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我好像找到鑰匙了！”

  林乙柒奔到書架前，嶽明朗也湊了過來，她對準鎖口一插，當真完全吻合。

  兩人交換一個欣喜的眼神，林乙柒扭開鎖，隻聽“騰”的一聲，暗箱門就自動往外彈。

  入目就是一個密碼箱，林乙柒想起自己沒能聽到的密碼，心急火燎：“怎麽辦？我不知道密碼。”

  嶽明朗搬出箱子來左瞧瞧右看看，認出這是當下安全係數最高的保險箱，是由與防彈鋼板相同的材質製成，硬拆無能，隻好癟癟嘴，表示自己也沒轍。

  “你是他叔叔，看著他長大，對於這個密碼，就沒有一點想法？”

  嶽明朗斜瞟她一眼，反駁道：“你還是他的暗戀對象呢，怎麽他連密碼都不告訴你？”

  “他防我跟防什麽似的，我哪兒知道他設的什麽密碼？再說了，你看他院門那個密碼，亂七八糟沒有一點規律，既不是生日也不是紀念日，反正我是猜不到。”

  “是嗎？”嶽明朗眉毛一挑，語氣輕浮。

  他腹誹道，那麽明顯的三圍數字組，在男性世界裏怎麽不算規律？這個傻丫頭，太單純了！

  林乙柒專注地搜索著腦內信息，完全沒看到嶽明朗在偷笑。

  想了半天，她支支吾吾地說了句：“不過我倒是知道他銀行卡的密碼，之前趁他喝醉逗他玩兒，套出來的。”

  “阿言從小就是個極簡主義者，就連這裏的家居擺設都是全部複製了嶽宅的臥室，你不妨試試，說不定他的密碼也隻有那一組……順便，把院門的那一組也試試看吧！”

  “嗯，好！”

  林乙柒輸入密碼的時候極為慎重，她沒見識過這種保險箱的本事，擔心萬一輸錯了自動報警或者爆炸怎麽辦？

  3-0-3-0-2-1

  剛好保險箱的密碼也是六位，最後一聲按鍵聲結束，就聽見箱子“哢嚓”開了。

  師徒倆痛快地擊掌，打開箱門一探究竟，發現裏麵堆滿了記事本和文件。林乙柒隨便抽了一本出來，純白的麂皮封麵一塵不染，可見主人有多麽愛惜，以及多麽潔癖。

  翻開第一頁，隻有一串阿拉伯數字——2012。

  嶽明朗說：“看樣子像12年的日記本？”

  “日記啊……那不看了，先看文件吧！”

  “為什麽不看？我數了數，這剛剛好有20本日記，這麽寶貴的東西，你應該帶走。你不是說這棟房子要被拍賣了嗎？總不能留給別人吧？”

  林乙柒望著那些日記本若有所思，嶽明朗突發奇想說：“你覺不覺得那串密碼很像日期？”

  “你說的是303021？”

  “嗯！倒過來，不就是120303嗎？”嶽明朗指著她手中的日記本說，“翻開看看，那天是什麽日子，不就知道其中奧秘了麽！”

  “我不看，要看你自己看吧！”

  林乙柒像扔燙手山芋似的把日記丟給嶽明朗，自己研究那些零散文件去了。

  嶽明朗沒她那麽多想法，他早就想做一個偷看孩子日記的家長了，現在終於有機會滿足這個心願，還猶豫什麽？

  嶽言的日記本都是相同厚度，相同款式，每一本看起來隻夠記錄100天，他應該隻挑了重要的日子做記錄。

  嶽明朗迅速瀏覽，果然找到3月3日的記錄，日記裏是這樣寫的——

  2012年3月3日，第一次曬到有甜味的太陽。

  眾安自主招生考試的第一天，5樓的教室全被占用了，還好我最喜歡的階梯教室免受其難。

  我如往常一樣，逃了小叔的課，實在對不起他，但他要是知道，在這節課進行的那100分鍾裏，躺在階梯教室倒數第三排靠窗的位置，照到的陽光有多麽恰到好處，就不會追著我，讓我吃鞭了吧？

  一切都順利進行著，我本以為今天的生活軌跡不會有什麽特別，直到有一個人闖了進來。

  她腳步很輕，可還是吵到我了。我聽到她坐下的聲音，就輕輕爬起來，偷看第一排坐著的她。

  她還挺聰明，就選了我正前方的位置，那兒是這間教室第二舒服的地方，缺點是不適合睡覺。

  她穿著高中生才會穿的校服，高高的馬尾紮起，露出她纖細的後脖子，她的皮膚，在陽光下能閃出光芒，像……天使一樣，飄渺、神秘。

  我覺得自己下意識把她認作天使不合常理，因為我還沒見到她的另一麵，所以，我走上去了，我竟然主動上前跟雌性生物搭訕了！

  不過，我拉起了帽衫的帽子擋臉，隻露出了一雙眼睛。

  我以學長的姿態質問她，為什麽要在已經封鎖的樓層徘徊，她說，因為她提前交卷了。

  好吧，我本該誇她膽識過人，做了除我之外，第二個敢在眾安自主招生考試中提前交卷的勇士，但是我卻忘了誇她，因為她的美，遠遠超過我對她的第一種驚歎。

  我偷偷記下她胸牌上的字，她叫林乙柒，好聽。

  一個來回的交談之後，是默契的沉默，我看著她，她看著窗外的風景。

  我永遠忘不了這一天，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嚐到陽光的甜味。

  因為你，我何其有幸！

  嶽明朗仔細讀到最後一個符號，不禁感歎緣分的奇妙，下一刻，又在心中痛斥造化弄人。

  他拍了拍林乙柒的肩，喚她：“你真的不要看看這一篇？密碼的秘密就是……”

  “老師！”林乙柒突然大叫，硬生生斬斷他的慫恿，“你看這個，這些短信內容，隻是普通的詐騙手段，為什麽他還要打印出來，放在保險箱裏？”

  “我看看……日期是萬聖節啊，那天發生了什麽你知道嗎？”

  “那天我和他吵架了……”

  “小柒，這裏還有！”嶽明朗撿起地上的漏網之魚，應該是剛才拿出來時滑掉了。

  他看了後說：“這是你發的消息？”

  “天鵝湖？我沒有給他發過這種消息啊！”

  “那就是有人故意把他引到這個地方去了。”

  “我記得，萬聖節之前，嶽言就興致衝衝地來告訴我，孤兒院保住了，我猜那會兒羅倫已經把清鎮的地皮拿到手了，那也就是說，萬聖節凶手已經開始行動，實施土地轉讓的計劃了吧？”

  “這條詐騙短信上的地址，我先登進去看看。”

  嶽明朗立刻用自己手機輸入相同的網址，跳出來的頁麵要求他輸入自己的Apple ID和密碼，這顯然是個盜取密碼的釣魚網址。

  嶽明朗讚成她的推理，補充說道：“凶手在萬聖節當天或者之前就偷走了阿言的手機，先是提取了Home鍵上的指紋，然後用盜得的賬戶信息登入主頁麵，簽訂轉讓合同。”

  “沒錯！……找找手機！譚秘書跟我說，嶽言爸爸是看了手機上的內容才發怒的！裏麵一定有決定性證據！”

  兩人一齊開展第二次地毯式搜索，幸運的是，嶽言沒把手機藏那麽密實，隻是放在鎖都沒有的櫃子裏。

  開機同樣需要輸入ID密碼，嶽明朗簡單粗暴地輸入了剛才那串數字，猜想完全正確。

  小小一台手機，收獲卻大大地多，手機裏的合同照片應該是凶手為了製作假象特意拍的，就連圖片的拍攝地點也沒有穿幫，全挑了嶽言愛去的地方，難怪可以瞞天過海。

  林乙柒很快又在保險箱裏翻出新的線索，一張奇怪的人物畫像。

  普通的畫像隻針對麵部特寫，但這張紙上卻是全身畫，一個戴著白色麵具的人，旁邊還有嶽言的標注。

  “男，身高170左右，年齡不詳，說話語速慢，聲音細膩，猜測大概在30-40歲之間，無其他特征。”

  嶽明朗發愁了，“這份畫像筆觸專業，應該是阿言察覺到這樁陰謀後，找人特意畫的，隻是拿著這些信息去篩選嫌疑人，如同大海撈針。”

  “老師，你不覺得他戴著麵具很奇怪嗎？像不像萬聖節的裝扮？漢弗萊那天同時舉行了好幾個派對，大家都穿了奇裝異服！”

  “你這麽一說，好像真的是！”

  “萬聖節那天發生了很多事，要是把所有事都串聯在一起……”林乙柒後怕地看著嶽明朗，“會不會甄鈺的出現也不是意外？其實是為了支走我，然後把嶽言引到天鵝湖去，再通過這個嫌疑人，拿到手機……”

  嶽明朗搖頭，“甄鈺這條線有待商榷，以我對她的了解，她不可能參與這種陰謀，哪怕為了得到阿言，她也不會做任何傷害他權益的事。除此之外，其他可能完全成立！”

  “或許吧，甄鈺出現得太是時候，不是巧合，就是被別人利用了。”林乙柒把畫像折疊好，放進了自己口袋裏。

  “老師，我們分頭行動吧！嫌疑人是在漢弗萊莊園出現的，我去那裏找找監控，老師你去警局，找熟人根據這幅畫像，篩選出有偷竊前科的人，運氣好的話，再根據我能夠找到的線索縮小範圍。”

  “嗯，就照你說的做！”

  然後兩人一齊把所有資料整理好，鎖回保險箱，書架上的暗箱也重新被掩飾起來。

  嶽明朗把保險箱抱出來，放到自己的車後座，他對林乙柒說：“資料先放我家，比較安全。你需要的時候我再給你送過去。”

  “好！千萬別讓其他人接觸到這個保險箱，說不定凶手就在我們身邊，調查也要暗中進行，不能打草驚蛇。”

  嶽明朗覺得她較真的樣子特別可愛，忍不住笑道：“別忘了我比你多活了十幾年，又是你老師，用不著你提醒！不過，你心思還挺細膩的，推理邏輯又嚴密，不如別做法官，去報考警察學院算了！”

  “真的嗎？這話以前郝警監也對我說過！”

  嶽明朗眼中閃過一絲警惕：“你還認識郝警監？”

  “上次我不是被表彰熱心市民了嗎？就是那次認識的！”

  “哼！那個老東西，這麽早就打起你的主意了？那我偏不讓了！”

  林乙柒無語地白了他一眼：“他得罪過你？你怎麽還當著學生的麵辱罵人民公仆呢？為師不尊……你們什麽仇什麽怨啊？”

  嶽明朗突然正色道：“他是親蘇派，我難道還要禮讓三分？”

  “蘇？”林乙柒挖空僅有的丹楓市豪門常識猜道，“蘇湳他們家嗎？”

  嶽明朗不悅地“嗯”了一聲，然後就戴上藍牙打了個電話給管家，叫他立刻安排一輛車和一個司機到寶珍飯店門口等。

  林乙柒對蘇湳家族知之甚少，隻知道蘇湳名下就有好幾處大產業，各個市值少則上億，卻不知蘇家還與警方勢力交好，難怪能跟方束平起平坐，不時爬方束頭上撒個潑，方束也沒話說。

  嶽明朗掛掉電話，叮囑道：“我們先去吃飯，吃完飯你再去那邊。我安排了一個司機跟著你，這段時間市裏不太平，我不放心。”

  “知道啦！您操心得真多！”

  嶽明朗趁等紅綠燈的間隙，特意轉過頭，鄭重其事地看著她的眼睛宣布：“你以後就是我的重點保護對象，祝你早日適應新身份。”

  語畢，嶽明朗溫柔一笑，暖到了林乙柒的心窩子裏。

  她悄悄幻想著，要是老師就是她的父親，該有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