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牧予臉色驟變，長指輕輕將高腳杯從她手中取走，他沉眉俯視她，忽而怪異地笑了一下。

  喬凡娜被看得心虛不已，後背抵在吧台邊緣，屏息示弱。

  季牧予抬起她的下巴，低聲問她：“我是木魚？”

  密閉的空間裏仿佛刮起一道刺骨的風，讓她感到危險正在逼近，可她卻隻能仰著頭，徒有一口伶牙俐齒，卻半個字也說不出。

  季牧予側頭含了一口酒，性感的喉結就在她眼前滾動，她不自覺地眨眼，隻一瞬間，他就低下頭將酒渡進了她的嘴裏，暈染著葡萄香氣的舌尖直搗而入，唇齒交纏之間，酒精的揮發更加狂放。

  喬凡娜懵了，甚至忘了怎麽呼吸，她頭腦開始發脹，搞不清是酒醉人，還是吻醉人。

  她癱軟在他懷中，慣性回應著他，季牧予一開始隻想小示懲戒，不想多做逗留，可情況顯然已超出控製，他也抽不了身。

  再這樣下去，自己離犯錯的那天，不遠了……

  季牧予被腦中突生的念頭震住，他迅速撤離，呼了口粗氣，目光濕潤地看著她。

  喬凡娜的肩上下起伏，臉頰上兩片紅暈像剛進行完劇烈運動似的。

  他的拇指在她唇角慢慢一抹，勾唇壞笑道：“夫人，對我這木魚滿意嗎？”

  喬凡娜的視線落在他紅潤晶瑩的唇瓣上，咽了口口水，怒氣卻壓不下，直衝頭頂。

  “你不配做木魚，木魚比你安分多了！隻撩不睡，小心我告你引/誘犯罪，不理你了！”

  喬凡娜氣鼓鼓地走了，季牧予笑出一聲，拿了酒跟上去，“待會兒回屋，你可以邊喝酒邊看體檢報告，是你身體條件不允許，隻撩不睡，我充其量承擔一半責任。”

  “強詞奪理，明明是你先對我動手動腳！”

  “不敢苟同，我怎麽記得是你先質疑我的能力。”

  “是你不解風情！！”

  “是你誘敵深入。”

  ……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吵得熱乎，進了大廳就默契地閉嘴沉默。

  在季寒和季星凉麵前，兩人相安無事、你儂我儂，一家人好不容易湊齊了坐下來聯絡感情，他們當然不會敗興。

  臨近午夜，聖誕鍾聲將要敲響，喬凡娜吃足了喝高了，笑吟吟地邀請季牧予與她共舞，季牧予沒有拒絕，還拜托兒子彈一首《多瑙河之波圓舞曲》作為伴奏。

  說是跳舞，但喬凡娜幾乎是掛在季牧予身上，隨他的牽引移動，她的眼皮開始往下耷拉，撐死了堅持到第一聲鍾聲響起，就趴在他肩頭睡了過去。

  季牧予跟他們道過祝福，就抱著喬凡娜回屋了。

  他把她放在床上，家裏的地暖足，綢被拉到她的腰間即可。

  他坐在床邊，饒有興致地看她的呼吸淺淺，胸口起伏很有規律，看著看著，就亂了自己的節奏，跟她一起呼氣、吸氣。

  喬凡娜翻身麵朝他，指尖無意中碰到他撐在床上的胳膊，像一隻突然找到家的樹懶，快速蜷過去抱住他的小臂，臉蛋壓在他手背上，繼續安穩地睡了。

  她的長發擋住了半張臉，季牧予想替她整理，另一隻手卻不方便，於是他換了個半蹲的姿勢，手肘撐在床邊，替她把頭發全都攬在腦後，露出她美得靜謐的臉龐，每一眼都刻進心裏。

  “林乙柒……”他輕聲喚道。

  喬凡娜皺著臉嚶了一聲，像是回應，他的眼中瞬間擦過驚慌。

  他無聲等了三秒，見她沒有醒來，才鬆懈精神，接著自言自語。

  “不知道以後我沒在你身邊，你還能不能睡得好……”

  尾音逐漸消弭，他長腿抻直，背靠床沿而坐，身體得到徹底地放鬆。

  空洞的眼眸凝視著海上那輪藍月，又像是在窺探著遙遠的舊時光，靜如畫麵，直到天光。

  ***

  聖誕節後，季家上下就開始為歸國抓緊籌備。

  季寒暫時沒有回國定居的打算，哈斯特集團也需要他在總部把持，所以節後他立即投入工作之中，乘專機飛到拉美去參加國際會議了。

  季星凉也是一樣，乖乖回到學校讀書，算起來，兩夫妻反倒是最閑的，所以季牧予隔三差五拽著喬凡娜往簡帛任職的生物醫學研究所跑，恨不能把她腦花掏出來做100次除顫，好一次性找回丟失的所有記憶。

  研究所距離季家隻有半小時車程，今天是喬凡娜開車，比平時要早8分鍾到達，此時簡帛還在實驗室裏忙碌，他們在玻璃窗前瞄了一眼，著實看不懂那些瓶瓶罐罐，就回簡帛辦公室靜候了。

  這家研究所說起來還是季家一手投資創立的，簡帛是這裏最年輕、最有天賦的科學家。她才29歲，就獨自帶領了一個team專研人腦工程，偶爾也會到其他醫藥小組偷師學藝，是個全才。

  季牧予選她給喬凡娜治療，同時也是看中了她持有的心理學博士學位，隻不過，喬凡娜的狀況一直不容樂觀，無論是記憶恢複，還是恐懼症脫敏。

  簡帛按照早前約定的時間，一秒不差地走進來。她除下口罩，脫了白大褂掛在衣帽架上，全程冷臉，甚至不與他們寒暄一句。

  喬凡娜早就習慣了簡帛的冷酷做派，誰讓人家顏值高，智商高，可以居高自傲呢？

  簡帛祖籍香港，爸爸是意大利人，她長了一張混血美人臉，膚白、嬌俏，風情卻不風俗，要是笑起來，恐怕比這冬日暖陽還要明媚，可惜喬凡娜無緣一見。

  喬凡娜坐定在自己的病患椅上，季牧予自動回避，簡帛照例先給她服用一種激活大腦機能的藥物，再詢問一番近況後，才進行催眠治療。

  她還記得最初的那個療程，每每努力幾個小時，腦子裏還是空無一物，直到後來，她開始有夢可做，治療後腦子也會出現模糊的畫麵，全都印證了季牧予告訴過她的那些故事，然而，除此之外她再沒想起過別的東西。

  每當她垂頭喪氣的時候，簡帛都會意思幾句，說什麽時候未到的場麵話，讓她耐心等待爆發的契機，她一聽，科學家都這麽說了，那就信唄！

  當天的治療結束後，喬凡娜從研究所的大門出來，與一個戴著黑色口罩和偏光墨鏡的男人擦肩而過，她的餘光滯在空中，那人給她的感覺好熟悉，好像在什麽地方見過！

  她猛地回眸一看，研究所的大廳空空如也，哪還有什麽男人。

  “嗶~”

  季牧予坐在駕駛座上催促她，喬凡娜滿臉狐疑，再看了一眼大廳，確定沒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咦……該不是大白天見鬼了吧？不行，我得趕緊回家洗洗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