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你是他的人吧?(6)
作者:薑小牙      更新:2020-03-02 16:54      字數:2019
  牧子良大概是在回想著今天發生的事,他慢慢轉過頭看向她。

  “您已經昏睡一天了,我煮了粥,您要不要喝一點?”林宜問道。

  “……”牧子良沒有回答,隻是看著她閉了閉眼睛。

  林宜猜他說話有些困難,於是站起來離開。

  牧子良躺在床上,不同於白天那種浸透骨子裏的冷,現在屋子裏暖和極了,一點風都沒有。

  他沒想到,自己還能活下來。

  就這麽一條殘命,他自己都放棄了,居然活下來了。

  昏睡的時間裏,他一直在做夢,夢到應寒年最後跳下水救他的畫麵,這個畫麵反反複複,一直縈繞在他的腦子裏。

  “粥來了。”

  林宜在他床邊坐下來,拿起勺子舀起一口稀粥喂到他唇邊。

  粥煮得很稀,但並不是淡得和水一樣,而是很稠,入口溫熱,牧子良一口喝下胃裏就舒服了不少。

  他看著林宜一勺一勺地喂自己,她道,“您的手臂這次加重了傷勢,千萬不能再動,否則難好。”

  “他人呢?”

  牧子良終於有力氣問出來,聲音無力極了。

  “他?”

  林宜怔了一下。

  牧子良盯著她半晌,林宜才明白過來他指的是應寒年,便道,“說去他母親的墓前了。”

  在來之前,應寒年說是要帶她去看看應詠希。

  可是他去掃墓,並沒有帶她,她還是問了保鏢以後才知道的,她明白,他是把她在遊艇上的話聽了進去。

  她淡淡地說著,繼續喂他喝粥,牧子良看她一眼,忽然道,“你是他的人吧?”

  “……”林宜的手頓了下,差點將粥打翻,她看向他,清麗的臉上不泄露一絲表情,“您說什麽?”

  “到了這裏,他對你處處維護,應詠希那個房子他誰都不讓進,卻讓你住著,你睡覺屋子外還有兩個保鏢專門站著。”牧子良靠在厚厚的枕頭上道,“我不是瞎子,我看得出來。”

  林宜又遞出一勺粥喂給他,淡漠地道,“我和他之間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在S城的消息就是你泄露的。”牧子良又道,聲音蒼老極了,“我防著你給羨楓報信,沒想到招來了另一個孫子。”

  林宜坐在那裏垂著眸,眼底掠過幾分的慌亂。

  她將喝掉的粥碗擱到一旁,拿著紙巾擦手,借此動作來緩解心中的慌意,還沒想到怎麽應付時,就聽牧子良躺在那裏道,“你不用否認,是也好,不是也好,這是你們年輕人的事,我沒那麽多精神去研究,也不想想了。”

  “……”

  林宜有些詫異地看向他,無法相信這樣的話會是從他的嘴裏說出來。

  牧子良是個不喜歡把話說得太明白的人,那這話是什麽意思,是不會找她麻煩的意思?

  “丫頭啊。”牧子良低歎一聲,“一個人隻有到死的時候,才能什麽都想明白。”

  林宜垂眸,她自然知道這種感受,她早就死過一遍了,隻是這話從牧子良嘴裏說出來,她不是很明白他在想什麽。

  想了想,她選擇一個較為溫和的話題問道,“老爺子,您和應寒年這算是和解了麽?”

  她也不說自己和應寒年的關係,隻詢問他和應寒年的。

  “和解?怎麽算和解?”

  牧子良反問,一雙眼定定地看向她。

  林宜坐在那裏沉默了片刻,道,“我看得出來,應寒年帶您到生死街並不是真想要您的命。”

  “那你說他要的是什麽?”

  牧子良問。

  “可能是懺悔吧。”

  “……”

  聞言,牧子良目光滯了滯,懺悔。

  “從連蔓到蘇美寧,到您,沒有一個人為自己做的事懺悔過,你們高高在上,你們理所當然,你們都不覺得自己有錯。”林宜苦笑一聲,“那錯的是誰,難道是應詠希麽?她隻是個純粹的舞者,隻是個偉大而善良的母親。”

  牧子良看向她,她和應寒年不同,應寒年的表達方式是發狠的,她不一樣,聲音清清淡淡的,卻直擊人心,直中要害。

  他想著今天自己沉在水中的感受,是,哪有那麽多的高高在上,人在死亡麵前都一樣。

  他閉了閉眼,緩緩地長歎一口氣。

  林宜看著牧子良,發現他變得不一樣了,以前她若是說這個話,他肯定會用那種尊貴的語調來睥睨這世間的一切。

  “為什麽是應寒年,不是羨楓?”

  牧子良忽然問。

  林宜愣了下,不明白他是什麽意思。

  “你為什麽選擇他,而不選擇我的長孫?”牧子良問,“看他對你的保護,你們不可能在這一次才看對眼的吧?”

  一定是早就有所牽扯了。

  現在想想,兩個孩子在他眼皮底下藏得還真好,他竟然一直都沒有發現。

  林宜皺眉,“我說了,我和他之間不是您想的那樣,我和你們牧家都沒有關係。”

  “你肯把我的消息露給他,而不露給羨楓,你心裏的天平就是歪的。”牧子良緩緩說道,說多了話有些吃力。

  “……”

  林宜被他說得噎住,一時間想不到話來反駁。

  “你盡管告訴我,你放心,我不會動你,更不會動林家。”他又道,算是給她打了一劑定心針。

  林宜抿住嘴唇,安靜了好久,她才開口,“他曾讓我心疼過。”

  淩模兩可的說法。

  牧子良顯然不滿意這樣的答案,“羨楓也是小小年紀受到傷害,他不夠讓人心疼麽?”

  林宜看著他,都不知道他這話是問她的,還是問他自己的。

  “本來對一個人的感覺就全看內心,根本無法將兩個做具體的比較。”林宜頓了頓,又道,“如果非要做對比,可能是……應寒年除了恨還有感情,牧羨楓除了恨,他沒有感情,至少,感情不是他的首位。”

  牧子良沒想到小丫頭給他這樣一個答案,不禁道,“沒有感情有時候成事更容易不是麽?”

  “有感情是人,沒感情的……是機器。”

  她道。

  “……”

  牧子良目光震了震,轉眸看向她,眼中有著思索,不知道在想什麽,半晌,他道,“你先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