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七章 夢裏不知身是客
作者:騎牛者      更新:2020-09-28 08:23      字數:4400
  龍小白和滿倉立存福瑞樹枝成了極好的朋友,小白沒有固定住所,這四家就成了小白輪番居住的地方g。也別說,古怪的殺豬匠鐵匠皮匠和木匠似乎也接受了這個少年,有時候小白在一家吃飯,另一家也總會找來:不是昨天在你家吃的嗎?

  但是,還是在樹枝家的時候多,屠夫雖然經常罵罵咧咧的,但是,豬肉可不缺,而且,雖然罵罵咧咧,但是好東西也是舍得,雖然不見外來人,但是殺豬匠總到外邊去,給人殺豬,除了掙一些銅錢,還能拿回來一些外邊的好東西,不能隻有豬肉,也要有些蔬菜瓜果不是?所以,殺豬匠每次回來,和他兒子兩個人推著車,總能帶回一些不是豬肉的好定西,殺豬匠罵罵咧咧,卻把水果塞進少年懷裏:“滾遠點去吃!”

  樹枝雖然是小女孩,但是,眉清目秀的,長得耐看,小小身板如小柳樹,不經意的搖擺也有動人之姿。殺豬匠的兒子憨厚樸實,未曾說話先咧嘴,偷偷塞給小白一些好東西。還有殺豬匠的媳婦和姑娘,長得都好看,而且和藹!

  滿倉家也好,果然如同滿倉所說,寡母孤姐,長得都好看,隻是,人口少,煙火氣就差了一些,再加上兩個女人雖然和藹,但是都不怎麽說話,就更顯得冷清了些。

  立存家比較困難,父母兄弟姐妹都有,但是可能是家風比較懶惰,看不見他們幹什麽,有得過且過之嫌,也沒有什麽吸引人的地方,所以,立存家他去的也很少。

  福瑞家是木匠世家,雖然做的東西不高端,都是一些小門小戶的家具和農具,但是,有了手藝便是有了致富的手段,最起碼吃喝就比那些沒有手藝的老農要強很多。木匠家人少,除了福瑞再就是父母,至於那個當兒子養的學徒,叫兒子卻不是兒子,真正的兒子隻有福瑞。

  福瑞性格沉穩一些,和小白也能聊到一起,所以,小白的住宿大部分是在福瑞家。

  小白最不願意去的是皮匠家,按理說皮匠家最有人氣,剝皮剔骨,晾曬剪裁,那是需要很多人手的。隻是龍小白實在是怕了那個峰巒疊嶂的胖女人,每一次都能將自己壓迫得窒息,若是到了被別人起哄得上來勁頭,她可真是敢把衣襟聊起來,露出雪白,然後對著少年搖擺。每到這個時候,龍小白就驚慌失措的奔跑,立存趁機抱住要追趕的胖女人,至於幹了什麽,誰都看得清楚。

  所以,皮匠家是立存最願意去的地方。

  小白發現自己越發幼稚,鎮裏沒有鏡子,要不然照一照,是不是自己果然變成了小孩子?看見任何人都好像高大,哪怕是比自己年紀還小的四個孩子,龍小白也好像比她們矮。這讓他很是害怕,經常說到:“我叫龍小白,來自中洲,到都城找親人的!”

  四個孩子經常跟龍小白玩,下河捉魚,上山捅馬蜂窩,一玩就是一天。到了吃飯的時候,龍小白就發愁,今天去誰家吃?

  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多少時日,龍小白雖然還時常念叨著“我叫龍小白,我來自中洲,到都城去找親人”這句話,但是越到後來越簡化,逐步變成“我叫龍小白”,到最後,連這句話似乎也忘了!

  五個孩子天天膩在一塊,滿倉的暴脾氣雖然沒改,但是,對龍小白也越發親厚,不再介意小白來到自己家,哪怕是母親和姐姐摟抱也不再介意。殺豬匠家的兩個女人也越發喜歡那個孩子,甚至比喜歡樹枝還喜歡。木匠家常去,睡覺吃飯更多。皮匠那一塊雖然去的次數越發多了起來,但是,還是害怕那個胖女人,有幾次,她真的達到了她的目的,隻是,小白吐了很久!

  小鎮西頭那間小城隍廟像是有了神通,小鎮上的人稀拉拉的香火讓那位城隍爺發了慈悲之心,小鎮上的婦女們有時候也去拜求,別管城隍爺職責是什麽,但是,求財求平安求子這種事情少不了,更有希望城隍爺開個路引,引來過世的親人顯靈,見一見。

  別說,據說,很靈驗,求財得財求福得福求子得子,就連逝去的人現陰魂相見這種事情,據說也達成了心願。

  小鎮本來沒有山,但是,小鎮不遠有一處懸崖,其實就是一道被洪水衝出來的溝壑,很深,不是石頭的,而是土崖,不是立陡立陡的那種,有些許平緩,從崖頂坐下,被人一推,風馳電掣衝下去,極為刺激,這是四個孩子最喜愛的運動,一路尖叫然後衝到溝底,在從另外一側平緩的山道爬上來,再衝下去,如此反複樂此不疲。

  小白害怕,望著深不見底的深溝,有些顫抖,結果,幾次猶豫之後,被滿倉粗暴的推下,風馳電掣,果然過癮。隻是,被孩子們反複幾次衝刷之後的滑道變得硬實起來,磨得屁股疼,而且,前邊不知道什麽時候凸出來一塊石尖,黑黑尖尖,像是特意等在那裏。龍小白害怕,驚聲尖叫,隻是躲不開,太快了,然後屁股劃過,整個身體像是被分成了兩半,然後,就沒有了然後。

  尖叫聲驚動了四個孩子,每個人都滑了下去,滑到溝底,也沒有見龍小白的影子。

  龍小白感覺自己像是被拆了零件一樣散落一地,但是,隻是感覺,他現在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看不見自己的任何部位,伸手,手不在,伸腳腳不在,什麽也沒有,周邊也是什麽也沒有,但是,為什麽感覺自己還在?

  這是極為恐怖的事情,所以,龍小白無助的哭了起來,伸手抹眼淚,也是一片虛無。

  龍小白哭泣良久,但是已經忘了為何而哭,甚至他不知道自己是誰,在哪裏,虛無的一切,令他沒有了對事物的任何感知,隻是靈台的那一絲清明固執的守護著他,讓他一直在尋找活著的感覺。

  一直在尋找,即便是麵對一切虛無,他還是保持著一絲清明,固執的想要想起發生的一切。

  隻是徒勞,最大的程度,他隻是知道,自己還活著,隻不過是看不見而已,忘了一切而已。

  不知道是什麽空間,重新組合自己身體的少年,坐在一處蒲團上,像是死了一樣!

  遮天小鎮,五個奇形怪狀的人分列五處,手裏捏來捏去的,小鎮在他們手裏就像是麵團,隨意改變著形狀。

  小鎮上的人一無所知,就算是高仙大神,也一無所知。

  峰巒疊嶂的胖女人摸著自己的峰巒,想著那個水嫩的孩子,流出了眼淚,接著,化為星星點點!

  小鎮像是什麽發沒有發生過,仿佛一切回到了原點,等待著下一位客人!

  .........

  東宇國老黃家是皇族,不自稱為皇族,卻始終自稱為老黃家。老黃家最受溺愛的公子黃文庭像是著了魔,整日對著那副字聯發呆。

  上一個三年,自己在遊曆中渡過,見識了中洲的風貌人情,見聞了很多傳奇故事,特別是在渡船上,那個自稱公孫龍文的讀書人讓他見識了什麽叫做高山仰止。

  他出身皇族,雖然暫時還沒有立為太子,但是,無論是朝野還是宮廷,黃文庭已經是無可爭議的太子,就連那些兄弟們對此也沒有絲毫異議,東宇國皇朝朝政安穩,恐怕也與沒有人奪嫡有關。

  黃文庭身邊自幼就不缺乏能人異士,讀書的大儒,治軍的兵家,修煉的練氣士,甚至可以掌觀山河操弄時空的方外大家也不是沒有,自己還有個別人不知道的大仙師尊。東林詩會,可不僅僅是詩,那是各路神道一般的人物大顯神通的地方,當然不是神仙比拚,說的是各路學子幾乎可以用神道一樣的神通比拚,狀元也不止一個。

  回來後,又一個三年過去,新一屆的東林詩會即將開始,大雍州人才輩出,誰知道這一屆又會有哪些驚喜?

  狀元牆不止一麵,東林詩會持續了不知多少歲月,舉辦了不知多少屆。一處平台,高高的拔地而起,而四周是四麵牆壁,高高聳立,直插雲霄,牆上有字,曆任太子隻要激發機關,四麵牆便金光璀璨,刻上牆的名字還有簡單的來曆便光耀出來,浮現在每個人的麵前。隻要上了牆的天之驕子,一代代無論是成為一代大儒武修至尊還是天機智者或是兵家大能,都是可以影響大雍州曆史的響當當的人物。大雍州無論是皇朝還是家族門派,最為突出的嬌子才有資格參與比試,所以牆上的名字有很多都是皇朝大家族精心培養出來的人物,寄托著一個皇朝家族的希望。隻是能上牆的名字少之又少,東宇國的最出色的皇子黃文庭在四麵牆上都刻了字,一人一屆包攬四狀元,這也是黃文庭為何還沒有立太子就已經被公認為太子的原因,這位千年以降從未出現過的天才,是東宇國的國寶,被皇朝和百姓倍加嗬護!

  年輕的皇子似乎低調得令人發指,經常衣衫簡陋,刻意收殮所有貴氣,出入於市井,遊曆於天下。幾次冊封儀式被他推辭,即便沒有說出不當太子這句話,但是,那不太熱心的態度足以令皇朝心驚,這位寄托所有希望的皇子,不會真的不要這個太子之位吧?

  黃文庭遊曆了幾個大洲,感歎於星球的博大浩瀚,一國之地甚至一洲之地在他的眼中都極小,他不說,但是東宇國的江山在他的眼中隻有米粒大小。特別是與那位公孫先生一段旅程之後,更加認定自己的心不在一國一洲,而在更廣闊的的空間。

  渡船上,要不是被隨從的仙人反複勸說,他真的準備拜在那位公孫先生的門下,和他一起遊曆寰宇。

  隻是,那人招呼都不打,隻留下了這幅墨寶。

  黃文庭珍而重之,將字聯裝裱起來,然後珍而重之的收藏,像是一個孩子得到了一塊寶,小心翼翼的藏好,生怕別人看見,又恨不得到處顯擺:你看,我有好東西,你有嗎?

  黃文庭一直猜測公孫先生的來曆,也知道那位公孫先生對自己沒有任何隱瞞,比如說他遊曆中城,與那座書院的大能老師相交莫逆,這些他都信,但是他還是懷疑,公孫先生還是沒有告訴他所有的一切!

  也難怪,交淺言深是大忌,自己不是也沒有完全說實話?若是告訴對方自己乃是東宇國皇子,乃是狀元牆上的四狀元,先別說公孫先生信不信,但是,就憑人家的見識,還真不見得對自己刮目相看。

  黃文庭是個閑不住的人,但是,很少與皇宮內或者各大官宦之家的子弟來往,不是自命清高,而是確實不想來往,別人以紈絝自賞,自己學不來,沒的還會影響別人的心情。所以,皇子最大的樂趣就是遊曆,流連於市井,看人間百態,喝上幾口劣質酒,與粗人吆五喝六,他覺得這才是真實。

  除了皇城韶光城,再往外走便是一片深林,經常有野獸出沒,這是被皇家圍起來的獵場,後來又被皇子還給當地人,為此皇帝氣得夠嗆,這處靈秀之地山水極佳,多野獸,乃是天生的好獵場,卻被最鍾愛的皇子撤去圍欄,任由野獸出沒和百姓進出,變得越發熱鬧。沒辦法,皇帝隻能認了,誰讓他是全天下都寄托希望的未來太子?

  隻是,今日再來,這片神奇之地看似還在,卻若即若離,雲裏霧裏,即便是皇子有了一定程度的天眼也看不透徹,這片與韶光城並不遙遠的深林像是被拉扯到很遠,怎麽走也走不到邊緣。

  但是,它分明就在眼前啊!

  身邊的大仙也很奇怪,出門前卜了一卦,吉,應該沒什麽事啊,怎麽會有這種事情?每天兩個時辰的路,現在走了不知道多久了,或者已經過去了兩天了也說不定。

  大仙畫符,口中念念有詞,他認為這是障眼法,隻需破障符便可破去,隻是徒勞,林就是林,根本沒有什麽障眼法。

  黃文庭想轉身往回走,奇怪的是身後的深林好像會跟蹤一般,還是那麽遠近,若即若離。

  天縱奇才的四狀元毛骨悚然,他知道自己遇到了自己不可認知的事情。

  拔劍,一道劍光劈開,深林從劍光中間向兩側躲閃,形成道路,然後他看到了五個人,一位書生,四個半大孩子,五個人似乎沒有意識到任何事情,仿佛道路本就存在,邊走邊聊天,神態自然的走了過來!

  黃文庭大驚失色,立即扔下寶劍,單膝跪在那書生麵前,神情激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