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帝室貴胄
作者:白袍將      更新:2020-04-05 19:06      字數:3323
  太子問道

  “德王可好?”

  蘭子義聽著一時摸不著頭腦,隻好應付地說

  “還好還好。”

  德王說道

  “衛候不願跟我多說德王的情況?”

  蘭子義大窘,說道

  “子義不敢,隻是不知太子想問些什麽。”

  太子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望著車窗外的風景說道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想問些什麽,隻是想要知道我的兄弟他有沒有受人教導,有沒有好好學習如何成為一個優秀的人才。”

  蘭子義默不作聲,心裏卻已經如同走馬燈一般換了一個又一個念頭,按理來說德王出來爭位是明擺著的事情,太子不會不知道,既然太子很了解為何要在這裏表現出這麽關切的神情來?雖然蘭子義很想把太子的做法解釋為一種試探或是一種姿態,但蘭子義從心底裏相信太子的感情是真誠的,這不僅僅是因為剛才太子對他衝撞隊伍這件事情的處理,更是一種感覺,非常的玄妙,其實他對德王也有同樣的感覺,隻不過德王是一門心思看他不爽而已,而太子確實是發自內心的真誠,真誠的關切。

  見蘭子義沒有說話,太子接著自己說道

  “衛候可能覺得我是在偽裝吧,確實,大家都會這麽想,畢竟我目前是太子,而德王要取代我成為儲君的消息可不是空穴來風,我知道的,父皇做事一向如此。當年我皇兄五人,我排行最小,結果現在隻剩我了。”

  說著太子歎了口氣,臉上寫滿了憂傷。太子又說道

  “當年我有五位兄長,四哥與我同母,其他幾位兄長都是宮中其他幾位嬪妃所生,雖然如此但大家都情同手足,雖然貴為皇室可我們已經是兄弟,大哥是嫡長子,名正言順的太子,我們也都沒有覬覦之心,我的母親一直讓我和四哥對大哥別丟了臣子的禮節,可私底下我們六個兄弟總是夥同在一起,小時候的時光是最美好的,那時我們老是能躲過貼身太監的監視,在宮中自由自在的遊蕩。可不知為何皇上就是遲遲不立大哥為太子,反倒是在二哥十六歲那年立他做太子,在我看來兩位哥哥區別並不大,沒有哪個比另一個聰明或是更會討人喜歡,而按照國藏的繼承倫理必然是大哥做太子無疑。為此朝中大臣雲集拱極門前請命,最後的結果是大哥和皇後被父皇賜死,軍機處首輔大學士以謀反罪斬首,其他幾位大學士庭杖後發配邊疆,朝中大臣為之血洗。”

  太子說著這些自己不願再提起的東西,痛苦之情溢於言表,

  蘭子義見狀說道

  “太子如果不願說就算了,宮中禁諱本就不是子義應該窺探的。”

  太子搖搖頭說

  “衛候不願聽嗎?我很難再找個人說這些事情了,更何況我也想讓德王知道這些事情,如果有一天他真的成了太子他應該要明白這些的。”

  蘭子義聽太子這麽說便不再說話,

  太子接著說

  “二哥入住東宮沒幾年,我的三哥年紀也大了,他的母親和大哥的母親是姐妹,他恨二哥奪走了大哥的位置,他也想要當太子,可事實上二哥隻是被父皇選中了,什麽都沒做。三哥拉攏了朝中一些大臣支持他,此時父皇對二哥有頗有微詞,一時之間東宮與朝中風雲莫測。可他把問題想簡單了,父皇並不支持他,最終在台城衛查出三哥書信結交南方鎮軍後終於把三哥賜死,南鎮兵也在後麵幾年內逐漸裁撤。同時父皇認為二哥身為太子卻不能促使兄弟和睦,反而各立黨派互相攻伐,不適合再為太子,也賜死了。當時朝中支持二哥和三哥的大臣幾乎無人幸免,死的死,流放的流放一時之間京城官員幾乎清洗一空。二哥被廢後父皇繞過了四哥,立了五哥,那年五哥十四歲。沒人知道父皇是怎麽想的,隻知道最後父皇為了防止四哥有非分之想把四哥和我的母親賜死,我也被關到冷宮裏,一待兩年。”

  說到這裏太子眼角劃過兩行熱淚,蘭子義能感到太子心中的痛苦和迷茫,還有濃濃的恐懼。

  太子抬起袖子擦掉眼淚,說道

  “那兩年我一個人被困在冷宮中無人過問,每天隻有兩頓冷飯,衣服被褥都是自己清洗,夏天還好打些井水自己淋一淋,到了冬天隻能每天裹住被子縮在床腳,臉上和手腳上全都凍出瘡口。那時真是朝不保夕。後來我聽說在那兩年裏我的五哥在東宮也小心翼翼,不敢說錯話不敢做錯事,對父皇奉若神明,與大臣保持距離,終日在書房苦讀,連女色都不近。可即使如此兩年後,我十五歲那年莫名其妙的父皇立我做太子,這次連理由都沒有,五哥就被廢了。我隻記得當時我被禦林軍送進東宮,見到五哥焚香禱告說‘隻求來世不在生於帝王家!’然後仰藥而死。”

  太子終於把這些說完,有些無力又好像有些解脫的靠在桌上。

  步輦內一時沉默,太子靠在桌上傷神,蘭子義則靜靜地在一旁等待著。車中靜悄悄的,隻車輪滾過禦道的聲音。

  過了一會後太子緩過些精神。按著蘭子義勉強擠出個微笑

  “衛候是不是聽著麻煩?”

  蘭子義搖搖頭,說道

  “太子隨意說便可,子義聽著呢。”

  太子歎了口氣說

  “我曾經和鳴嶽說過這些事情,當時鳴嶽說我太過懦弱,自古帝王爭位不過如此,冷宮兩年也是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而已,我該好好受些曆練才對。今天和衛候說了說感覺倒是輕鬆了許多。”

  太子提到張鳴嶽,蘭子義腦海中回想起那日在湖邊金光玉水的燦爛鏡像,還有章中堂雄姿英發的氣象。想想也是,張鳴嶽那性格肯定不會聽太子在這裏絮叨的。

  蘭子義隨口回到

  “殿下是希望我把這些話轉告德王?”

  太子說道

  “開始我以為我是這麽想的,現在想來我隻是打算找個人說說罷了。衛候請找機會告訴德王吧,父皇現在還沒有廢掉我隻是因為他年齡大了而已,我也已經有十年沒見過父皇了,不知他怎樣。如果他要廢掉我就吧,既為君父自然應當讓我死。我並不貪戀這位置,如果皇上下旨的話我不會做什麽事情的,畢竟我也沒有能力做。”

  說著太子垂下頭,露出了疲憊的姿態。

  蘭子義看著太子,心想太子心情的確溫順,隻是真的有點懦弱,看來是小時候的事情對他打擊太大了。

  蘭子義說道

  “太子這麽打算,難道滿朝大臣能答應嗎?”

  太子歎氣道

  “就是因為鳴嶽他們阻止所以我才沒有上表遜位的。”

  這時車隊行駛到了拱極門外,馬上就要右轉去東宮了,車外衛士靠窗問道

  “殿下,車隊要拐到東宮去了。”

  太子點點頭,對蘭子義說道

  “衛候要回德王府的話在這裏就該分手了。”

  蘭子義作揖道

  “多謝殿下厚愛,子義告辭了。“

  蘭子義剛要鑽出車去,太子說道

  “衛候放心,今天的事情不會傳出去的,前幾天衛候騎馬上橋的事情我一直覺得大臣們太過分了。“

  蘭子義聽著身子一頓,回頭說道

  “謝謝殿下。“接著下車去了。

  下了步輦後一旁衛士牽來蘭子義的馬匹。

  翻身上馬後蘭子義對著步輦拱手作揖道

  “太子慢走,子義告辭了。“

  車裏產出聲音道

  “衛候路上小心。“

  接著蘭子義驅馬往西邊走去,與太子車隊分道揚鑣。一路上蘭子義都在回憶剛才在車中與太子的對話,心中想道

  “如果自己侍讀的是太子就好了。“

  接著又搖搖頭,既然自己已經侍讀德王,自然應當盡忠職守,不要在想這些東西了。

  蘭子義回到德王府,把馬匹交給門口仆人,看到門前站著幾個大內侍衛,便問仆人到

  “是誰在府上?“

  一旁仆人回話道

  “回衛候的話,宮裏隆公公來府上了,正要找衛候您呢。“

  蘭子義聽到後趕忙讓人帶路趕到堂前。

  剛進去就看到隆公公坐在主座上,德王立在隆公公身旁,其他人分次序坐好。

  蘭子義進去後趕忙行禮,說道

  “子義不知隆公公駕臨,還請公公恕罪。“

  隆公公把玩著右手上的骨扳指,笑著說

  “衛候見外了,請坐吧。“

  蘭子義聽後入座,心想前兩次見到隆公公他也在玩這個扳指。

  見到蘭子義坐下後隆公公說道

  “衛候來的正好,幽思專門趕到宮中把今天的事情跟我說了。德王今天做得的確不妥,但籍田的事情不能就這麽讓朝中百官給壞了。“

  一旁戚榮勳問道

  “戶部的奏章明天就會呈送皇上,到時候滿朝大臣估計都會站到太子那邊,哪怕到時候可以壓住恐怕以後事情也不好辦。“

  吳幽思說道

  “不僅如此,禮部那邊也有消息,認為德王出行的儀仗不合規矩,也打算上奏章。就算公公你能在司禮監攔住,長此以往也架不住大臣們輪番上的。“

  隆公公笑了笑,說道

  “這也就是我來王府的目的。既然耗不起那就不再耗,你們都是德王近臣,現在就需要開始準備,皇上已經降旨,將籍田提前,明天就進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