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海巫婆有點愛嚇人、看起來亦正亦邪，但小仙女真心覺得，攤上這糟心職業，幾乎天然聲望為負，行為上還做盡好事，已經很善良了：“你居然還能一直保持善良行徑，實在是了不起。”

  “不，我並不善良。”海巫婆幽幽道：“是我徹底貫徹的女巫限製令，作為算得上官方職業協會的茶會話，自從於大帝約定後，礙於誓言一直在控製女巫的數量，很可笑吧，應該讓職業發揚光大的茶話會，實際上造成了女巫的萎靡。

  這也是茶話會的責任，我們必須表示具有控製女巫們的能力，才能保全僅有的女巫，讓她們擁有行走在陽光下的權利。

  隻不過這樣的做法，顯而易見大部分年輕女巫是極為不滿的，雖然有限製數量的規定，但執行一直不算很徹底。所以我當時一刀切，徹底讓很多女巫後代礙於數量無法成為超凡者，甚至追殺了相當一部分、透漏儀式隨意收徒的女巫……過於絕對的規則，本就會造成悲劇，你們外人、嗬當麵當然會誇我。

  可是在同類看來，我隻是被折服自我感動的鷹犬、軟膝蓋的廢物、隻對自已人凶狠的暴徒、出賣女巫成就自己名聲的叛徒……”

  小仙女大概想得出，海巫婆的外表因為木偶瘟疫非常容易令人先入為主，再加上女巫的名聲，就算號稱白女巫，也很難得到真誠的認同；而女巫內部，大部分群體對內部管轄者本就怨氣多多，更何況海巫婆自己也說了醞釀悲劇：“裏外不是人嗎？那你為何……”

  “我的事已經說得夠多了，你別搞錯，我說這麽多，就是為了讓你傳達清楚，你的領主、我不管他是心血來潮還是真心實意，但女巫從來不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

  作為獻祭的職業，我們固然會損失很多，但我們也能輕易擁有很多，高階女巫瘋瘋癲癲從來不是什麽新聞。

  在茶話會規範前，一個絕望、走投無路、充滿野心、打算獻祭自己的女人，會獻祭什麽，你想象不到嗎？大部分都是被認為軟弱無聊的、一些感情情緒。

  越是高階的女巫，本質上越是殘缺，於是越要抓緊自己僅有的——女巫憎恨失去。”

  小仙女沒有替林德許諾什麽，她非常相信小林和NPC、尤其是女性NPC的溝通技巧，想想為他痛哭的安德森家族少女（誤）、想想連帕梅拉那種抖S都搞得定（大霧）、想想為了他不要王子的菲碧（彌天大霧），小林絕對沒問題啦，她更關心：

  “沒有什麽方法從根本解決女巫的問題嗎？比如把女巫職業正常化之類的，如果不再和外神有聯係……”

  “你看見這片海了嗎？”海巫婆推開窗戶，呼吸著海邊潮濕的空氣：“如果說我們同在陸地上生活，那我們希求海洋，得到的隻是浪花推上岸的知識貝殼，每個貝殼都不相同，在對敵時，給予了我們好處，無人得知會發生什麽，但當你想追尋本源時，如何從星星點點的貝殼，推敲出整個海洋呢。

  我們完全不知道外神力量來源、曆史、傳說、本質，甚至連一般職業從無到有的研究方法和精神都欠缺，當你直接得到一座樓的時候，很難有魄力再回頭研究地基……如果你的樓本就是歪的，地基也深邃不見其底時，已經不是決心和毅力就能解決了。”

  海巫婆回頭，看到小仙女的表情，冷哼一聲：“不用惺惺作態，我殺你十個都綽綽有餘，輪不到你來假裝惋惜。”

  “哦。”不早說，裝遺憾也是很累的，她隻是覺得，對方在說自己職業的悲慘無奈，如果擺出一副“你們自己選得啊”，好像有點不合氣氛：“那你為什麽要和我說涅西卡的事，雖然你口口聲聲說著本性，可你所作所為完全就是反抗啊，我以為你會更理解涅西卡的處境。”

  “外神隻是一個統稱，雖然我們信奉的隻是一位，但依舊比你們知道更多關於外神的事，女巫隻是受到職業影響，很多就職前的小姑娘，本性還是相當可人的。世界上總有些事不是努力可以改變的，而是天生的……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的意思。”

  “懂。”您是想說，基因和職業病的差別唄。

  小仙女信誓旦旦自己全懂的樣子，令海巫婆陷入可疑的停頓中，想科普卻被打斷，硬生生憋回去又不知道立刻該說什麽的停頓，隨後她露出看好戲的神色道：

  “群島保存的還真好，如此久遠居然還能返祖出明顯的外部特征，作為和外神有聯係的古代種後裔，對本就力量來源於外神的我至關重要，我告訴你，是想讓你知道，你不必憐憫涅西卡，但凡她本性也隨了外表，那她就是一個天生不會感到歉意、殺人無感的……我不會用殺人魔來形容，因為殺人對她來講，就和吃沙拉一樣，你也不會為了吃下肚子的蔬菜而時時感悟吧。”

  “這麽嚴重嗎？”小仙女本來是不信對方說得種族性格那一套的，可是對方話裏話外帶了點基因學影子，形容得像反社會人格，據她淺薄的朋友圈文章記憶，好像是說一部分是天生的，與生理相關……不妙，她怎麽像自己媽媽一樣，開始迷信公眾號文章了！

  為了證明自己沒有老，她義正言辭道：

  “什麽都和本性掛鉤，不覺得這種說法很狡猾嗎，我天生愛拖延，他本性就認真，那個人天資聰明是天才，這個人本來就吃不胖和我不一樣……大部分是一種自我欺騙而已。如果按照天生來算，我就是一個相貌平庸、沒什麽天分的普通人，甚至現在，我也很多方麵不如其他人，但我比以前的自己，可優秀太多了。

  我又沒要求涅西卡成為一個聖母，我隻想要她在平均正常範圍內，這不需要很高的要求，實在輪不到什麽本性天賦來決定，就和做大部分事一樣，完全不到天賦發揮的時候，隻是努力就能做好的程度。”

  她越說越順，最後總結道：“就算她是怕挨抽裝的，也可以，不管她內心如何，隻要行為沒做，那就是沒做。我和我的朋友不一樣，我偏愛勉強。”

  這次輪到海巫婆露出“你圖啥”的表情了。

  小仙女隨便編了個理由：“我就喜歡抽漂亮小姑娘，難得她這種品性，我可以正大光明的抽，為了正義而抽，為什麽不呢。”

  真相她也說不出口……玩遊戲，想幹嘛就幹嘛，不爽就逆天改命，不服就幹，哪來那麽多為什麽，剛好碰上她又願意，就妥了，至於故事裏另一個人的意願，她也是真的不在意。

  海巫婆不知道信了沒，大概是不知道該怎麽接話吧，於是沉默半響，才赫赫笑了出來：

  “你說得不錯，口齒清晰也有好處，你說服我了一點。”

  小仙女大喜過望：“你不拿涅西卡做實驗啦？”

  “如此珍貴的試驗品，我會好好珍惜的，盡量不做破壞性實驗。”

  ……淦，女巫們，真的好難相處。

  海巫婆倒是想到一起了，希望萬佳族的領主，別太萬佳族，不然實在太難懂了。

  萬佳族的領主，正陷入狂喜之中——派翠西亞的導師居然成功從魔潮淪陷區回來，晉升為五階了！

  雖然從納迦那裏知道了六階也算不得神明，但這可是活生生、挨得上的高階閣下啊，甚至法師議會已經通過，馬上就要成為常駐議員，而派翠西亞地位也水漲船高，她在知道林德有心開辟航道後，立即通過新晉議員弟子的身份，接了個瑣碎的實職任務——海貿材料采購員。

  不用說到底是誰為了。

  “我可為你付出太多了……你要尊敬姐姐一輩子懂不懂！”

  派翠西亞完全不喜歡這種實職任務，偏偏油水又多競爭強烈，如果不是導師身份，她甚至還接不到，並且這種任務，實際上對晉升幾乎沒有幫助，大部分都是自知晉升無望的人才會去做：“探測魔潮變化多有意義，整理真理圖書館不知道能學多少，哪怕去學校助教一學年夯實基礎也不錯啊……你最好給我老老實實全弄好，要是敢以次充好，讓我丟臉還得自己檢查，我、我、我就再也不幫你了！”

  其實林德根本沒有讓派翠西亞犧牲自己任務時間幫他的意思，不過對方主動這麽做，他還是領情的：“怎麽敢麻煩尊貴的派翠西亞**師，你負責一年就不要再領這個任務了……當然，初期難打開局麵，你可是幫了我大忙了，我這邊剛好收獲了一批非常不錯的羊係超凡材料，下艘船給你運過去。”

  “嘖嘖，說得好像我是為了那點材料一樣。”派翠西亞打趣一句後，突然偷偷摸摸小聲道：“我聽麥肯錫抱怨你毫無法理的強占行為了……嘿嘿做得好。”

  “你知道這是隻有咱倆的對話，沒別人吧。”

  派翠西亞惱道：“我這是為了對話氣氛！”

  怎麽感覺，派翠西亞身份越高，行事越孩子氣了……果然被保護得好，人就會變輕鬆啊，林德含笑學著她小聲道：“對，這樣很有預謀的氣氛。”

  明明就他倆在水鏡聯係，派翠西亞硬生生搞出間諜交換情報的樣子，低聲道：“麥肯錫就是太老古董了，一個傻子有什麽好擁護的，對一個傻子跪下難道很榮耀嗎，就因為他出身正統？……愚蠢至極。”

  派翠西亞明顯深受法師議會的影響，對皇權概念開始質疑，實際上，她也代表了法師議會的主流思想，法師們根本瞧不起帝國這場內戰，對帝國人天經地義、以死相爭的東西，法師們隻覺得落後迂腐。

  派翠西亞甚至比林德還激進：“你要不要魔導流星？我覺得我努努力，能搞來幾個……”

  “不用了！”魔導流星在林德看來，就是神秘學裏的導彈，超遠程指哪打哪，對現狀根本就是戰略武器，不管是帝國還是議會都管轄甚嚴：“你瘋了嗎！你別因為導師身份就不知道自己是誰了，你一個帝國人敢碰這種東西？！還是給帝國人，你……”

  派翠西亞不爽打斷道：“這裏不看出身的，不信你待會等帕梅拉回來問她。”

  就算帕梅拉沒暗示過派翠西亞的艱辛，林德也不信完全不看出身這一套說辭，尤其麥肯錫和自己在帝國身份的增高，直接會導致派翠西亞更受注意，隻不過她口風非常死，從來不提真正的艱難隔閡：“唉，你都到那裏了，帝國的事就不要管了，如果你真為了我冒前途風險……我會後悔一輩子的。”

  人家穿越都是家族倪牆，殊不知，過於和睦，付出太多的負擔也很不好受。

  林德轉移話題道：“你和帕梅拉同居了？”

  “我們是住在一起，但為什麽你這話就問得怪怪的。”派翠西亞恍然大悟起哄道：“哇，你明明身體剛好沒兩年，不會思想立刻就髒髒了吧，你居然臆想姐姐的……”

  “閉嘴。”林德沒好氣道：“我都沒想那麽多，你懂得真不少啊。”

  派翠西亞抿抿嘴：“算了不開玩笑了，和故事不一樣，和你開這種玩笑，有點惡心。”

  “……你看的到底是什麽故事？”能送過來幾本嗎，他也想批判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