石料，便沉默了。

  隻見石料入手，甚為沉重，大概十斤左右，握著手上分量十足的石塊，他滿是疑惑，但更多的是不解，老石頭不管不顧，隻是隨手一丟，沒有任何傳授經驗，直接上手就是練。

  巫的種種操作，換做旁人早就該發問了，隻是他的對象是薑行，一個雖然心生質疑，卻沒有提出疑問的人。

  從某種意義上而言，薑行算是很軸的人。

  雙手捧著石料，小心的將其放在視野開闊的空地上，於茫茫碎石海洋中，尋找一個有陽光照進的嫌隙不難，可是既要滿足麵積夠大，又要有光明普照的地方，也是花費了一番力氣，薑行全身心投入其中，接著日光，憑借著超強的五感，耐心琢磨其中的紋理規律。

  陽光下的石料，甚是平整，橢圓形的大石，無棱無角，紋理鮮明，層次分明，辨析度極高，非常適合初學者。

  石料重達十斤左右，表麵光滑，沒有絲毫裂紋壞其形體，薑行雙眼四處遊走於石洞中，環顧四周，細心觀察周邊景象。

  老石頭盤坐一旁，背對薑行，麵向那空無一物的山壁，儼然一副坐閉關的樣子，若不是有--哢嚓--哢嚓--的聲音傳來，還真的以為他睡熟了。

  不時有聲音，從他端坐處傳出，石塊摩擦的聲音，有些嘈雜，好像正在打磨著什麽，由於背對著他，具體情況也不得而知。

  薑行心中有些疑問，想要問詢，可看老石頭認真工作的態度，恐擔心冒然中途打斷，會出什麽差錯，反倒不好。

  束手候著，靜靜等待，等著空無一物的山壁上，不在有影子晃動，或者不在有嘈雜的聲響傳出，可能直到那時，一切才會有好轉。

  不知不覺中，竟有些走神

  “給，接著”老石頭的低喊，打斷了薑行的神遊。

  語氣帶著應激反應，反手一抓，張手一探，隻見手中多了一物，仔細打量之後，這才發現手中之物，竟是一個石矛，說是矛，卻極為牽強。

  因為它很小，要比部落的矛，相差甚遠，雖然它也是由石料構成，但僅有巴掌大，表麵光滑，就像是天生地養一般。

  手摸著石矛，石質溫潤，還伴有餘熱，種種現象都能表明，巫之前長時間的打磨，都在為薑行打造這一物。

  “以後，就用他它吧，這東西打磨石器方便些。”老石頭不善言語，卻總是能在字裏行間透露著關懷的情感，話語直接了斷，沒有給薑行任何反駁的餘地，轉身就忙著他事。

  手握石矛，又重新回到了原來的樣子，循跡追紋，迷失了一刻，便沉入了對石料紋理的研究中。

  打磨石器，最重要的一步，便是第一刀下在石料的哪個位置，這為石器的成型，起到關鍵的作用。

  首刀的切入，對打磨出來的成品來說至關重要。

  正所謂，一步錯步步錯

  薑行仔細斟酌，心中暗下決定，靜止的身體不在如之前一樣，手中握矛，高高抬起，下手幹淨利落，岩石飛濺碎片。

  待碎屑分甭之後

  表麵光滑的石塊，出現一個凹陷，這是剛才那一矛的成果，從四周光滑的岩壁看來，這一矛效果顯著，石塊沒有開裂，四周更是沒有出現裂紋，這就代表著它有成為石器的資格。

  在薑行高舉長矛時，一直關注著周圍情況的老石頭，不自覺的放慢了手上的動作，。雖然處於麵向石壁，背對薑行的狀態，視線無法直麵觀察到對方，薑行從之前的靜止到身體規則般抖動，當然無法避過他的視線。

  這個山洞，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他的一舉一動都在老石頭的掌握之中。

  長矛觸碰石塊，矛尖對磐石，不出意外，岩石會被破開。

  沒有人會比他了解，自家打磨的石矛，其本身的堅硬度能有多高。

  可當薑行下手的那一刻，老石頭沒有聽到，意料之中的聲音。

  “成功了，你居然真的成功了。這怎麽可能，你以前真的沒有學過，這當真是第一次。”不知何時，老石頭已經來到薑行身邊，拿起那塊石頭，用手不自覺的摸著缺口，嘴裏不停的絮叨著什麽，之後臉上露出莊重的表情，嚴厲的話語從口中說出，攜帶者強大的壓迫感，讓人膽戰心驚。

  薑行看著此時有些略微失常的老石頭,確定以及肯定的說道:“今日，也是第一次，以前從未學過，也從未想到隨處可見的石料，居然會有這麽大的作用。”

  老石頭聽到薑行的表述，眼中多了一絲欣賞。

  從始至終

  無論是薑行初次拿到石料，到握矛的方式，都不像是一個有著豐富經驗的石匠，甚至可以說是生疏。將一切都看在眼中的老石頭，越發的肯定，眼前這個少年是第一次接觸石器打磨的流程。

  無論是當初的一臉迷茫，還是握矛的姿勢，都不是能刻意隱藏的。

  “難道這世上真的有天賦之說。”老石頭止不住的胡思亂想起來。

  回想當時

  自己第一次接觸石器打磨的過程，手上不知碎了多少石料，矛尖與石料的抨擊而產生的碎屑，更是彌漫了部落的一部份區域，族人皆是受盡苦楚。也是那時，有族人萬般無奈之下，隻得建議老石頭轉移打磨石器的場地，同樣為了族人的日常生活，也是為了自身安危，老石頭特意選擇部落範圍內的僻靜場所，當時也是耗盡了一些心思。經過多次的尋找，才確定了此地，更是花費了不少時間，收集一切可以使用的石料，才人為的造就了此地的景象。

  石器打磨本就是一項熟能生巧的技藝，自己消耗的石料不知有多少，才勉強能做到，心中那一絲感覺，說不清道不明。

  可今日這個小家夥的到來，完全打破了自己的信念與堅持，薑行在老石頭的反複打量

  下，心底發毛。

  “難道自己表現的過於驚豔，不行，以後還是要注意點，在這個危險的世界上，沒有自保的能力，還是要笱起來，猥瑣發育才行。”從書本上得來的經驗，薑行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在未動刀之前，石料紋理的走向，已經被他深深的刻在腦海中，自身超強的五感，再加上啟靈的成功，精神範圍雖未增加，可是精神力的掌控卻更為精細，精神範圍內，就連蟲蟻身上的絨毛都在眼前浮現，清晰無比。

  在這一刻，薑行由衷的感覺，恰當好處。

  當一切做到心中有譜，便立即下刀。

  重現調整姿勢，開始進行刻畫，修正，手中的石料，彷佛被賦予了生命一般，身下粉塵掉落一地，空氣中飄蕩著塵埃，直到最後一矛下去，石碗已然成型。

  石碗表麵很是光滑，開鑿之時，並未傷及石料表麵的紋理走向，所以外界保存完整，矛尖對著石料內部深挖，留下條條深痕，一道道矛痕，刻印其上。

  薑行放下手中石矛，端起石碗，猛吹一口氣，激起一股石粉，飄蕩在石洞中。摸著石質表麵，手感不錯，就目前為之，還差最後一個步驟，便是能達到完美狀態，便是將碗身內的矛痕給打磨幹淨。

  隻是薑行實在想不到，如何消去內部的痕跡，就眼下而言，手裏的石碗充其量隻能算是半成品，不消去矛痕，終覺不能作為部落正常使用，就算能用，也不盡然。

  還有一個辦法，隻得將希望寄托於他。

  “石頭叔，您看這裏麵的痕跡有什麽辦法能消除掉。”老石頭聽到薑行的請求，隨即將手上事了，端起半成品的石碗，看著站在眼前的少年。

  從剛接手石料，到現在的打磨完成，隻用去了半個白晝日，沒有多餘的言語，好像之前的驚歎，早已用完了一樣。

  矛痕深刻石碗中，老石頭用手摸著石碗的邊緣，石刺尖銳，凹痕遍布，他的表情未見糾結之色，整天都是掛著一副麵癱臉，頗有波瀾不起之感。

  薑行心中知道這種修正，極為麻煩，就算在科技發達的現代社會，能做到這一點，也需要精密的儀器，否則絕對不會打磨成功。

  一副輕描淡寫之後，用手逐一摸過條條痕跡，就像是在確認矛痕深淺一樣。

  “好了，自己看吧”。

  隨手將石碗丟到薑行懷中，轉身又忙碌自己手頭的事情，看著老石頭繁忙的身影，便識趣的坐在一旁。

  端起懷中的石碗，碗口向下，微微抖動手腕，一股白色粉末，滑出半空，湧現層層塵埃。

  待粉塵消散之後，定睛再看時

  碗壁處凹痕遍布的矛痕，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光滑如鏡，就像是長久時光下產物，毫無雕琢之感，指尖輕觸，滑麵柔靜，毫無阻攔，這種現象絕對趕上自己的青瓷大碗，長時間的烤製下，形成的烤瓷胎體，也是這樣的觸感。

  隻不過它更加自然，毫無工藝氣息。

  “這是怎麽辦到的，石頭叔。”薑行尊敬的喊著，一邊恰著身子，詢問心中的困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