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一章 何為善惡
作者:騎牛者      更新:2020-03-02 16:37      字數:3016
  巨船繼續乘風破浪,遠處一座巨大的島嶼黑漆漆的在夜色中如起伏的山巒。從空中看,島鏈像是串起來的珍珠,黑色的珍珠,蜿蜒的起伏在海麵上,來來往往的船隻,無論是通向那個方向,都顯得忙忙碌碌。海洋的靜謐變作喧囂,漁民小船搖曳在海上,一點一點,似是隨波逐流。

  大船拉響了笛聲,穿破了海上的迷霧,接著太陽高升,大海立即有奔騰之像。

  遠處的港口,靜靜停泊著幾十艘戰艦,列著隊,旌旗招展,接著一艘大船駛出,炮聲震天。

  那艘戰艦上,前方的甲板站滿了人,列隊整齊,有軍容之像,無數海鳥騰空而起,呼啦啦飛到龍擇天大船的上方,接著丟下無數珊瑚碎片,如天女散花,隨著海風飄搖,將這一方海水裝扮得妖嬈起來。

  龍擇天率眾人也同樣站在前方的甲板上,注視著對麵站立的人群,麵色平靜。

  身邊的獨孤無雙心情激動,緊緊抓住龍擇天的手,有一種近鄉情卻的緊張感。

  兩艘大船接近,樂聲嘹亮,響徹天空,鑼鼓聲徹底壓製了海濤聲,就連人群的呼喊聲也穿透了海的聲音。

  近了,兩艘戰船對接,龍擇天等人信步走出船板,踏上領一隻船板。

  掌聲也壓製了海的聲音。

  獨孤秀來了,二十名世外高人一個不少,那蘭衝壓製著心情的激動,跟在獨孤秀的身後。

  獨孤秀龍擇天兩人擁抱,不太熱烈,但是感情真摯,像是久別的兄弟。

  旁邊,文美兒文紅依獨孤無雙三人抱作一團,相擁哭泣,龍小雙站在一邊,精致的眼中也含著淚水。

  獨孤秀拉著龍擇天走上了大船的紅毯,接受萬眾歡呼,然後肩並肩,走出巨大的戰船,腳踏實地,沿著鋪就的紅地毯,一路歡歌中,向瀛洲島大城鬆山走去。

  獨孤秀暗中經營這個島嶼至少二十年,天知道為何二十幾年前他就在這個島上給自己留了後路。鬆山城千萬人口,甚至不便比薊城小,樓宇林立,高屋大房,街道寬敞而整齊,雖是冬季,但是,地處熱帶的島嶼溫暖如初夏。街道兩旁的杜鵑有的殷紅,有的粉嫩,迎風綻放,與巨大的椰樹梧桐交相輝映,獨具特色。海風的腥味兒配合花香,整座城市就連氣味兒也特色起來。

  龍洲之大,果然豐富多彩。

  獨孤秀一改在龍洲大陸時的低調,位於鬆山城的都城有偌大的宮殿,仿造薊城的皇宮,雖然規模小一些,卻也是層樓瓊閣,碧水環繞,樓宇林立。宮殿有三座大殿六處樓閣為內院辦公之地,再加上附屬的各處衙門,服務的居室食堂館邑住宿等,集中到一處,形成了城中城,掩映在青山綠水之間,如世外天堂一般。

  大紅毯從港口到皇城,不間斷幾十裏,街道兩旁站滿了人,敲鑼打鼓,時而鞭炮震耳,鑼鼓不間斷地喧鬧,再加上人們不間斷的呼喚聲,整座城市處於鬧海之中。

  隻是,那打出的橫幅和呼喊的口號令龍擇天意外而又尷尬。龍閣主萬歲和瀛洲屬於龍洲的喊聲,像是把龍擇天放在熱鍋上,令他有些不太自然。反觀獨孤秀,卻是意味深長,看著龍擇天的尷尬有些幸災樂禍。

  好在終於來到了皇宮大院內,一番複雜的歡迎儀式後,龍擇天與獨孤秀二人拋開了所有的喧囂,來到了文華殿密談。

  獨孤秀與龍擇天而人坐在空曠的大殿內,彼此對視,轉而有移開視線,似乎都不好意思先開口,氣氛尷尬而清冷。無奈,龍擇天站起身,向獨孤秀鞠了一躬,道:“嶽父大人,擇天請安!”

  獨孤秀端起茶杯,很好的掩飾了自己的慌亂,還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喝茶的聲音便回響在大殿內。

  龍擇天為獨孤秀斟茶,平時很穩定的手居然微微顫抖,有茶水流出,順著桌麵流到獨孤秀的腿上,鞋子上,但是二人似乎誰也沒有覺得,直到一壺茶被倒個幹淨,熱水燙了獨孤秀的皮膚,獨孤秀才率先清醒過來,隻是隨意一抖身體,茶水立即蒸發幹淨。

  “要不,還是稱獨孤學長,談起來要自如些!”,獨孤秀開腔。

  龍擇天放下茶壺,輕輕抹了抹桌上的茶水,坐定,說道:“學長!”

  獨孤秀笑了笑,喊道:“上酒!”

  有一隊宮女端著玉盤,放血精致的小菜和幾個玉壺,安靜的放置在桌案上,然後安靜的退出,再一次將這座大殿留給了翁婿二人。

  龍擇天立即為獨孤秀和自己斟滿了酒,率先舉杯對獨孤秀示意道:“終歸還是有些酒說起話來自如些。”

  獨孤秀也笑,端起杯與龍擇天碰杯,二人便一飲而盡。

  隻是,二人依舊沒有話題,隻是一杯又一杯的喝酒,宮女送了三次美酒,換了三次小菜,天已經入夜,華燈初上!

  獨孤秀已經是醉眼朦朧,數著自己麵前的酒壺,突然怒氣勃發:“我這是三十個,你那是三十一個,你小子憑什麽多吃多占?”

  龍擇天也已經紅了眼,數了數,果然自己比獨孤秀多喝了一個,說道:“到你家裏,多喝你一點酒怎麽了?”

  獨孤秀一怒,將桌上所有的酒壺杯盤掃落在地上,經久不息的叮當琵琶聲令屋外等候的宮女太監渾身顫抖,卻沒有一個人敢進屋,隻是瑟瑟著,仿佛夜風真的很涼一般。

  “這瀛洲的高粱酒淡而無味,哪像黔寧的黔水釀?你從大陸來,吃我的喝我的,就不知道孝敬一些黔水釀?”,獨孤秀指著龍擇天的鼻子,怒氣衝衝。

  龍擇天嘿嘿一笑,瞬間,桌案上的黔水釀酒壇堆積如山,一腳在地,一腳踩在椅子上,“嘭”地一聲打開一壇黔水釀,向獨孤秀示威道:“還能喝不?”

  獨孤秀拿起酒壇,掌如刀,將酒壇的瓶頸瞬間切開,同樣的姿勢,挑釁似的看著龍擇天,一揚脖,一壇酒瞬間一滴不剩!

  二人繼續不言不語,隻留下酒水進入喉嚨的咕咚聲。

  幾乎所有人都圍在文華殿窗外,聽著屋裏的動靜,但是沒有一個人進屋。

  咕咚聲消失了很久,屋裏沒有一絲動靜,文美兒和文紅依擔心,想進屋看看,被獨孤無雙阻攔。

  屋內,如山的酒壇變得整整齊齊,碼放在桌案上,二人對視,寸步不讓,幾乎是臉對著臉,連彼此的呼吸都能清楚的感覺到。

  獨孤秀的眼中有淚流出,卻是無聲。

  龍擇天的眼神卻是精光耀眼,有自豪也有同情。

  “黔水釀,我還能喝到嗎?”,獨孤秀頹然坐在地上。

  龍擇天同樣坐在地上,與獨孤秀肩並肩,一支手搭在獨孤秀的肩上,說道:“隻不過是酒而已,想喝多少,我都給你!”

  獨孤秀搖搖頭:“我終究還是敗了,敗的一無是處!”

  龍擇天拍了拍獨孤秀的肩膀,說道:“你還在計較個人的成敗?我勝了,勝的不是我自己,而是龍洲的百姓。”

  獨孤秀還是搖頭:“所說勝負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綠水長流,但是,大丈夫一世誰不求轟轟烈烈,誰不求個永垂不朽?你是勝利者,哪怕是在瀛洲,你都是勝利者,而我,是被你趕到這裏的失敗者。”

  龍擇天說道:“沒有成功和失敗,他們喊我萬歲,是因為他們要把過好日子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隻要這個江山百姓不滿意,就談不上成功。”

  龍擇天將獨孤秀扶起來,二人繼續坐在椅子上,龍擇天說道:“幾千年的王朝,讓人們改變對皇朝及個人的盲目信仰是不容易的,就像是人們對未知事物總是報以探尋和恐懼一樣。現在龍洲新國剛剛起步,內政外交千頭萬緒,有些國家因為我們不再對他們奴顏婢膝,撈不到好處就開始敵視起來,外患依然存在,何況內部還有不少像你這樣一直不甘心的所謂失敗者虎視眈眈?所以說,這個新國真的很不容易立住。”

  獨孤秀抬頭,目光晶亮,看著龍擇天,道:“我這個島你要收回去嗎?”

  “有你在挺好的,我暫時不想改變!”,龍擇天語氣堅定:“你和玉秀國那些外大陸國家關係挺好的,而那些國家對龍洲新國都很抵製,我需要你這個窗口,都封閉上不好。而且,我需要有你這個島來提醒人們,龍洲大陸依然沒有完全一統,舊朝隨時都可能複辟,新國的人們仍然需要居安思危,甚至時刻準備打仗!”

  獨孤秀苦笑:“看來,我還是要長期當你的敵人!”

  龍擇天道:“這個日子不長,到你我都升天以前,龍洲大陸必須完全一統。”

  獨孤秀搖搖頭,說道:“我做了幾十年的惡人,你是跟在我後邊的善人,這日子我過夠了!”

  龍擇天拍了拍獨孤秀的肩膀,說道:“大奸大惡,大善大惡,你為我殺了很多人,才有了今天龍洲沒有超大家族為禍,謝謝你!”

  屋外,所有的人呆若木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