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五章 太後薑姬
作者:騎牛者      更新:2020-10-30 09:27      字數:4995
  皇帝劉擅果然心急火燎的來到擇天府,卻不高太過高調,隻留隨從十幾人,並且不帶鑾駕,徒步疾走g。身後的太監們不敢大意,生怕皇帝有什麽閃失,隻得前後圍攏,小心翼翼。

  皇帝卻不以為然,說道:“擇天府內藏龍臥虎,若果然對朕及這個江山有所企圖,這幾十天錦繡城早已天翻地覆,那獨孤秀雖有屠夫之名,但是很講理,三口油國烹炸的恰好是朕想找個理由就除掉的人,天算合理,幫了朕的大忙,嘿嘿,朕倒是有興趣看看擇天府還有什麽大神,看看能不能被朕所用!”

  大太監李春道:“每四年,聖人廟都會有天降之才橫空出世,但是,皇上看,有多少世外高人是在朝中當差?那些高來高走的神仙樣人,不知道去了何處,留下來的天才其實和科舉取勢的一榜學子並沒有高出多少,有的還泯然眾人。擇天府這幾十天鬧得熱鬧,除了那個獨孤秀也沒有看到別人有什麽特殊。探子隻是說那講道的人像個說書的,不像是講道倒像是拍馬屁的餐館青樓靠說書為生的落魄人。所以,皇帝要記住啊,到了擇天府還是要拿出點皇家的尊嚴,九五之尊屈尊降貴依然是不和祖製,這要是被人看扁了,真就是失了皇家威嚴!”

  皇帝便疾行便說道:“從我小的時候你就跟著我,如今年歲已經七老八十了吧?這一趟去了擇天府,以你的老江湖經驗自然該知道怎麽做,其實,朕一直很心疼你,拿你做長輩,真想讓你早點清靜下來頤養天年!”

  老太監皺眉,值得歎氣,不再說話。

  擇天府開放,並沒有守門看守護衛,所以皇帝一行很快進入擇天府。皇帝進院,突然深有感觸,問道:“你還記得這座院子是誰的?”

  李春道:“那不是愉快的事情,都過去了,皇上還是早早忘記的好!”

  劉擅也就不再提,放緩了腳步。皇帝並非微服出行,龍袍沒有來得及換,急急忙忙要到擇天府,心中自然有所打算。隻是這樣一來所謂低調便不可能,擇天府內人來人往,便是沒有見識的人看見身著龍袍的人也該知道是誰,於是,無論是慕名而來的聽道學子還是市井流民,一下子便猜出那位身著龍袍上位氣勢儼然的龍袍人是誰,於是跪倒一大片,山呼萬歲,擇天府頓時更加熱鬧起來。

  皇帝隻好以親民的姿態發表了一通演說,大意是,朕來聽道,也是取長補短,我武侯國不缺天縱之才,也許在你們之中就有未來的棟梁,但是,我武侯國不能固步自封,外來神仙傳道,多難得的機會,所以朕也不想錯過,看看能不能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朕已經拜大仙人為帥,去往天水國保家衛國與妖族決一死戰,而這座府邸又有仙人傳道,可見仙人對我武侯國偏愛有加。

  皇帝擺脫了一心要入龍眼的學子天才的糾纏,龍行虎步向傳道之地走去,身後當然是那些激動的學子書生,一行浩浩蕩蕩,眾星捧月。

  大湖周圍坐滿了人,皇帝劉擅隨意而坐,下壓手示意激動的人老老實實坐在原地,然後極為鄭重其事的聽那飛來閣傳下的聲音。

  今天講道的卻不是子承,而是金玉天,講的是龍洲帝國大順朝變法改良的那一段曆史。當講到皇帝被太後垂簾,被太後一脈朝臣架空,龍洲帝國內憂外患,到皇帝與太後揮劍相向,聽著便驚歎的此起彼伏。皇帝劉擅不知道想起了什麽,竟心有戚戚,獨自自言自語:主少而母壯,獨居必生。一旁太監李春立即掩口,示意皇帝慎言。皇帝看著飛來閣,覺得講道人與自己有些心意相通。

  金玉天娓娓道來,又講到第一次與擇天閣龍閣主私會於深宮,並且一舉平亂內宮,趕走太後和天上幹政的一眾神仙。劉擅再一次歎道:“果然國有幸,必有天道!”

  後講削藩撤爵,帝國一統,皇權為上,又被大家族和大門派禍亂江山,劉擅又感歎:“摁下葫蘆起來瓢,如之奈何?”

  又講獨孤秀專權跋扈,成了另一個太後,劉擅道:“尾大不掉,如之奈何?”

  後又講擇天閣與朝廷朝野合作,共抗外敵,劉擅道:“帝國江山不存矣!”

  一直到“請聽下回分解”,劉擅依然沉浸在那一段波瀾壯闊的曆史畫卷中,劉擅喃喃自語:江山社稷,百姓蒼生,孰重孰輕?

  金玉天破例懸空於飛來閣外,中年姿容的金玉天竟是如此的英俊出塵,一襲紫色長衫罩身,有飄飄之態,長發烏黑,胸前胸後的飛揚,那神態和形象令不少人特別是女人尖叫連聲,那是夢寐以求的夢中之人,誰不心傾!

  金玉天望向劉擅方向,說道:“周於利者,凶年不能殺;周於德者,邪世不能亂。皇朝聚天下財富,不用擔心天災之年而受窘迫,德高的人不會因世道離亂而入邪道。但是,皇朝更迭,周而複始,便是有天下之財最後分崩離析,幸者流賊,苦命者血流成河。因何?皇朝靠明君德政,一己之身係天下命運,若有德虧之人添居皇位,則禍國之甚遠大於野火燎原。又是因何?從來如此,便對嗎?蒼生之命運怎麽可以身係一身?擇天閣尋路尋道,找的就是那條天道!”

  皇帝激動,知道仙人那番話正是與自己說來,剛要起身,一旁的太監李春小聲道:“皇上,莫要入了蠱中而不自醒,此等歪理分明就是蠱惑人心,要百姓造反朝廷,要皇朝放棄皇權!”

  皇帝一愣,立即站起身,呼呼啦啦,走了出去!

  皇帝回宮,對李春說道:“禮部負責海選,現在進行的怎麽樣了?禮部人手不足,六部因為一場變故缺三,但是太書院那邊大學士侍書郎那麽多人,每個皇子身邊圍著那麽多人幹什麽?還有外放的藩王借著這個機會回來多少?朕就是一個閉目塞聽的人,藩王回來,朕沒見過一個,錦繡城一大半都是王府,就算朕這個皇宮也被占去了一大半。禮部不放權,圖的是那每人一千兩銀子,大學士和侍書郎靠不上前,難不成朕這個皇帝也說了不算?朕交出十萬騎兵,不知道有多少人又把閑話傳到太後那裏,這個時候,藩王又不經朕的同意進京,真的以為朕好捏?北邊的東宇國,出了個出類拔萃的天才叫做黃文庭,朕的兒子在哪兒?藩王進京,叔侄團聚,嗬嗬,好火熱的親情,隻剩下我這個孤家寡人,可真是孤家寡人!”

  皇帝嘮嘮叨叨,太監李春嚇得連連掩口,顏色示意,讓皇帝一定小心禍從口出。皇帝道:“怕什麽?獨孤秀那個屠夫耀武揚威金鑾殿的時候,油炸三大臣的時候,強硬借兵十萬的時候,那些平時連朕都敢說上兩句的耿直大臣在哪兒?那些動輒在金鑾殿上氣勢駭人的王公們在哪兒?那位動輒指責朕膽小如鼠的老太太在哪兒?怎麽就沒有一個人反抗?你也不用眨眼睛,現在擇天府那把利劍就懸在那兒,誰說一定落到朕的頭上?那些平時耀武揚威的人,不也是到了那個地方規規矩矩?聖人廟的大門還沒開,那些人的依仗還沒有出關,一個老太太自動禁足宮中,就是你這個大太監不也是惶惶不可終日?為的啥?錦繡城要變天,朕還真希望變一變!”

  李春跪倒:“老奴從皇上三歲開始就在身邊,小心嗬護,皇上知道,那是從刀光劍影中的夾縫中長大的,老奴平時唯唯諾諾,隻是拚了性命的事情,就是不讓皇帝出現一點閃失。老奴受老皇上老皇後所托,這一根獨苗經不起任何風浪,老奴小心翼翼又是為了誰?聖人廟不是鐵板一塊,三教聖徒你方唱罷我登場,護著皇上的和要殺皇上的一樣多。現在這種局麵誰說不是聖人廟相互掣肘的平衡?皇上遇事要小心,要多思量,還不是為了以後能安穩些?那處府邸是皇上的私宅,是那個富商私下授予,為的是給皇帝一個將來的落腳之處,隻是,老奴保不住,皇上也保不住,賣出去的銀子表麵上進了國庫,還不是那些人的私囊?我讓皇帝不反抗,是時機未到。擇天府的那些人,也不一定就是皇上可以拉攏的,萬一呢?皇上,萬事小心總沒有大錯!”

  怡紅宮太監來到皇帝寢宮,跪倒門外,說道:“皇上,太後怡紅宮侯駕!”

  皇帝皺了皺眉,終於還是平心靜氣道:“傳話太後,朕馬上就到!”

  皇帝換了一套長衫,沒有九龍圖案,就是那種居家衣衫,身後跟著碎嘴子的忠心耿耿的太監李春,寢宮,直奔怡紅宮。

  太後的寢宮有些昏暗,即便是大白天的,四麵窗戶也都拉上了厚厚的窗簾,即使有陽光透射過來也隻是渾濁的斑斑點點。寢宮前廳,太後坐在寬大的椅子上,麵前擺著寬大的桌案,太監彎著腰散落在大廳周圍,貼身的宮女有的站在太後的身後為太後錘肩揉背,太後腳下跪著的宮女則為太後推拿大腿。再有宮女端著茶盤,不需要太後躬身向前拿茶杯,那茶杯就在太後的眼前。其實太後一點也不老,最多三十歲麵容,成熟的風韻就算是最最年輕的六宮粉黛也多有不如。看著和善,而且眉宇間根本沒有任何跋扈之氣,身邊的宮女太監沒聽說誰被太後罵過。但是,這是這位看起來脾氣極好的太後就算是在這幽暗的深宮,也足以令所有人,包括武侯國的任何人都感到由衷的膽寒。

  太後殺過人,而且殺過不少,縱使是太後一脈,太後殺起來也從來沒有皺眉過。太後隻認一個道理:我高興和不高興,從來不看你是不是我的人!

  二十五年前的那場宮變,皇帝暴斃,皇後隨之而去,太後一脈張牙舞爪,太後無後,娘家侄四位,掌控當時朝堂上一半的話語權,再加上暗中勢力遊走,太後娘家一脈大有取代劉氏皇朝之勢。

  隻是,太後輕輕波動風雲,在人們不經意中,施展雷霆手段,親手斷送了兩個鬧得最歡的侄兒性命,又將皇後所生最不看好的小兒子劉擅親手扶持上位,這才有了以後種種。

  太後姓薑,薑姬。

  隻是,太後在她溫柔和藹的外表下是誰也猜不透的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太後沒有明顯的立場,娘家近親,劉家子侄,她看的隻是自己的心中的誰也猜不透的喜好。娘家人被殺,皇族人被屠,那些一心要依靠太後的人沒有誰能察言觀色到恰到好處,權傾朝野的帝國柱石,在太後眼裏都沒有與眾不同的地方。

  所以,皇帝劉擅二十多年在戰戰兢兢中度過,奇怪的是,死了那麽多人,他這個時常在背後牢騷滿腹還時常出點狀況的皇帝數次忤逆和藹的太後,卻沒有得到過任何懲罰。

  現在,皇帝站在太後麵前,沒有一點脾氣。

  皇帝跪倒請安,這是禮節,就算九五之尊,講究孝道的帝國,這點禮節一點不差。

  薑姬風韻無匹,雖不是親生母親,但是,皇帝這在這位婦人麵前,有時候會產生莫名其妙的依賴,就算是二十幾年一直心有不滿,但是,隻要站在太後麵前,就變成了瓜娃子!

  太後左右揮了揮手,眾太監眾宮女悄無聲息離開,將空蕩蕩的大殿留給了娘倆。

  皇帝誠惶誠恐!

  太後往後靠了靠,挺直身體,看著站起來的皇帝,麵色平和無悲無喜。

  皇帝不敢抬頭,小聲道:“皇兒最近行事可讓母後不高興?皇兒背後有些埋怨,但是,皇兒的心始終在母後這兒!”

  太後果然笑了,皇帝長出一口氣。

  “我無後,你便是我的兒子,兒子發泄牢騷,做母親的還能不容?自你弱冠之年登基為帝,母後可曾垂簾?有些事你願意做你就做,我不阻攔,我做的,你想想,何嚐不是為你清除障礙?”

  皇帝走到太後麵前,跪倒,將頭埋在太後的膝上,垂淚道:“皇兒就是覺得窩囊,軍政大事,太後不插手,但是,朝廷上皇兒說了算的地方也不多,太後這些年太過仁慈,那些打著太後旗號的人越來越多,這次藩王進京,不懷好意的與京城大院私下聯絡的人不少,而這些人無不是打著太後的旗號。皇兒不揣摩母後的心思,但是那些人卻自以為摸著了母後的脈搏,動輒太後懿旨,讓皇兒瞻前顧後,可是沒有一次見母後站出來辟謠,或者是旗幟鮮明的站在皇兒這邊。這讓皇兒手足無措,更讓那些人有了錯覺。母後,您到底是何心意,難道不能和皇兒挑明?前些日子,擇天府的大神仙到了皇宮,三口油鍋下馬威,皇兒膽小,便依了那大仙,由此皇兒備受攻訐。母後,既然您選擇了我,為何不說話?皇兒需要您,您站出來,告訴孩兒,到底應該怎麽做?”

  太後溫柔的摸著皇帝劉擅的頭頂,說道:“母後坐在這兒,並沒有任何懿旨傳出,自打十年前那最後一樁血案,母後隱居幕後,什麽也不管你是知道的,那些人打著我的旗號,做了什麽我心中有數,隻是我還在看,你他們和你都做些什麽。武侯國表麵風平浪靜,其實暗流湧動。你以為那些打著我旗號的人都是我的人?不是,他們都是想把我架到火堆上的人。聖人廟不是一座廟,那是一座江湖。母後不敢輕舉妄動,也是為了你。東宇國最近傳出的信息讓母後有了打算,那座擇天府也讓母後看明白了一些事情,也許,機會來了,隻是還沒到,所以暫時需要忍耐。”

  “還有,你的父皇和母後的死與我無關,你應該相信,若是我,你還有命在?”,太後撫摸著皇帝,語重心長!

  皇帝越發傷心,道:“原來是皇兒錯怪了母後,母後這麽多年的隱忍,都是為了皇兒,皇兒感謝母後大恩!”

  “讓人猜不透才是最難的,這些年,我刻意表現的讓人捉摸不透,我也無奈啊,你看到那些事情才是冰山一角,水深的地方母後不舍得讓你去,這才讓你成了井底之蛙。不過現在好了,機會來了!”

  “母後指的是擇天府?”,皇帝抬起頭,看著太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