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這麵四個，不知道大當家那麵幾個。”一名叫吳則成的小崽子見無人注意輕聲對張忍冬叨咕道。

  “別管了，看到日本鬼子的那幾輛車了嗎？咱們過去看看。”張忍冬對自己的心腹答道。

  吳則成所說的四個那是指他們在一二道嶺這裏陣亡了四個人，而北風北他們的陣地由於沒有和張忍冬他們在一起，他們自然不知道己方陣亡了多少。

  而在張忍冬看來，死了四名自己的心腹手下雖然心疼但自己活著才是最重要的，當然，這話打死他那也是不會說出來的。

  雷鳴帶人往山穀裏去補槍已經有一會兒了，張忍冬估摸著補槍也快結束了這才帶著自己剩下的那幾個人奔日軍的那幾架馬車而去。

  張忍冬並沒有在別的綹子補槍的時候就去碰那幾輛馬車，在他看來那吃相太難看了。

  雖然說合綹子打鬼子在一些大宗戰利品的分配上自己也動不了什麽手腳，但是能在日軍的輜重車上弄點好點東西下來那也是不錯的。

  隻是，當張忍冬和自己的手下到達了那幾輛馬車那裏時，卻發現有人已經站在馬車前了，看那人的背影應當是趙挑水。

  張忍冬和他的手下互相交換了下眼色，在他們看來，都說山東人梗直，看來也不全是如此啊，這個家夥竟然也是在打日本人輜重車的主意嘛！

  張忍冬上前瞥了一下趙挑水，見趙挑水仿佛沒有看到自己過來一般而隻是看著那架馬車呆呆的出神。

  那馬車上扣了塊大苫布，裏麵鼓鼓囊囊的並不能看出裏麵裝的是什麽物資。

  “趙大當家的早！”張忍冬幹笑了一聲說道，可是他見趙挑水仿佛沒有聽到自己說話一般依舊在呆呆的看著那車輜重。

  張忍冬見趙挑水並不理自己，心道你不就是個大當家的嗎，跟老子擺什麽譜？！

  不過，他的臉上卻依舊掛著笑意嘴裏還故作輕鬆的說道：“也不知道日本鬼子給咱們留下了什麽好東西。”

  說完他見趙挑水瞥了自己一眼可是依舊沒有說話，心中愈發有氣的張忍冬在心裏暗罵了聲山東棒子便舉步上前了，他要看看日軍的這車輜重到底拉的是什麽。

  隻是當他的手搭在那苫布邊角的刹那時他卻有了一種不大對勁的預感，可是到了此時他又怎麽可能收手？

  於是張忍冬雙手用力便掀開了那苫布的一角，然後他就倒吸了一口冷氣。

  因為他看到的是人頭，那苫布一角之下都是齊頸而斷的人頭！

  張忍冬不是沒見過世麵的人，且不說他在山林之中那也是喝過“片兒湯”的，就是跟著北風北抗日以來那也是沒少殺鬼子的。

  可是此時的他冷不丁一下子看到了這麽多眼睛有睜著的有閉著的還有眼睛被打子彈成黑洞的人頭卻也不由得讓他心中一顫表情上一呆！

  而這時趙挑水卻已經上前接過張忍冬那仿佛僵化了的手中的芷布用力那麽一掀。

  苫布不是綿布，那是很沉的，饒是趙挑水雙手這一掀已是用盡了全力，可也隻是把這塊苫布掀起來一半，而露出來的這一半的車上裝的卻皆是人頭！

  哪裏來的這些人頭？當張忍冬震驚之餘想得明白時候，趙挑水卻是已經撿起了那車邊的一支日軍的三八步槍用力去撥弄那人頭了。

  趙挑水用的力量是如此之大，兩顆人頭幾了咕嚕的就滾下了車，可趙挑水不管，拿著那支槍就跟秋收之時撥弄田地裏剛起出來的土豆子似的就把那人頭往車下撥弄而去。

  “骨碌碌”一顆人頭恰恰就滾到了正木呆呆的看著趙挑水所做所為的吳則成的的腳下，嚇得他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而這時他才注意到這顆人頭竟然有胡子，那種在鼻子下被修成了小方塊的胡子。

  “這是——日本人！”吳則成小聲叨咕了一句。

  而這時他們才明白，原來這車裏拉的根本就不是什麽日本人的輜重，卻是被他們也參與其中的這支混合作戰隊殺死的那些日軍官兵的人！

  而自己這些人卻還以為是日軍什麽寶貴的物資，這個烏龍鬧大了啊！

  張忍冬他們幾個互相看了一眼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而此時就見趙挑水在那大車上依舊在用那支步槍撥弄著日本人的人頭。

  趙挑水用步槍去撥弄日本鬼子的人頭顯然是嫌那些人頭會肮了自己的手，可是那三八步槍固然打仗殺敵是利器，可是當棍子用卻是怎麽也比不上鐵鍬受使的。

  不斷有日本人的人頭從車上滾下，可是很顯然趙挑水還是嫌慢，他已是越來越煩躁了，後來他幹脆用腳踢了起來。

  於是張忍冬他們就看趙挑水就跟踢皮球似的，掃一眼身前的人頭便一腳踢出，於是那人頭便飛到了地上砸得那地上“撲通”一聲。

  世上是否有那無聊的人會用秤去秤一顆人頭究竟有多重這個不知道，但是，那畢竟是人頭不是皮球，那人頭是有份量的。

  也隻踢了幾十個人頭趙挑水的額頭上就已經見汗了，這也是個力氣活！

  “二當家的，他不是在找他們的人呢吧？”吳則成已經想明白趙挑水現在做什麽了，他分明是在找人頭。

  他是在找日本人的人頭嗎？他和某個日本人有血海深仇，想找到那顆人頭挫骨揚灰？

  顯然不是！

  那麽答案就已經很明顯了，那夜他可是帶著他的人去拖住日軍了，莫非他的人被日本人活捉了被砍了人頭？

  張忍冬他們再次交換眼神便猜出趙挑水此時發著瘋紅著眼去踢那些日軍人頭的真相了。

  張忍冬已是冷靜了下來，他便不再理會趙挑水，而是走到了另外一輛馬車前。

  那拉車的馬已經中槍死去了，所以那車轅已是杵在了地上。

  張忍冬掀開這架車上的苫布見上麵裝的是些木頭箱子，這個他卻是認識的，這個東西對他們山林隊用處不大，那裏麵裝的是擲彈筒發射用的榴彈。

  用擲彈筒打榴彈那是個技術活，至少他們綹子還沒有人練過。

  於是張忍又奔向下一車，而這輛車卻根本沒有蓋苫布，上麵放著是的一看就是米袋子和幾隻分別倒扣的鐵鍋，不用問，這是日軍所用的糧食和炊具。

  張忍冬有些失望，此時的他已經不再去理會狀若瘋顛的趙挑水了。

  他的本意是想在日軍的馬車上找到一些小巧的於自己有用的東西比如手雷什麽的，但日軍也就這三架馬車了卻並沒有他想要之物，

  而這時張忍冬卻看到那倒扣的大鐵鍋之下似有血跡流出，他想了一下回頭瞅了一眼仍在那裏瘋狂的踢著人頭的趙挑水變得若有所思起來。

  “吳則成，你們幾個把鍋給我掀開。”張忍冬命令道。

  二當家的說話那小崽子怎能不辦，於是吳則成就和另外一個人過來將那鐵鍋掀起，然後他們便又是一呆，因為那鐵鍋下麵扣著的卻還是人頭！

  “我艸！”吳則成罵了一句剛要鬆手時，張忍冬卻已是製止了他而是回頭衝趙挑水喊道：“趙大當家的，你到這裏看看！”

  趙挑水聽到張忍冬喊他扭頭看過來時，張忍冬他們幾個不由得心中一凜，他們清清楚楚的看到趙挑水的眼睛已經是通紅通紅的了。

  那通紅自然不會是因為哭，而是他的眼睛已是瞪滿了血絲！

  此時的趙挑水是站在馬車上的，他聞聲一扭頭時便看到了那剛剛掀開的鐵鍋下麵的人頭，當時趙挑水楞了一下，隨即卻是直接就從那馬車上往下一跳就奔了過來。

  張忍冬他們情知這回應當是對了趕緊閃身讓開之時，就見趙挑水卻是直接伸開雙臂把那幾個原本扣在大鍋下的人頭摟在懷中號淘大哭了起來！