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一 終結的開始
作者:白袍將      更新:2020-04-05 19:06      字數:4495
  雷聲滾滾,驟雨傾盆,將士們站在雨中一動不動,氣氛緊張的快要崩開,

  蘭千軍走到魚公公馬旁說

  “公公,殺降不祥,還請公公再向皇上上書,解釋情況,我兄弟二人也向皇上上書說明原因……“

  魚公公聽後一馬鞭抽到蘭千軍臉上,大罵

  “小兔崽子,你們這是要造反麽?”

  聽到這,蘭千陣停下了手中的馬鞭,回頭看了看魚公公和台城衛,又轉臉把目光投向茅人,

  這時一茅人少婦抱著孩子掙脫守軍,

  裹在她身上的衣物本就不多,這一掙紮幾乎得就跪到了蘭千陣腳下

  “將軍,將軍!我求你了!你殺我可以,求你放過這孩子吧,他才生下來沒幾天啊!”

  說著就把繈褓塞到了蘭千陣懷裏。

  蘭千陣也弄不明白為什麽他當時就接過了這個孩子,

  孩子雖然還小,但似乎並沒有被一眾軍人嚇到,

  反倒是笑嗬嗬的對著蘭千陣伸出了小手,讓人忍不住想要逗弄,

  突然間一道閃電劃過,雷聲大作,

  蘭千陣下意識的將孩子攬入懷中,

  小孩的手就抓住了他的衣服,

  還偷看這蘭千陣,邊看邊笑。

  望著懷中的小孩蘭千陣渾身發抖,喉嚨裏忍不住的發出喘息聲,

  在場所有人都鴉雀無聲,邊軍將士和台城衛都慢慢把手按到刀上,魚公公也拖著馬慢慢退到台城衛之間。

  蘭千陣臉上血色盡退,他看到腳下祈求的母親,

  看到了求生的茅人俘虜,

  看到了等待自己下一步指令的弟弟和軍士,

  看到了絕決的魚公公,

  蘭千陣的喘息聲越來越大,最後化作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他雙眼血紅,猛地舉起懷中嬰兒,重重的砸到地上,

  腳下的母親絕望的慘叫著,

  蘭千陣一把抓過母親的頭發,抽出腰刀,大吼道

  “來,我送你們母子團聚!”一刀穿心,接著將屍體一腳踹開,

  蘭千陣依然止不住的發抖,他從牙縫裏擠出了兩個字

  “屠城!”

  而在蘭千軍咬緊牙關好讓自己不吼出聲來,他好後悔這次領兵前來,這樣的軍功不爭也罷。

  (前一天晚上)

  夜黑得幾乎遮住了火把的光,

  剛下過雨的天空就像要把一團團雨雲推到地上一樣

  事實上如果樹林裏沒有霧雲就真的下來了

  說是樹林並不貼切,因為這方圓幾百裏都是密的鑽不過耗子的樹

  一顆接著一棵,一枝壓著一枝,一葉累著一葉,

  望不到頭,望不見光,隻有每天好幾遍的雨光顧這裏,

  如果這些樹縫裏可能有人的話他們淋到的雨絕對是一天前下的,因為今天下的還在樹上呢

  你還別說,這鬼地方真就有人,而且不是一個,是一群

  不單單是一群人,還是一群安營紮寨的軍人

  整個大營雖在林中,但卻找的是片高地

  高地邊緣修了立了一人高的柵欄每隔一定距離就有一座箭塔,柵欄外麵又插滿了削尖的木樁做鹿角,鹿角外則挖了一圈護城河,河水引自附近一條小溪以及營中數條排水渠流出的廢水,護城河外幹脆就砍平了近百步寬的林子

  進出大營隻能走南邊的寨門,寨門口還修了做吊橋,

  此時已是後半夜,寨中除主帥大帳還有燈光外其他帳篷沒有一絲燈火,

  營中除了巡夜軍士的腳步聲聽不到任何聲音,夢囈,磨牙,傷員的呻吟,什麽聲音都沒有,

  從外麵看沒人能看出這是一個有兩萬大軍的營賬,沒有人

  由此可見軍中主帥絕非等閑之輩

  當然,有些人是可以發出聲音的,軍官們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為這些人不找點事做很容易睡過去站不了崗

  這不,寨門一邊箭塔上的兩個家夥正在那聊得開心呢

  “嘿,瞧對麵塔上那倆貨做啥子呢。”

  一名士兵用胳膊肘杵了下另一人,兩人向寨門另一個塔樓望去,之間在幽暗的火光下,塔上一個士兵壓低了聲音,咿咿呀呀的唱,另一個則跳來跳去,跺著腳合拍子

  “槽,鈤他佬佬的,還真有那雅興,半夜裏唱不怕把鬼引過來”

  “你還別說,杆子唱戲可是有兩把刷子的,去年咱去天府道剿匪,當地戲班子唱得那叫一絕。好聽是好聽可調子詭不說,那腔還特別難學。當時一起八千弟兄就杆子學會了。”

  “他就會哼那兩句,哼完就完。”

  “兩句也是戲啊,你沒見他每次一哼後營屯裏的大小閨女老少娘們都被迷得神魂顛倒。”

  “唉~!你這就叫哪壺不開提哪壺。還後營屯呢,要是這會在落雁關,哪怕是出塞當斥候,勞資好歹也算是在家。這,這叫什麽鬼地方,勞資我可是北庭五鎮守關的邊軍鐵騎,這走了三千裏地到南邊來做啥喲!梨南的鎮軍跑哪去了?”

  “去你嘛的,你以為就你想家?要是這會在後營屯,勞資早吃飽了俺娘燉的肉,摟著媳婦睡覺了。不過說道這次跑這麽遠,聽說是南軍被買通了,靠不住,皇上親自降旨軍機處調五鎮兵南下,欽定的咱家蘭將軍。”

  “艸累,買通?你沒看到前幾天被咱抓到的這些茅族人,一個個麵無人色,穿的跟叫花子似的,撿到咱吃剩的垃圾比見了親爺爺還高興。要是真有錢把整個鎮軍府買通咋不花錢多備點幹糧?特麽的搶都沒得搶!”

  說完這位軍爺朝地下啐了一口,接著說道

  “不過說到咱家蘭將軍,那可是這個!”邊說邊伸出大拇指“一個月前接的旨要南征,先把軍需官派出去,落雁關防務交給南宮將軍,點起兩萬精壯,一人配了三匹馬就往南邊奔,十天行了兩千裏路,一路上馬乏換馬,人餓給食,糧草補給就沒斷過。”

  這是另一個插話到

  “我那十天睡覺都在馬背上!咱蘭將軍真是神了,走到哪都有人接應,糧草馬匹備的齊齊的,我那三匹馬全都換了。”

  “我那十天屎都拉在馬背上!要不咋說咱蘭將軍是我大正朝第一將軍呢?提前派出軍需官,沿途讓驛站、州府配齊物資,十天行軍兩千裏到了中州城,那中州太守以為北邊喏喏打過來了,嚇得從南門溜了,哈哈哈!”

  “哈哈哈,我聽說軍機處的大學士直接奏明皇上把那太守斬了。這群當管的,平時欺淩百姓,結果沒見過陣仗,這就被嚇死了,活該!”

  “到了中州馬歇人不歇,提起兩條腿爬過棧道,進了天府城,之後立馬坐船南下,提前三天到了梨南。”

  “幸虧提前到了。當時還罵梨南雨多,天熱,像蒸籠呢,現在想想幸虧睡了那三天,梨南城裏有吃有住有姑娘,哪像這鬼地方,每天除了雨就是雨,弓都沒法用,膠全開了!”

  “火銃也點不著,火藥全打濕成火泥了。”

  “幸虧蘭將軍提前向兵部要求調撥了五千張鋼弩,那玩意可不好找,都有快一甲子沒人用了,要是沒這些玩意,我們真就隻能槽著刀出去砍人了。你說我們五鎮健兒本是在北邊砍喏喏的,怎麽就被掉到這兒了?”

  “說什麽呢你,什麽叫砍喏喏,勞資就是個喏喏!”

  “行了吧你,你爹二十年前就跟著那個什麽玩意的王降了,剛搬進後營屯那會你家地分到了我家旁邊,你特麽的整天就知道來我家偷果子吃,要不是俺娘心善我早把你腿打斷了。你說你是喏喏,好,上次打打鐵部你一馬當先衝進人堆裏,首虜數可是數一數二的,還搶了個喏喏娘們,你可真是不手軟啊。”

  “你娘對俺好,俺可記得清楚,打完打鐵部我可送了你家一頭牛,千戶賞我的皇城綢緞我可給你娘作了身衣服呢。你還別說,小時候整天跟牛羊在一塊沒覺得怎麽樣,結果上次打仗我進帳篷裏搶東西,那股味,我可真吐了。”

  說完兩人都朗聲笑了起來,引得周圍數個箭塔都觀望過來,兩人立馬低下頭,喏喏兵小聲說

  “別笑這麽大聲,站崗呢!”

  “你笑的聲音太大把人引過來,反倒怪我?”

  “切。唉,我跟你說,喏喏娘們真不賴,底下緊,後麵翹,上麵肥,下次再打你也搶一個回來如何?”

  “別扯了,我家有婆娘呢,要真敢搶一個回來,你嫂子不得把我撕碎了。”

  “被老婆管,每種”

  “就你牛……”

  兩人嘴還沒絆完就聽到樹林裏有動靜,立馬一個架起弩,一個給旁邊箭塔發信號,幾方人手順著火光緊緊的注視著發出聲音的地方,隻見黑暗中一行人拎著十幾個大木箱子走向營門,帶頭的高聲喊道“各位軍爺,各位軍爺!別放箭,別放箭!我們是茅族使者,前來拜會你們的將軍,別放箭!”

  “站那別動!箱子裏是什麽?”塔上士兵高深詢問

  “是給你們將軍的見麵禮!請幾位軍爺行行好,讓我們進去!”

  這麽大的聲音已經驚動了巡夜的百戶,百戶領著巡夜隊趕到大寨門口,箭塔上的的士兵向百戶做著手勢,提示來人不多。百戶說“讓他們把箱子打開,看看裏麵是什麽!”

  箭塔上的士兵對著來的一行人高喊“把箱子打開!”

  茅人使者的領頭人朝後麵人點了點頭,之間一個個箱子都被打開了,那一瞬間即使是黑雲壓抑的天空都被亮光找的透亮

  喏喏兵直勾勾的看著箱子,同時對他的同伴嘀咕道

  “我特麽算是明白南軍怎麽被買通了。”

  此時的中軍大營中,蘭千陣正在批閱各營送來的文書,燈火搖曳,照得他臉上時明時暗,讓人難以揣測他的心情;眉頭緊鎖,隻是偶爾批到些文書時略顯安慰,蘭千陣算不上英俊,麵相厚實卻不愚笨,眼神絕決,似乎隨時都會像鷹隼般出擊。他弟弟副將蘭千軍與他身材相貌都極為相似,隻是少了一些征戰沙場的血腥氣,多了一份運籌帷幄的鎮定,此時蘭千軍正站在他哥背後就像隻人立的棕熊,直勾勾地看著地圖

  “三哥,我們出梨南已經有快一個月了,又往西南走了三百裏,梨南送糧越來越困難,再往前走恐怕弟兄們要挨餓。”

  蘭千陣放下筆,揉揉眼睛,拿起銅針挑撥燈芯

  “比起挨餓我更擔心南邊的瘴氣,還好天府太守準備了藥品,弟兄們可有身體不適的?”

  “傷病在正常範圍內,並沒有瘟疫爆發。”

  “嗯,很好。這次軍需官和這位天府太守都很好,我已經把他們的名字加進功臣冊了。弟兄們士氣如何?”

  “隻要是你帶兵士氣有什麽時候低過?”

  蘭千陣聽後停下了手裏的動作,臉上劃過一絲苦笑

  “當年爹也是如此,可結果呢?”

  蘭千軍轉過身來,拍拍自己大哥的肩膀,說道

  “爹他求仁得仁,也算死的其所了,我們隻要管好眼下的事就好。”

  “嗯。”

  沉默了一會後蘭千軍略顯疑慮的問

  “我聽說,茅人會妖術。”

  蘭千陣想也沒想就回答道

  “國藏學者還說大覺教妖術惑人呢”

  “不,大哥,我說的是真正的妖法。”

  蘭千陣回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兄弟,提起筆來繼續繼續批閱文書

  蘭千軍看到自己的哥哥沒有表示對這個話題反感,就繼續開口

  “哥,小小一個茅人部落哪怕是在我大正朝立朝之初也不過幾萬人,自高祖皇帝承天命以來進剿,驅逐,追殺已經快兩百年了。那麽多更野蠻、威脅更大的部落放著不對付,偏要消滅這麽小一個茅人;這麽小的一個部落被朝廷追殺了兩百年居然沒有滅族,到現在還能剩下好幾千人。如今皇上欽定了大哥你領著北軍精銳南下剿滅,這,可不是一般軍令啊!”

  “千軍,這隻說明我們蘭家終於又受到老天垂憐了。”

  “我隻怕這是自取禍端。”

  “那我該怎麽樣?!”蘭千陣扔下筆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轉身盯著自己弟弟

  “那我該怎樣?抗旨?那樣我們腦袋搬家更快!”

  蘭千軍錯開兄長的目光,歎口氣說“我隻是建議我們用一種更加靈活的方式。”

  蘭千陣也歎了口氣,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替自己弟弟理了理衣襟

  “兄弟,命不是自己能挑的。”

  “可是哥……”

  話音未落門口衛兵傳來聲音“大人!茅人使者求見!”

  兄弟兩人聽罷相視一笑,蘭千陣立馬坐會椅子上,似說非說道“該來了!”

  然後大聲宣令“傳茅人使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