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她是我秘書，我還有事要忙，就不親自送你回去了。”喬凡娜把江母引到郭晴的車前，然後對郭晴叮囑道，“一定要把阿姨安全送到家。花店的事，你要幫忙看著點。”

  “你放心！”郭晴打開後座的車門，應道。

  江母卻不急著上車，看著喬凡娜連連歎氣，欲言又止，腦子裏千愁萬緒在拚命拉扯。

  她不知該如何麵對喬凡娜，僅就這兩次的接觸來看，她清楚喬凡娜不是壞人，但是自從知道明徽對兒子趕盡殺絕後，午夜夢回時，她總會想起這兩年間兒子在自己麵前的每一次歎息，每一回低眉，原來竟藏著那麽多難言的苦楚。

  身為人母，怎能不痛心？

  江母斟酌了許久，最後稍顯冷漠地表示：“這些是我們的家事，今天謝謝你幫忙，以後還是……”

  “阿姨！”喬凡娜微笑著打斷她，“你不用有負擔，我隻是請公司律師評估一下你店裏的受損情況，也不會替你償還債務。所以，你完全不用擔心我會以此為條件來逼迫你兒子複出。我早就說過，無條件尊重你們一家人的選擇。我現在幫你僅限於公司對員工的人道主義援助層麵，不會過多插手其餘的事。”

  江母眉頭輕顫，感到意外：“真的？”

  “嗯！隻不過，你最近和江子芮出行要多加小心，石哥那幫人中肯定有漏網之魚，我建議你搬去和江子彥同住，你們也可以互相照顧。不過，如果你還想繼續瞞著他債務的事，我不會多嘴，甚至可以幫你尋找新的住處。總之，有什麽問題，隨時給我打電話。”

  喬凡娜無微不至的關心，就連旁觀者郭晴看了也頗為動容。

  見江母仍舊為難地沉默，喬凡娜又說：“哦，還有一件事。公司已經在準備子彥的解約合同了，對於之前沒有保護好子彥的事情，是我們的責任，違約金方麵你們不用擔心，我會讓子彥輕鬆地離開。”

  “你……你願意放他走了？”

  喬凡娜拍拍她的肩：“阿姨，公司的事我說了算，不會反悔。”

  天邊的落日穿過大樓的縫隙，在喬凡娜俏麗的臉上勾勒出金邊，她朝江母微笑，江母的心裏湧上一陣酸澀，她埋下頭，藏起紅潤的眼眶，鑽進車裏去了。

  郭晴鬼鬼祟祟地把喬凡娜拉到一邊，輕聲問：“你真的要跟江子彥解約？”

  喬凡娜餘光瞥了眼車裏惆悵的江母，似笑非笑地說：“騙她的，我在賭。”

  “哦~”郭晴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不由得朝她豎起大拇指。

  送走郭晴的車後，喬凡娜急忙開車趕回家，還有二十分鍾季牧予就會準時到家，她邊開邊祈禱這會兒路上不要堵車才好。

  她的車開上跨江大橋，加速，車子來到橋匾下方時，前方突然連續響起幾下急刹的刺耳聲，喬凡娜來不及多想，腳下一個條件反射就跟著踩了刹車。

  幸好安全帶拽拉著她，以至於她不會因為慣性撞上方向盤，她慌忙撥開額前交纏的發絲，看到自己的車距離前麵的車屁股似乎已經零距離，她迅速下車查看。

  後麵一串被迫暫停的車流中，一輛寶石藍的慕尚格外引人側目。

  車內後座的人一直在閉目養神，他沉著聲音問駕駛座上的人：“怎麽停了？”

  “方少，前麵好像出車禍了。”

  方束仍然沒有睜眼，“下去看看。”

  “是！”

  唐煒走了四十米的距離，終於來到事故中心點，他鑽進人群裏仔細聽了一會兒他們交涉的內容，然後看到一個女人站出來指揮交通，堵塞的車流開始緩慢移動，他才回到車上報告。

  “前麵有三輛車追尾了，其中有個司機是意大利人，不會說英語，跟另外兩個無法交流，不過現場有個圍觀的女司機會說意語，已經溝通得差不多了，我們也可以走了！”

  唐煒說完偷看了眼上方的後視鏡，方束正皺著眉頭，緩緩抬起了眼皮。這起小意外顯然打擾了他休息，於是他轉頭看向窗外的夕陽，舒緩心情。

  然後便聽他命令道：“開快點，別誤了機。”

  雖然車子在移動，但車輪轉一圈還是要花上1分鍾的時間。

  “嗯……”唐煒心不在焉地應了一句，注意力全在前方不遠處的那個身影上。

  眼看就要開到她的身邊，唐煒又看了眼後麵的情況，方束仍在欣賞夕陽。

  唐煒莫名咽了口口水，想了想，說：“方少，既然睡不著，會議資料你要看看嗎？”

  “給我吧。”

  唐煒摸到副駕駛上放著的文件夾，不急著遞過去，而是盯住那個身影，計算著她何時會轉過來，何時會背過去。

  就在她指引完前一輛車，終於輪到他們的時候，唐煒快速扯過文件夾向後遞去。

  方束聽到聲響扭回頭的瞬間，車外的女孩也轉了過來麵向他們，她用令人聽了舒暢的聲線，隔著玻璃對唐煒說：“請往這邊！”

  唐煒與她對視一眼，輕點頭表示感謝，剛剛擠過那處如窄瓶口一樣的事故區，他就毫不猶豫地踩了一腳油門，斜視著左側的後視鏡裏，那個身影越來越小。

  當喬凡娜回到家時，季牧予的車已經停在車庫，她一臉喪氣地乘坐電梯上客廳，抓住個仆人賊眉鼠眼地問：“我老公在哪兒？”

  “您可算回來啦！少爺已經在書房等了你好一陣了！”

  喬凡娜心虛一笑，問：“啊？那他……吃飯了嗎？”

  “還沒呢！”

  “小少爺呢？”

  “吃過飯就到畫室去了。”

  “這樣啊……”喬凡娜撓著耳後說，“那你把我們的晚飯盛在盤子裏，我自己端上去。”

  喬凡娜跟著仆人進了廚房，一邊看他們忙碌，一邊在心裏籌劃著，待會兒要怎麽哄好季牧予。

  正當她絞盡腦汁時，不經意看到了窗外的花園。

  這棟別墅已然是凰町府邸裏最大的戶型，但跟意大利的季家相差甚遠。季牧予鍾愛的瑪格麗特花田，在這裏濃縮到隻剩百分之一。

  喬凡娜走進院子，用花藝剪夾了一小束回去，在花莖上綁了個絲帶蝴蝶結，擺放在餐巾上，然後倒上兩杯她最愛的塞爾維亞紅酒，鼓起勇氣上樓去了。

  “叩~叩~叩~”

  “老公，我進來咯！”喬凡娜用討好的語氣喚道。

  推門進去，季牧予正坐在書桌上埋頭辦公，見她進來，也不理會。

  喬凡娜有些失落，默默把餐盤放在一邊的茶幾上，然後走到他身旁，彎腰摟著他的脖子撒嬌：“工作先放放，賞臉陪我吃個飯吧！嗯？”

  喬凡娜歪著頭看他，大眼睛撲閃撲閃朝他放電，可季牧予竟然不動分毫。

  就在她尷尬的笑容再也維持不了的那一秒，季牧予把手中的記事本翻到空白的一頁，擱在一邊，然後把捏著鋼筆的手抬到她眼前，看也不看她，說：“我還想請我才貌無雙的老婆賞臉，教教我，‘罄竹難書’四個字怎麽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