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二章 寒衣節
作者:白袍將      更新:2020-04-05 19:09      字數:2400
  所謂謀定而後動,三人一定下計策就快馬加鞭飛速往詩社去,全沒了剛才在路上慢悠悠散布的閑情。

  因為上半年妖賊作亂逼近京城,在往後江東地界一直都不太平,這幾個月來詩社已經從城外搬進城內。隻是換了地方又不換人,詩社還是那個詩社,花天酒地,尋歡作樂怎麽都不會少。蘭子義他們剛進那條街便有震耳的鼓樂聲上前迎接,再往前走又有醉人的酒香招待,等到了詩社大門口,社內男男女女的調笑聲以在社裏眾人出門前把他們的音容笑貌推給蘭子義了。

  什麽都沒變,哪怕天下風起雲湧,哪怕四海民怨鼎沸,這詩社裏依舊歌舞升平,這裏才是大正的精華,這裏才是大正唯一的安樂窩,出了這詩社沒人再能享受大正的太平天下。蘭子義的到來不出意外的惹來了詩社裏眾人的白眼,再加上蘭子義已經公開與章鳴嶽撕破臉,詩社裏投給他的白眼就更多,而且蘭子義現在已經甘於接受自己武將的身份,他與這詩社就更是格格不入了。

  接待蘭子義的又是老相識崔浩,經過一番冗長且毫無意義的客套之後蘭子義當眾表明自己的來意,他透露出了自己對太子中秋應對失策的擔憂。不出所料得,這種發言在詩社中引起了軒然大波,又不出所料的,有人當眾表達了對太子的不滿,而且這種人還不少。

  這就是蘭子義要的結果,達成目的後蘭子義便起身告退,其實也沒人要留他,詩社裏的人們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可以爭論的話題,他們正忙著抒發己見呢,沒空理睬蘭子義,蘭子義也樂得清靜,悄悄地就自己走了。

  兩天很快過去,十月初一已經到來,這日下午蘭子義安置好府裏後便招呼了桃逐鹿、男裝的月山間還有仇孝直一起出門,仇文若因為肋骨的傷還是不方便劇烈活動,隻好留守家中,送行時仇文若專門囑咐蘭子義道

  “衛侯,仁者無敵,欲成大事者必得海納百川,以德服人,切不可心焦氣燥,妄動殺心。”

  蘭子義這時都已經上馬,聽到仇文若的告誡他轉頭看了眼旁邊仇孝直,然後蘭子義拱手向

  仇文若笑道

  “先生教訓的是,子義一定謹記於心!”

  仇孝直則搖頭笑道

  “文若,你呀。行,為父今天便聽你一句。”

  說完仇孝直看向蘭子義,蘭子義又看向桃逐鹿和月山間兩人,確認大家都準備好後蘭子義道

  “那我們出發。”

  然後四人催馬而行,走了沒幾步蘭子義便聽見身後仆役問仇文若道

  “仇爺,這鬼節大晚上的,侯爺不回家還要去哪啊?”

  仇文若招呼著仆役進門,同時笑道

  “前日代公來時專門囑咐過衛侯,要他在鬼節去武廟給蘭老將軍的牌位守靈,所以衛侯今晚才要出去。”

  仆役們一邊關門一邊歎道

  “原來如此,我就說今晚出門多晦氣……”

  蘭子義回頭看了一眼,自家府門已被關緊,他轉臉笑對仇孝直道

  “孝直先生,文若先生一張嘴就給我許下了守靈一夜的宏願,這話被我爺爺的在天之靈聽見可不得在今晚來教訓我,我可真是打著爺爺的旗為非作歹了!隻怕我今晚得疼一夜肚子。”

  仇孝直也笑道

  “衛侯辦的又不是私事,蘭老將軍通情達理想必不會因此為難衛侯。再說了,撒謊的是我兒,蘭老將軍要罰也該罰他,反正他在家,讓他疼去!”

  仇孝直說道這四人都哈哈大笑,笑過後蘭子義雙手合什放在胸前,他閉上眼仰頭朝天默默念道

  “爺爺,保佑孫兒今夜事成!”

  一旁桃逐鹿聞言也隨蘭子義一道合掌默念。等兩人禱告完畢,蘭子義睜開眼,他終於露出神光,宛如陣前臨敵,隻聽蘭子義問道

  “二哥,三哥那邊準備的怎麽樣?”

  桃逐鹿抱拳道

  “稟少爺,三郎那邊都已經安排好了,人都散在街上,每五個人就安排了一個咱家夥計盯著。酒家也已訂好,就在蔥河旁邊。”

  蘭子義點點頭,他又問道

  “榜文安置妥當了嗎?”

  桃逐鹿道

  “已經安排夥計封榜上船,船就在蔥河邊靠著,待會酒樓上就能看到。”

  這時月山間張望著四周忽然插話道

  “怎麽今天沒人跟著我們?”

  桃逐鹿附和道

  “的確奇怪,居然沒人跟著我們。”

  蘭子義問道

  “有誰知道章鳴嶽的動向?”

  仇孝直答道

  “這幾天章鳴嶽動作頻繁,據魚公公早飯是送的報,自從那天衛侯去詩社捅破太子的事後,章鳴嶽這幾天發了瘋似的安排人巡街,什麽巡城禦史,城門校尉,京兆兩縣的捕快衙役全都給安排上街了。”

  蘭子義道

  “既然如此那為何我這連個盯梢的人都看不見?”

  仇孝直聞言看向另外兩人,三人換了個眼色後隻能一起搖頭,蘭子義見狀道

  “事出反常,怕是章鳴嶽今晚有什麽大動作,大家可得小心。”

  該問的問清楚後,幾人也無要緊事再說,大家就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來到酒樓自有小二出門為四人牽馬,蘭子義隻管上樓。

  今日酒家食客不多,隻有三兩個零星台麵,吃酒的人也沒有往日那般喧囂,他們隻是埋頭默默吃飯,神情甚是急躁。

  月山間掃過一眼樓內食客後冷笑道

  “吃這麽快,忙著投胎去呀?“

  蘭子義沒管月山間,他帶頭上樓進了包廂。從包廂裏可以清楚看到蔥河景象,時至此時,日已西沉,河西尚有亮,河東已無光,自東向西,遠遠的開始有人點亮燈火,有燈火的催促街上還沒回家的行人步伐更顯匆忙。

  桃逐鹿招呼蘭子義坐定,他伸手指著樓下藏在河邊的小舸說道

  “少爺,那就是咱的船。“

  蘭子義點點頭,這時跟上樓來的小二賠著笑對蘭子義道

  “這位爺,您酒樓訂的早,位子都給您留著呢。隻是今兒的日頭您也知道,小店今晚也得早點打祥……“

  桃逐鹿不等小二說完便從兜裏取出一錠銀子拍在桌上,他道

  “我家爺知道,你隻管上菜,待會我們吃完就走。“

  那小二拿了銀子點頭下去,蘭子義則繼續心不在焉的看著窗外。夜幕即將降臨,從西邊地平線下掙紮爬出的太陽餘暉還努力想挽留屬於自己的空間,但那也隻是徒勞,陰陽交替乃是必然,方生方死世人皆無可避,也正因為誰也逃避不了死亡,所以人們才會選擇在日夜迭代的邊緣祭祀先人,喏,街上的路口處已經燃起了火光,那就是生者的思念,以及對自己必將到來的命運的點點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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