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為了誰
作者:騎牛者      更新:2020-03-02 16:36      字數:4324
  龍擇天講法一直持續到傍晚,天空氤氳的紫色氣息逐漸消散,傍晚的霞光穿透不太濃鬱的雲層折射進來,那火燒雲也就變成了紅霞一樣,孤然停留在西邊的天空。龍擇天剛要收起講義,卻見那朵雲層的後麵逐漸虛化出一張巨大的人臉。那張臉似白雲又似烏雲,有些虛幻,又似真切,隻是那股開始逐漸彌散的威壓遮天而至。龍擇天微閉雙眸,天眼再度開放,一道閃電是的目光艘的射向那道看似虛幻的臉。

  廣場上入定的人們終於醒來,看向高台,見龍擇天背負雙手遙看西天上的晚霞,也不自覺轉過頭去,然後發出此起彼伏的驚叫:“那是什麽?”

  人們驚呼著,呆在原地,但是那股鋪天蓋地的的威壓,讓人們很快屈從於那股莫大的威壓之下,人們紛紛跪倒在地,對著虛像膜拜不已。

  一道似洪元伊始就扣響於天地的天地之問回響:“為了誰?”

  龍擇天依舊背負雙手,靜靜地凝望著西天雲霞後邊的虛像,堅定地回答:“人人為我我為人人!”

  “無論儒佛道,抑或方外教法,無不以修身修心開始,止於大道求索。大凡證道,以窺測天機為己任,最終超然物外,不受牽絆,自由而去。然而,自鴻蒙初判,混沌初分,天地分割,陰陽有界,所謂天道讓人趨之若鶩。然,世間萬物無不冥冥之中遵從天道而行。然而,天道何方?我認為天道在心,而心則在善,行正止端,就是順從天道規律。為一己之私,或攻訐他人,或攫取非屬於自己的利益而造下無邊惡果,這就是忤逆天道。大天尊鴻蒙之始,開天辟地之初,立地水火,開創陰陽,立規矩循周天,不也是為了讓天地有序而行?帝媧造人,以人之靈顯化周天之靈,將人之靈置於萬物之上,才有了人之道。始祖循天理立規矩,教化初蒙,更南征北戰,一統鴻蒙之地,難道不是為了將人人納入天道之下循天道而行?三教立德,度化教化世人,有哪一家教法讓人自私自利?大天尊若是還關心人界,不見這紅塵之上人人貪欲無度而造下無邊惡果?擇天所教大道之法,無非告誡人們,互相友愛,人人在同一的高度上為了自己為了他人活出自己的道。個人之道與天地大道契合,這周天世界不就安寧祥和了嗎?”龍擇天的聲音似穿透時空飄渺進入每個人的耳朵。

  那虛幻的影像似發出無聲的笑聲,道:“教人如何循道,終究各有己見,比如這些人,無論出身貴賤,都以所得多少為目標,而你卻告誡他們無私無欲,克己為人,他們有誰甘心一生清貧而為別人付出?既然此道不符合絕大多數人心,怎知就符合天道?小子無狀,空談而已!”

  龍擇天一笑:“難道人人為私利而鬥就符合天道?看來你的天道也不怎麽樣,豈不知就是這樣所謂的天道,讓有人以來,紛紛擾擾數萬年,在小則民不聊生禍亂不寧,在大則逆天而行大道崩毀,難道大天尊所立的天道就是告訴人們人人為己?果然如此,這天道也就是那麽回事,我不屑為之。小子我既然取名擇天,便是擇天道而行,為生民立命為萬世開太平!隻不過,小子所選擇的天道不是你這樣的天道,而是無上正道,為紅塵子民尋求安寧持久之大道!”

  空中突然出現數道身影,也如那虛幻的影響一般在空中飄渺不定,隻是,一張張表情各異的臉於驚歎之中表達不同的感受。

  最先出現的虛幻影像終於還是發出笑聲:“不管怎樣,小子不簡單,兩次講法都驚動了我們這些人,也罷,我去也,不過,告誡你一句話:所謂天道,不是你說是就是!未來,就算是這些人中,也有好多人會因為理念的改變而和你分道揚鑣,你好自為之!”

  那數道身影也紛紛離去,帶走數道祥光飄至天外,接著無邊靈氣之雨飄飄灑灑,散落在桃園。廣場上的人們在這一瞬已經忘卻了剛才驚人的幻像,麵對飄揚繽紛的七彩之雨盡情沐浴。桃園,飄落的桃花像長了翅膀重新回到枝頭,原本飄落滿街道花瓣消無蹤跡,倒是桃花更夭,其華更是灼灼。空氣像是被洗禮,清澈得讓人沉醉,五髒六腑奇經八脈都像被重新梳理,那種身輕如燕飄飄欲仙的感覺令人莫名的興奮。這一場講法,龍擇天也沒有想到會以這樣的方式結束。

  龍擇天悄然離去,沉醉中的人們絲毫沒有感覺到高台上已經空無一人,隻是那道白玉巨石閃爍著道道金華,告訴人們:龍擇天曾經到這裏講法!

  清醒過來的人們望著高台上令人歎為觀止的白玉巨石,有一種頂禮膜拜的衝動,隻是,花不謝似乎早有準備,閃身飛到白玉巨石前,一道撲天紅影蓋在巨石之上,那是一匹紅紗,透出的點點金光仍然令人心情激蕩。花不謝轉身,對所有人道:“陽安書院的今日必定載入龍洲史冊,來日,開學典禮,陽安書院將舉行盛大的儀式,讓我們的學子們牢記住今天和今天所發生的的一切!”

  所有人歡呼,期待著揭幕儀式將是怎樣的令人震撼!

  龍擇天悄無聲息的離去,並沒有回到擇天閣總部,而是來到了四女舉辦的女子演武堂。

  先到的是白兒的女子演武堂,這個演武堂偌大的廣場隻有幾百人在廣場內經受著白兒近乎嚴酷的訓練。龍擇天沒有打擾訓練中的白兒,隻是注意觀察白兒的一舉一動。白兒冷麵如霜,如將暖春的天空凝結出一片片寒霜,其肅然之氣令人膽寒。說來奇怪,這近五百人的隊伍在暖洋洋的天空下挺立,臉上的汗水似乎凝結成霜,幾乎每一個人都像白兒那樣的冷麵,甚至殺氣騰騰。龍擇天苦笑,心道:“果然有什麽樣的老師就有什麽樣的弟子,白兒冰冷如霜,這些弟子有樣學樣,似乎不這樣就對不起仙子老師一般。”龍擇天啞然,有心前去開解一番,但是想到白兒冷冰冰的麵孔,又不想因為自己的出現奪了白兒的風采,於是僅僅走了兩步就止步不前,隱身虛空,靜靜的看著白兒繼續嚴酷冷麵的訓練他的學生。

  白兒不大的口令聲卻令每一個學員心裏發寒,每一聲令下,女孩子們似乎下意識的做出反應,甚至幾百人沒有一點聲音,隻有身體倒地的重重敲擊之聲。龍擇天看著向木頭一樣倒在地上做出各種動作的女孩子,也有些齜牙咧嘴,“這白兒,可真不夠人道的!”

  “女孩子要自立自強,不受男人欺負,就要打造自己的鋼筋鐵骨,無論是未來在戰場上還是在家裏,要有比男人還要硬的身軀,你硬我更硬!”,白兒冷酷的聲音回蕩在廣場。龍擇天嚇得差點癱坐在地上,顯出原形,心道:“你麽叫你硬我比你更硬?你們都是女孩子好不好?這樣教育女孩子,真的好麽?”

  龍擇天看了一會兒,覺得還是不要摻和為好,不聲不響離開。

  女子演武堂規模也很大,這處院子是白兒管理教學的地方,另外還有三處,分別是心兒龍兒和玄兒。

  龍擇天自從到了陽安,幾乎沒有與四女見麵,一個是忙,另外一個就是龍擇天現在非常珍惜公孫媚瑜阿朵和小花三人,對於這三個死而複生的女子,他心中感覺虧欠多多,所有哪怕有一點時間,都要抽出來陪伴她們。三女對龍擇天也是日益依賴,感情好的不得了。對於孩子,龍擇天陪伴的時間更是少之又少,除了龍小龍在重耳與韋河在一起,龍小玄龍小心也已經長大,他們自己決定,分別到了劉白衣和林秋風所在的雲中城和平陽城,說是要到前線鍛煉成長。龍擇天也沒有阻攔,蒼鷹高飛是要經過一番磨礪的,窩在家裏隻能是膽小的鵪鶉,蓬間之雀,不會有大作為。

  呂尚又是兩年音信皆無,就連一向與自己作對的申破天也沒了蹤影,這讓龍擇天感到缺點什麽,特別是呂尚,以前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現在消失無蹤,怪想的。

  龍擇天便思索邊向心兒的演武堂走,路上遇見的百姓軍人學子甚至商人都紛紛和龍擇天打招呼,龍擇天一邊微笑一邊客氣的回禮,令人極為舒坦。正走著,前邊有幾十人似乎正在爭吵什麽,龍擇天不顯山不露水,湊到跟前,仔細傾聽這些人到底在爭論什麽。

  龍擇天對這些人並不認識,陽安規模越來越大,人口越來越多,其中三教九流魚龍混雜。這裏畢竟不是世外桃源,隻要有人,特別是人一多,五花八門的觀點就會集中起來,意見不統一,爭論也就在所難免。

  這裏仿佛分成兩個陣營,從戰列的隊形看也非常明顯,兩隊麵對麵,一隊青衣,一隊白衫,可謂涇渭分明。白衫隊列裏一位儒生似的人,二十多歲,手持黃金色的羽扇,就算不熱,也總要扇乎幾下,顯得瀟灑傲慢。那人用羽扇手指對麵為首的青衣男子,說道:“今日我雖然沒有去旁聽龍閣主講法,但是我也從聽到講法的人帶回來的一些說法,擇天閣主有些道法我是不讚同的,所謂大道,不是以我的無私成全你的有私,人人為我我為人人也是一句空話。我們這些人寒窗苦讀十幾載,圖的是什麽?救世濟困?我們所圖的,無非是一旦龍門得越,風雲化龍。以平生所學之治世學識忠君報國,甚至位極人臣,以權勢行為民大道。前提就是,我們需要一個平台,這個平台就是治一方之民得政績之果。本人肖俊才,拋棄在寧城為朝廷效名的機會,甚至拋棄西洋深造的機會,來到陽安這個窮鄉僻壤,為的是什麽?投奔誰而來?不就是看中龍閣主的雄才大略,有一統天下之心,我等跟隨有個從龍之功,將來封侯拜相名垂青史?可是令我等失望的是,龍閣主眼看已經有半壁江山,卻卷縮在這山溝裏,滿足於偏安一隅,其大誌又體現在什麽地方?若是他登高一呼,自立為皇,我等學子儒聖雲集響應,大事一成,我等皆登堂入室,管一方土地治一方百姓,不但自己可青史留名,也為天下百姓做事,一舉兩得。可是現在,龍閣主要建立什麽平等國,人人平等,甚至讓百姓說了算,那麽,對我們這些寒窗苦讀十幾載的人公平嗎?”肖俊才有些激動,喊道:“讚同我的,隨我一起麵見龍閣主,我等呼籲,龍閣主必須馬上自立為皇,我等跟隨,若不然,我等離去,這龍洲就交給你們這些大老粗吧!”

  對麵的青衣青年看著對麵滔滔不絕的肖俊才麵露不屑之色,“肖俊才,在北鹿書院你就時時刻刻巴望著有朝一日封侯拜相吧,隻是,現在朝廷已經丟失掉大半江山,即使不亡於武瀛人手裏也必將敗於龍閣主手裏,你看不到朝廷的希望,所以投奔擇天閣而來,說到底,你還是為了你自己。在北鹿書院,你就瞧不起我們這些出身一般的平民百姓,更看不起我們這些修習武道和軍武的學員,說我們是莽夫大老粗,現在,你倒是滿腹經綸,你就寫篇文章將武瀛人罵走,將獨孤秀寫敗,讓朝廷解散!若是你有這個本是,我們奉你為王如何?百無一用,還在這裏大放厥詞,你不覺得自己很可笑很幼稚嗎?我們這些人來到陽安,圖的是什麽?我不認為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龍洲天下,為了將那些深受武瀛人和朝廷欺壓的百姓真正解救出來,建立一個沒有欺壓平等的社會,這難道有錯?龍閣主講人人為我我為人人,這才是我們需要的大道,而你,隻想到自己登堂入室名垂千古,你本身這份心思就是自私自利的,你這種人一旦不能出人頭地,必然滿腹牢騷,甚至叛變投敵,因為你這種人沒有節操,沒有底線,你所在乎的隻有你自己的名利!”,青衣青年再度不屑的看了一眼肖俊才,“龍閣主雖然胸襟廣闊海納百川,但是我想他真不需要你這樣的人,你不是不滿意嗎?你可以離開,讓我們這些大老粗來和龍閣主一起打天下,你去找你的王侯將相去吧!”

  肖俊才氣得發抖,羽扇指著青衣青年:“王勳,你豈有此理!”

  王勳伸手將肖俊才的羽扇撥到一邊,不知不覺力氣用的大了一點,那肖俊才在原地打了幾個轉,迷迷瞪瞪之下癱坐在地上,大怒道:“你敢跟我動粗?”

  旁觀的龍擇天饒有興趣的看著這一切,搖了搖頭,身化無形,向心兒的院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