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取水日。

  已過去了三個白晝。

  久居山中，無所事事，整日吃飽就是睡，如無必要他都不會選擇踏出棲居的山洞，都要出現不知疲倦為何物的錯覺了。

  第四日。

  晨曦初現，遠處叢林。

  黑暗褪去，百獸蘇醒見日光。

  萬物複蘇，獸類奔走，一片生機盎然之感。

  此時。

  岩石地麵上，聚集著部落的全部族人。

  薑行小樹姍姍來遲。

  當他看到密密麻麻的人群，著實讓其有些納悶。

  不止一次的仰頭張望，確認過，時間剛好

  這天才剛亮。

  自己便提早收拾，順便清掃山洞，可還是來遲了。

  站在前麵的族人，腰杆挺的筆直，身上還殘存著水霧，不時還有霧滴滾落。

  看樣子不知。

  在這裏等待了多長時間。

  排在最後的族人，在看到薑行姍姍來遲那一刻，默默的。

  分出一條通道。

  沒有言語，沒有喧鬧。

  一切都顯得是如此的自然。

  簡便的問候，點頭示意。

  成為這裏的主流

  自那一日成功取水。

  到眾目睽睽之下，將原有的濁水變得極為清澈甘甜。

  薑行就成為了，部落最大的功臣。

  每每獨自行走部落時。

  “熱情問候，以及切身詢問是否需要幫助。”好像成為了每一位族人的必修課，他們用自己的微薄之力，獻上最誠摯的祝福。

  起初，不適，到逐步適應。

  薑行像是習慣這一切的事情發展。

  “部落種種，都太引人注目。”

  使得薑行原本低調的脾性，極度不適應。

  為了避免，選擇這幾天大多數都呆在山洞。

  “不出去，不就沒有煩惱了嗎？”這是他的想法，也促使了他儼然成為了一個大家閨秀。

  時間的消磨，漸漸消減了些族人的熱情。

  但是相互之間的尊重，卻是給到了極點。

  首領和巫還沒有現身。

  隻不過。

  這並不能打消，族人對這一天的期盼，所以早早等在了這裏。

  今日是部落的盛典。

  也是族人為之自豪的事情。

  當然不能草率。

  一年一次，猶如春節一般，現實中家人團聚，百家歡樂，春節等同今日，足以說明它的重要程度。

  雖說是清晨時分。

  天高氣爽，空中還留有一絲涼意，顯得格外清涼。

  巫現身的瞬間，薑行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此時的他身披獸皮，其色黝黑發亮，其狀肥大而寬厚。

  巫本就瘦弱矮小，套上一個大號的皮夾，猶如一個連襟鬥篷完全將其整個包裹在內。

  從外絲毫不能分辨出，裏麵到底是誰。

  黝黑獸皮展現出獨特的幽密之意。

  此時的巫，頭戴翎羽發冠，配上消瘦無力的體魄，滑稽而又莊重。好似身披一副墨色畫卷，其上勾勒出一個自傳的星體，肉眼可見神秘而幽邃，吸人眼球。

  他立於山洞前的石台上，好似站在世界的中心。族人的擁護，眾人的尊敬，帶來無比肅靜的氛圍。

  石台上的巫。

  舉止輕巧，一舉一動，獸皮起伏，彷佛都帶有一種迷惘的痕跡，看不清，琢不透。

  神而秘。

  越是深思其中變化，越是會看不清其中關隘，猶如霧中看花

  ，隔霧而不清，斷絕一切探知。

  霧中花

  琢磨反倒看不清，就在即將放棄時。

  隨著巫不斷的起舞，舞姿毫無美感，如同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手持一尺藥杵，搗藥製藥，姿勢奇特，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

  舞勢奇醜反倒讓人毫無反感之意，倒是顯得豪邁而霸氣，舉動間如同要開山裂石，眼前則是出現一幕，浴血廝殺之景，腳下伏著如山屍骸，身後則是部落炊煙，守護一方水土。

  跟隨著舞姿起伏，潑墨的畫卷，好像有了一絲改變，眼前的迷霧像是被撥開一線，依稀能讓人看透其中奧秘。

  迷霧展開的那一線，薑行好似看到畫卷出現一隻生物，從未見過，卻讓人膽戰心驚，煞氣衝天。

  一隻通體漆黑，外表瘦弱矮小的獸類，在圖上隱現，雖看不清麵貌，但依稀可以察覺它極度危險。

  叢林廝殺奔襲，黑色的小獸體格瘦弱，相對比所捕食的對象，差別巨大，如同螻蟻與大象的區別。

  隻是今日，螻蟻翻天了

  獸形嬌小，可是它的所到之處百獸臣服。

  黑色小獸猶如點選菜譜般，不斷在百獸麵前遊走，一舉一動都顯得如此稚氣十足，放在跪服叩首的百獸前，卻讓人感到差異。

  圖卷活靈活現，就像是在播放一部無聲的紀錄片。

  “震驚，可怕”

  薑行從心底感覺到了心悸，不同於往日，此時就連心湖都被湧現出的一股寒流冰封。

  百獸伏首，跪拜一旁，眾多猙獰恐怖的獸形，此時如同一隻人畜無害的幼貓，打著顫抖，懼怕躲避。

  唯恐這小物選中自己，丟失性命。

  依稀看到。

  模糊的畫麵，在腦海具現。

  小獸在一頭鹿型獸類麵前，站直軀體，眼神不在遊走。

  盯著跪在身前的獸。

  發出一聲低吼。

  吼聲低沉，猶如悶雷作響。

  此時臣服的獸類逐一散去，頭也不回四散逃亡。

  隻剩下被選中那一隻，顫顫巍巍的跪俯在那裏。

  不做掙紮。

  “----嗡------嗡----”

  畫麵破碎，不在凝聚呈像。

  薑行在獸吼聲中意識回歸。

  識海震蕩不安，白茫忙的的精神之海晃蕩不已。

  “---咳----”

  薑行臉色發白，剛剛小獸的吼叫，直接震動己心。

  引發精神之海的動蕩，自身卻無法化解。

  一體兩傷，直接衝擊到肉身。

  隻覺得頭昏目眩，胸口發悶，腹中猶如翻江倒海。

  此刻

  薑行早已不知，畫麵從何時關閉。

  隻能先關注自己狀況。

  由於精神之海的動蕩。

  在大海深處不可知之地，一顆米粒大小的光球，緩緩升起。

  說是升起。

  卻給人本就在此處的錯代之感，空間時間相互交隔。

  米粒球狀物好像感到了某種契機。

  這一刻。

  光芒大勝，周身散發著溫和博大的氣機。

  如同定海神針般將精神之海牢牢定住，不在有一絲一毫的動蕩。

  同時伴隨著，如同清泉的氣息，由上而下貫穿軀體。

  獸吼的危機，轉眼之間就已經被解決。

  由上而下的清涼氣流，好似雪山清泉般滋潤精神受損處，溫潤清涼席卷而來。

  肉體的傷勢，隻要對症下藥，很容易康複。

  可

  一但精神受創，卻極難治愈。

  薑行謹慎的看向巫。

  眼睛微眯，注意力高度集中。

  有此經曆後，反倒會不自主的加強抵抗力，以防止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拉入獸皮殘留的精神世界中。

  這種情況不常見，但卻極度危險，若是無意中被拉入其中，不知其進出關卡，怕是被永遠困死在那一方精神世界中，精神長時間不回歸，肉身也會自然衰退，同樣是死去。

  薑行很怕，額頭有冷汗直冒“差一點，就差一點，若不是那獸吼，憑借自身之力，能不能出來，都是未知之數”

  今天的事情也給薑行長了一份見識，增加了一份閱曆，也可以說是血淋淋的教訓，任何時候，都不能大意，今天尚且在部落，若是換在他處，怕是早已身首異處了。

  對視一段時間之後。

  沒有出現之前的情況。

  腦海之中，一切如常。

  沒有小獸，沒有叢林。

  好像剛才的場景，就是自己的錯覺。

  如果不是受損的創傷部位，還在被溫潤清涼的氣流包裹著。

  還真以為是噩夢降臨所致。

  這一次沒有被拉入其中。

  薑行心中有了一絲猜測，從巫的表現來看，隻怕早知道緣由，或者這是一個機會，也許每一個人隻有一次機會。

  就像是佛家講究的“一切都是緣。”

  “無緣者，若要強求，也不得門徑。”

  薑行敏銳的直覺告訴自己，獸皮絕對不簡單。

  不單是自己看到獸皮殘留的精神世界。

  就是獸皮上殘損的煞氣，也能佐證此獸生前的威風霸氣。

  “好了，巫身上的祭祀獸皮不可多看，隻有一次機會，初時能將你們拉入精神世界，能得到什麽就看自己的造化了”。

  火的聲音回蕩在眾人耳邊，薑行努力睜開雙眼，尋找聲音的方向。

  火一直都站在那裏。

  那裏是石台的左側。

  薑行身處的角落，不仔細查看，很容易忽略。

  巫披著獸皮的身影，豪邁的舞姿，完美的將族人目光轉移，火成功將自己隱藏。

  不見其蹤跡。

  如果，不是他出聲指導。

  沒人會知道緣由。

  這個沒人，可能指的是第一次參與盛典的人。

  就像薑行一樣。

  此時，此刻。

  一臉懵逼。

  薑行環顧四周，聊聊幾人蹲坐在地上。

  地麵汙穢密布。

  大多數都沒有承受住，獸皮中精神世界的衝擊，軀體受到無法承受的外力，做出來自然的應激反應。

  “嘔吐”

  經過火的解釋，小樹他們才知道。

  這是每次祭祀的必要環節，從來沒有族人主動提及過，巫與火也嚴禁他人提及。

  首次經曆

  巫才可以借助舞姿，將其拉入獸皮中的精神世界。

  每一位族人都是這樣走過來的。

  之後加上巫的再三告誡，曆代族長的嚴令

  族人都心照不宣，老的看少的，少的在等小的一代。

  一代一代傳下來，每一個人充滿惡趣味。

  “看笑話”

  部落之中，這種機會並不多。

  在這為生存而拚鬥的世界，茶餘飯後的笑談，少之又少。

  這出戲可是不可多得的調味品，最能緩解內心的疲倦。

  當然看戲終究是看戲

  族人在這個重要的日子麵前，終究還是收斂了許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