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有獨立思考能力的成年人，誰是真的對我好，誰是在利用我，我分得很清，用不著你來指點我！”

  周檸的話說得隱晦，林乙柒算是與她有交情，自然能明白其中深意，可嶽言無法參透，他隻看得到周檸不識好人心。

  林乙柒聽她說了這樣的話，免不了傷心，她曾經對她好的那一部分，就這麽被抹滅了嗎？

  嶽言看不慣誰欺負林乙柒，他拉了林乙柒一把，說：“沒必要為了不相幹的人浪費口舌，坐回我身邊來！”

  林乙柒表麵看來風平浪靜，實則心裏已經失望透頂，她悻悻然回到自己座位上，周檸自此再也沒看過她一眼，那雙被她稱讚過無數次的眼睛，此時恨不得貼在方束身上，直到方束回席，周檸才因為羞澀有所收斂。

  十大傑出青年人物的頒獎悄悄接近尾聲，嶽言是第九個被頒獎嘉賓叫到名字的人。按照一貫規矩，倒數第二個都是壓軸人物，林乙柒不知道這是否是主辦方的刻意安排，但無論從才情和建樹或者任何一方麵來說，嶽言都是當之無愧。

  嶽言起身單手扣好西服扣，朝著賣力捧場的觀眾席鞠了一躬，正準備往通向舞台的階梯走去，林乙柒卻抬手拉住他，驀地也站了起來，踮腳捧住嶽言的腦袋，就往他的左臉上貼了個香吻。

  嶽言因而瞪大了驚異的雙眼，林乙柒嫣然一笑，在愈發激烈的掌聲之中，為他送上最珍貴的祝賀：“恭喜你！”

  嶽言激動地回抱住她的腰身，林乙柒也非常配合，拍了兩下他的背，看起來十足曖昧。兩人的擁抱堅持了三秒，嶽言在主持人的連番催促下，終於不舍地放開她。

  他舒了口氣，說：“我很快回來！”

  “嗯！我等你！”

  兩人赤裸裸的秀恩愛行徑被特寫鏡頭記錄下來，方束通過舞台屏幕看到兩人深情對望的眼神，恨不得當場掀了這桌子，再把林乙柒扔到天涯海角，讓他們這輩子都不能再這樣對視。

  可他不能這麽做，至少現在還不能，他極力壓抑的下場，就是把自己的手心都掐出血來。

  周檸無意間看到他放在桌下的手，那一行猩紅沒入他黑色的西褲之中，她緊張地詢問道：“你的手……”

  “閉嘴！”

  方束低聲阻止周檸繼續說下去，他窺視著林乙柒的動靜，見她站著鼓了一陣掌，才心滿意足地坐下。然後就專心聆聽嶽言講話，全然無心理會他和周檸的互動，那個瞬間，方束覺得自己可笑至極。

  他把滲血的手揣進褲袋，起身離席，周檸快嘴問了一句“你去哪兒”，他也沒有回答。

  這一問，倒是把林乙柒的注意力拉了回來，她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她偷偷把餐刀轉移到桌布下，用手指感受了刀鋒的銳利後，有那麽一絲猶疑，最終，她還是換了把餐叉，把它藏進袖口裏，也起身離席。

  林乙柒走出演播廳時，已經不見方束的身影，她估計他去男廁所的可能性最大，於是加快腳步找了過去。

  男廁所向來供大於求，更何況現在正在演出中，會來上廁所的人少之又少。

  林乙柒把女廁所雜物間裏的故障地標拿了出來，放置在男廁所門口，她下意識摸了把袖口裏用來自保的武器，就推開門大步邁了進去。

  她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洗手台洗手的方束，方束還沒察覺到是她，正愁容滿麵地彎著腰，與手心不斷滲出的鮮血做鬥爭。

  林乙柒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她先是掃了一眼兩排獨立衛生間，門都開著，說明此處沒有別人，正合她意。

  幾秒過後，方束開始發現不對勁，為何有人進來了，卻遲遲聽不到腳步聲和尿聲？

  他警惕地轉過頭一看，竟看到林乙柒站在門口，渾身蓄滿爆發力，像一隻隨時會撲上來撕咬他的母豹子。

  他的眉頭舒展開來，變回了千篇一律的冰山臉，低下頭關了水龍頭，扯紙擦手，裝作沒看見她似的。

  林乙柒小心踱步向他，同時發出厲聲質問：“你對我媽都做了些什麽？！是不是你把她逼瘋的？！”

  “你媽？你媽是誰？我認識嗎？”方束扔掉帶血的紙巾，把手重新揣回褲兜裏。

  “方束，你少跟我裝傻！我親耳聽到她求我‘不要殺她’，不是你對她趕盡殺絕還能有誰？她就算犯了罪，也輪不到你濫用私刑！更何況她根本沒有得罪過你！”

  方束歪嘴冷笑，譏諷道：“我說林乙柒，你跟她不是已經斷絕關係了嗎？怎麽現在還跑到我麵前來扮演忠烈孝女啊？你這不是打自己臉嗎？”

  “嗬！原來你還記得！我還以為方大少爺貴人事多記不得了！我確實說過，誰的債你找誰討，遲圖越欠你錢，我欠你命，有什麽事衝我們來，你憑什麽找我媽承擔一切？”

  他三步做兩步貼近林乙柒，伸手捏住她的兩頰，指尖難以克製地不停用力，也不知是因為疼還是憤怒，林乙柒的眼角已經有淚光閃爍。

  驕傲如方束，他最討厭被人劈頭蓋臉一頓痛罵，就算是林乙柒，他的底線也不容觸犯。

  他揚起下巴，傲視她：“你媽沒教好你，就是她最大的罪過，我不找她找誰？”

  “方束你就是個惡魔！你不配為人！”

  “對，我是惡魔！可你又比我善良多少？你放任你媽在外流浪，被我找到，她自己承受不住發了瘋，這不能算我一人的‘功勞’吧？”

  “我要殺了你！”

  林乙柒快速滑出藏在袖口的餐叉，捏在手中，朝他光潔的脖子揮舞而去。

  方束沒想到她會攜帶凶器，他敏捷地避閃開，然後急忙抓住她意欲行凶的手，用惡毒的眼神看著她說：

  “林乙柒！我真佩服你的勇氣，你頭頂的聖母光環都快照亮整座丹楓城了！你媽有多愛你，我上次還沒跟你細說吧？”

  “我不想聽！現在我媽瘋了，你的話無從查證，隨你怎麽說，我一個字都不會信！你放開我！”

  林乙柒拚命想要掙脫他的束縛，卻不動分毫。方束的手越箍越緊，眼中的憎恨也愈加沉重。

  他猙獰地對她笑著，把所有秘密都抖了出來：“她為了放黃海路進你房間，在你喝的牛奶裏下了藥，為了搭上李亨，親手把你送到他的淫/亂聚會上，聽到這些後，你還怪我替你懲罰這個好媽媽嗎？”

  “……”

  “而且啊，你可別傷心得太早，以你媽的尿性，她或許是裝瘋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