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火拚(下)
作者:白袍將      更新:2020-04-05 19:06      字數:3520
  蘭子義與桃逐兔並肩而行,街上看不到一個人影。

  這時眾人已經到了知府衙門門前,這裏在賊寇攻城時保存尚好,沒有受到火災波及,粥廠多集中在這附近,可現在明明快到飯點,也沒人過來吃飯,隻有府衙那邊有軍士三三兩兩在街上遊蕩,真是軍紀渙散,魏瓊樓也不管管。

  桃逐虎說道

  “衛候昨晚上的下馬威還真有用,今天解宣明那廝主動替咱清場,省了我們許多麻煩。”

  桃逐兔這麽一說蘭子義心裏一沉,本應該滿街都是人的時候卻連個鬼影子都看不到,如果這事真的和解宣明有關係,難道說真的是……

  蘭子義搖搖頭,怎麽可能呢,他解宣明要是抓了自己怎麽和軍中解釋?怎麽和朝廷解釋?不可能的,蘭子義是想不出來抓了人後該怎麽處理。

  兩人催馬前行,不知為何蘭子義總覺得府衙本身在自己的視線中逐漸前進,一點一點的拉近距離,好像一隻蛇,悄無聲息,但卻充滿攻擊性。

  蘭子義轉著腦袋觀察四周,街景還是往日的街景,陽光還是往日的陽光。可蘭子義今早出來的時候明明還覺得今天天氣更加燦爛呀。

  大火燃燒過的裕州城鋪滿了灰燼,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到燃盡之後剩下的苦楚湧入肺部,將人拉回當晚城中的煉獄之中。

  街旁的建築物都被煙火熏烤的焦黑,蘭子義與桃逐兔濺起的塵埃裹住陽光,飄散到四周,給這些建築物反射出一眾異樣的油光,

  那油光膩的讓人作嘔,嘔的讓人心顫,就像是走在兩旁的那些軍士們一樣,全無生氣,隻如行屍走肉一般四處遊蕩,

  但這些遊蕩著的屍體又不是全無目的,他們都在或明或暗的注視著蘭子義,就好像是在黑暗中注視著獵物,

  但這種感覺隻是一種似有似無的遊思,絲毫沒有實在的感覺,就好像是錯覺,或許就真的隻是錯覺而已,要不然為何那些目光的來源,那些軍士們看著就像是沒有思想一樣。

  蘭子義眼神撇過一旁站著的一位軍官模樣的人,心中泛起一陣由衷的厭惡,

  蘭子義見過這個人,但想不起來在何處見過,隻有當時見麵時的哪種感覺牢記在心,那是一種必欲除之而後快的感覺,原因是這人的罪大惡極,他臉上的淤青和腳印就是證明。

  可他到底是誰呢?這麽激烈的感情湧動著但卻想不起來這人是誰。

  這時桃逐兔說道

  “咦,換防了嗎?為何不是輯虎營?”

  “不是輯虎營?”蘭子義心裏重複著,

  猛然蘭子義回想起了剛才那人是誰,那不就是臨陣脫逃的那個孬種嗎?他那惡毒又投機取巧的眼神那麽令人難忘怎麽可能忘記?

  他的確是被放了出來,可為何會在這裏?

  一瞬間蘭子義腦海裏點亮了火花,一切的事情都通了,一切的事情都說的過去了,

  蘭子義猛嘞韁繩,調轉馬頭,大喊道

  “快走!我們中計了!”

  桃逐兔臉上都還沒有做出反應已經有三支套馬索套在他身上,將他拉下馬來,

  蘭子義馬掉到一半也被一個套馬索套住脖子,一陣天旋地轉就覺得自己肩膀在先,重重的摔倒了地上,

  那套鎖勒的太緊,和絞刑無異,再加上門摔在地直把蘭子義撞得眼前一黑,兩眼冒金星,

  然後繩索忽然鬆動,蘭子義雙手解開繩索,四肢趴在地上猛烈咳嗽,眼前這才恢複了些模糊的鏡像,

  可稍稍一抬頭又覺得眼前一黑,一陣眩暈傳遍全身,喉頭一甜,口中湧出一股獻血,臉上火辣辣的疼,

  而後就是一陣冰涼的觸感抵住脖子,那孬種的令人憎惡的聲音傳入耳中

  “姓蘭的,想不到會有今天吧?”

  雖然頭部遭受重擊,但蘭子義一瞬間一下子就清醒過來,因為刀已經夾在自己脖子上了。

  出征以來蘭子義砍人無數,好幾條人民隕落在他的劍下,

  可真的被人用刀抵住脖子時哪種感覺還是不一樣,那是一種高度集中卻又沉入深淵的感覺,腦袋裏轉的飛快,眼前的事情慢的都連續不起來,誰知道下一秒會不會就被人隔開喉嚨,鮮血四濺。

  那個孬種拽著蘭子義衣領把他拉住,一隻手拿刀駕著蘭子義脖子,說道

  “你不是要殺我嗎?今天便讓你知道到底誰殺誰。”

  說著手上用力,蘭子義脖子上的皮已經被劃開,

  另一頭桃逐兔看在眼裏記在心裏,想要說話卻被人摁住發不出聲音,

  這時有個聲音厲聲嗬斥到

  “給我住手,這人怎麽能殺?”

  蘭子義覺得脖子上的刀力道小了一些,循聲望去才發現原來是解宣明出聲嗬斥。

  那孬種雖然不再用力,但還是抓住蘭子義的衣領不放,衝著解宣明說道

  “今天若不殺了這姓蘭的,將來沒命的就是我們,朝廷是不會要蘭子義的命的。”

  解宣明今天並沒有做書生模樣穿文官衣裝,而是一身戎服,手按佩劍,神情緊張快步趕過來,可以看出解宣明精心準備了今天的行動,甚至可以說是提心吊膽。

  解宣明走到兩人跟前說道

  “快把刀放下,衛候不可殺。

  朝廷是不會那他怎樣,但隻要我將賊寇招安朝廷也不會那我怎麽樣。“

  那孬種聽到解宣明的話,手上還是沒有放鬆,兩眼噴火恨不得就地把蘭子義烤熟,

  見到事情有些不受控製,解宣明著急的說道

  “我與蘭子義同為朝廷命官,不想統屬,又沒有尚方寶劍,怎麽能殺人?

  代公唯此一子,要是死的這麽不明不白,我大正北方絕無寧日,

  衛候可抓不可殺,你快給我放手!“

  那孬種拎著蘭子義,慢慢的回話道

  “解大人,抓人的是我,最後背鍋的也是我,你當然有朝中大臣保你沒事,但我沒有靠山,無論如何蘭子義都不會放過我,我怎麽能放過他?

  你讓我來做事,現在我就要做,這已經不是你該管的事情。“

  說著這孬種手上再次用力,刀鋒又陷入蘭子義皮肉之中,鮮血已經順著刀鋒流了下來。

  解宣明嚇得麵色慘白,臉上大汗淋漓,好似被人從頭頂潑了水一般,

  他站在一旁厲聲嗬斥,若不是怕把蘭子義傷著估計就要上前來奪刀了,

  蘭子義從始至終都沒有說話,被人用刀架上之後隻是瞪著拿他的那個孬種,兩眼清澈如同湖泊,他已經沒有感覺了,雖然清醒,但卻不知該說些什麽,刀刃切割的痛楚清晰的傳入腦海中,生死隻在被人手中,下一刻會發生什麽無人可知。

  這時又有兩個聲音同時嗬斥道

  “住手!“

  蘭子義看去原來是戚榮勳與熊敬宗發話,二人也是一聲戎裝,匆忙從府衙裏趕出來

  戚榮勳已經利刃在手,邊走邊說

  “你好大膽子,區區一介營將竟然敢對衛候下殺手,反了你了?今天你敢動手我保證你身首異處。

  放手!“

  孬種看了看蘭子義,又看了看戚榮勳和他手裏的刀,猛一用力將蘭子義扔到地上,恨恨的收刀走開。

  熊敬宗與戚榮勳走到蘭子義跟前,看著趴在地上的蘭子義,

  蘭子義經過剛才一番折騰,身上錦袍已被撕爛,發髻被扯開,整個人披頭散發,脖子上還往出滲血,

  看了一會後熊敬宗說道

  “蘭衛候有違軍令,據不招安降寇,我等不得已,隻能將衛候收押,送交京城,聽候發落。

  來人,綁起來。“

  蘭子義被人旁邊軍士反手綁住給拉了起來,

  刀從脖子上拿開之後,蘭子義總算覺得自己血管裏留著的血不再是冰涼的了,

  他站起身來穩了穩,終於開口說道

  “我乃前軍統帥,除了朝廷和德王,還用聽誰的命令?

  熊大人你這欲加之罪未免太離譜了。“

  熊敬宗沒有說話,隻是看了蘭子義一眼,對軍士說道

  “押走。”

  蘭子義被推著向前走,剛走兩步便用力站住,扭頭對解宣明說道

  “解宣明,你既然已經掌軍那就出兵攻賊,賊寇耍詐,隻是詐降,萬萬不可親信,

  城中數萬軍士,還有周邊無數百姓性命都在你一人手中,一有閃失,生靈塗炭。“

  見解宣明隻是低頭沒有反應後,蘭子義又說道

  “剛才那孬種臨陣脫逃,又敢擅殺長官,已是罪大惡極,朝廷豈能容他?

  此人貪殘寡恩,隻求自己富貴,毫無廉恥,你要是再把他放在身邊必有後患。“

  解宣明聽到這話抽了口氣,指著蘭子義罵道

  “你已被革職,還敢在這裏挑撥離間?

  快來人把他給我押下去,明天就囚車押運,送往京城。“

  押送蘭子義的軍士聽到蘭子義的話都在原地有些手足無措,解宣明下令後便趕緊壓著蘭子義走去。

  蘭子義走了兩步,精神放鬆下來才覺得渾身酸痛,剛才落馬被打那幾下還是夠傷人。

  再看一旁被押過來的桃逐兔,比蘭子義傷的害慘,鼻青臉腫,身上還在滲血,舊傷口也被打崩

  見到蘭子義後桃逐兔先開口問道

  “少爺,他們沒把你怎麽樣吧。“

  蘭子義說道

  “我都好說,隻是摔了一下,

  你怎麽傷成這樣。“

  桃逐兔本想笑一笑,但一咧嘴扯到臉上淤青,疼的臉上肌肉發怵,笑容也變成了猙獰,

  桃逐兔說道

  “我這是常有的事情,無所謂了。

  隻是,少爺,現在這是怎麽回事?軍中會怎樣?“

  蘭子義歎了口氣,說道

  “我還是太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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