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過書是巨大的力量，還有人說過書籍是人類進步的階梯，書中自有黃金屋，鳥欲高飛先振翅，人求上進先讀書...各種讚美書籍的名言多到數不勝數。

  在煌國北部邊境，卻有個對書又愛又恨的小少年。

  赤凰城，北域邊境三大主城要塞之一，以這個龐然大物為起點，主城采用鎮鄉包城的格局建築，十二座城門對應十二條主道，每條主道沿途建築不斷，一座座少至幾十戶，多為上千戶的小鎮小村紮堆建在一旁。

  冉冉升起的炊煙，是主道上往來商人眼中靚麗的風景。

  煌國北境，多險山惡水。

  通往赤凰城方向的主道上，五名穿著樸素，身後背著剛在山上撿來柴火的少男少女，走在歸途路上，年齡大致在十歲到十二歲不等。

  為首兩名有五尺來高的少年柴火堆上，還掛著類似兔子鬆鼠等野味，一路有說有笑，在他們身後十米處，跟著一位格格不入，走路不忘翻閱書籍的俊美少年郎。

  前方五人之中唯一的一位小少女，不時回頭看去，白皙的臉頰上每次總會浮現兩抹殷紅。

  邊境日光毒辣，風沙粗狂，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這個年齡階段的少年少女已經需要上山撿柴，下田插秧幫忙農活，不曾想這位衣裳樸素，滿是縫補痕跡的少女肌膚還似白脂，麵若桃花，好看得緊。

  走在最前邊的季安兩條粗眉直皺一起，臉上的妒意沒有絲毫掩飾，他們六人都來自同一座小鎮，曲水鎮，在附近還算大型，總共有千戶人家，青箏天生麗質，在滿是黑皮粗膚的邊境小鎮顯得尤其突兀，小小年紀已有絕色之姿，愛慕者眾多，是當之無愧的鎮花。

  所謂的愣頭青大概是指這個年齡階段的少年吧，總是不會刻意去壓製情緒，任由發泄出來。

  隻見在鎮裏少年中封號季胖墩的季安突然放慢速度，一直到與身後的少年並肩，一手用力拍在肩上，嘲弄道：“齊呆子，總見你一有空就捧著書在看，俺們鎮上私塾裏的老頭兒不是總喜歡說啥來著？對，說啥書中有啥黃金，俺見你看得這麽認真，可是找到黃金了？”

  被稱作齊呆子的少年郎微微抬頭，看著突然出現身邊的胖子，憨憨一笑，模樣傻裏傻氣，姿容卻美麗不可方物，比起鎮花青箏還要美上三分，身穿一件快洗褪色的麻布青衫，滿頭青絲隨意用絲帶紮成馬尾，那雙像是會說話的長眸眨巴幾下，看得身旁的小胖墩狂咽口水。

  這分明是位還未長開的禍水級美少女，可惜卻是實打實的少年郎，小胖墩不無遺憾。

  有人的地方就會有江湖，為名聲，為財富，為功法，為美人，哪怕隻是幾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也有自個兒的江湖。

  齊天見多了，自有一套解決方法。

  “喂，傻笑什麽，問你話呢？”

  齊天依舊傻笑著搖了搖頭。

  俗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外加上這小子長得比禍水還禍水，笑起來兩個小酒窩看著賞心悅目，小胖墩剛升起的氣焰，很快就有熄滅的跡象，質問道：“那為啥你還能看得這麽歡，俺隻是瞄上一眼書上密密麻麻的文字，感覺全都是扭扭歪歪的瞌睡蟲。”

  俊俏少年郎絲毫不介意身旁渾身汗臭的小胖墩，神秘兮兮的湊近道：“書中有仙女。”

  “仙女？比青箏妹妹還要漂亮？”

  齊天輕輕點頭。

  小胖墩又問：“比還你漂亮？”

  齊天想了想，依舊點點頭。

  小胖墩頓時來了興趣，震聲道：“在哪？讓我康康！”

  齊天翻開手中這本才子佳人登對的風月小說，指向字裏行間，認真道：“在這！”

  小胖墩湊上前去看，撓了撓頭皮，憤憤道：“齊呆子，我不認字啊。”

  “沒事，就像以前那樣，我念你聽。”齊天專門挑了幾段稍葷的段子，神情專注，低聲念起。

  走在前方的三名少年見到身後兩人勾肩搭背，紛紛相視一笑，也都跟著放慢了腳步，圍在少年身邊，聽著隻是風月，並不香豔的故事。

  青箏也跟著放慢腳步，與四人保持在三米左右，他們津津有味的聽著故事，她卻是癡癡的偷看少年。

  如果真如故事裏才子佳人登對，他會是才子，而她卻不是深養閨房的千金佳人。

  青箏心中有說不出的落寞。

  曲水鎮離赤凰城很近，隻隔著一座樁神湖，這樣的地理有好有壞，離赤凰城近可得相應庇護，不受山賊野獸之苦，可相對的周圍可供種植的良田卻幾乎沒多少是真正鎮裏的，都掌握在城裏貴人手中，需要租金，每年收成還需上繳一部分糧食充實軍庫。

  一些個聰明有遠見的早早將民房改成住宿，赤凰城十二座主城門每天下午酉時準時關閉，往來的行商的車隊隻要錯過時間，隻能留宿在附近小鎮，收入還挺可觀。

  日落西下，曲水鎮中，圍在身邊的幾名小夥伴就隻剩下小胖墩季安，鎮花青箏兩人順路。

  邊境近十年來大小戰事不斷，北境民風曆來彪悍崇武，以進入軍隊為榮，成年男性個個高頭馬大，抄起武器上到戰場，就是最合格的士卒。

  軍隊一年下來不過半月假期，走在曲水鎮街上總是婦女多過男人，更別說齊天這般俊美的少年郎了，每當他背著柴火路過時，總會引來媚眼打趣聲不斷，可惜大抵都是熟透的黃桃。

  齊天總是憨憨一笑當做回禮。

  正在小院內殺著一尾大草魚的季大娘見到齊天路過，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剁下中間一段肥美魚肉用草繩串起，“哎喲，是小天回來啦！快快過來！今天嬸嬸剛從湖裏撈起一尾大魚，分些魚肉你拿回家煮著吃。”

  齊天咧嘴一笑，還是熟悉的憨憨笑容，躬了躬身，伸手接過季大娘用草繩吊著的魚肉同時，小手落到一雙豐腴的大手中，不斷揉著摸著揩油。

  季大娘嘖嘖道：“這小手，摸起來比路過商人運來的絲綢還柔順舒服哩。”

  “媽，俺在看著呢。”剛放下柴火的小胖墩季安不樂意了，拉下一張臉。

  這年頭長得帥還真能當飯吃了，起碼他老媽很樂意去養。

  “去去去，小家夥插什麽嘴，今晚還想不想吃魚了？”

  齊天趁勢抽出小手，也不介意一手的腥味，後退幾步對著季大娘躬了躬身，感激道：“謝謝

  季姐姐贈魚，昨天的麅子肉很好吃哩。天色有些晚了，我還得回去給啞伯做飯，就不多打擾了。”

  齊天這一聲季姐姐真是叫到心坎裏去了，季大娘喜笑顏開，轉頭對著季安恨鐵不成鋼道：“臭小子，你看看小天多知書達禮，老娘拿辛苦賺來的錢送你去私塾讀書，結果你差點氣哭老先生不說，還被趕出私塾。你小子什麽時候也要能這般懂事就好了，老娘做夢都會笑出聲。”

  “俺才不要讀書，俺長大後要像老爹一樣，馳騰沙場，做一位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你那死鬼老爹年輕時也總這麽說，結果上戰場還不到一年，就被人抬了回來。老娘以前是吃了他的迷魂藥，才會嫁給他，為他守寡這麽久。你丫的要是在提當兵一事，老娘就敢打斷你的狗腿...”

  身後季安家傳來的聲音越來越不可聞，齊天手捧一本從私塾老先生借來的書，另一隻手提著約有一斤來重的魚肉，身邊的小夥伴隻剩下眼神飄忽，全程紅臉的青箏。

  見青箏不時看向提魚的左手，少年心中一動，問道：“想吃魚肉？”

  青箏嚇了一跳，連忙低頭，一雙滿是粗繭的小手相握扭捏一起，聲音低不可聞：“不是.....”

  齊天哪裏知道少女心思，虧他看了那麽多本風月小說，以為隻是害羞，連忙解釋道：“我不喜歡魚肉，太腥了，等下到家，我分一半給你。”

  “可是...”

  “別拒絕，我記得青婆婆最喜歡吃魚了，以前一直受她照顧，就不許我借花獻佛一次？”

  青箏頓時眼眶泛紅。

  他們兩家都在鎮裏西北方向一角，離主道位置較遠，相互緊挨在一起。

  青箏自幼父母雙亡，由奶奶拉扯帶大。

  而他...說來都是淚。

  我叫齊天，名字很勇，據說是那會兒老爹癡迷於西遊記，原本隻是位尋常不過的蹲家死肥宅，愛好看書看漫畫，直到某天走在街上，被一本從天而降的書籍當場砸死，當時手裏還抱著期待已久，剛買回來的限量手辦。

  勞資日你仙人板板！勞資連盒子都還未成拆呢！

  這是他臨終前最後的念頭，也許是怨念實在太深了，連閻王爺都不敢收，結果步上了各大穿越前輩的後路。

  穿越到這個陌生世界滿打滿算也有六個春秋了，原本還是名皇子。

  可惜隻是原本。

  如果真以一位皇子的身份活下去，那完全可以接受呀！結果卻是位亡國皇子，醒來時見到的隻有烈火下的皇城，以及滿地殘肢斷體，差點將好不容易借屍還魂的他又給活活嚇死回去。

  六歲那年，他被那人安排在這座曲水鎮中，以魚餌的身份生活至今，身邊隻有一位又聾又啞，還缺胳膊斷臂的老頭兒，也不知是誰在照看誰。

  每當午夜夢回，憶起那份陌生又熟悉，此刻越來越模糊的記憶之時，齊天總是氣得咬牙切齒。

  對比記憶中依稀各種美麗宮女環繞伺候的皇子寫照，在對比現在為了一口糧食不得不早起貪黑撿柴火，還時不時遭受生命威脅的弱小無助可憐卑微生活，簡直肺都要氣炸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